驚鴻樓

第四五一章 我苒姐還是我苒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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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我苒姐還是我苒姐

“苒軍的人呢,把他帶過來。”周滄岳說道。

斥侯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是桂地人,收到命令后,桂地派出五名斥侯,只有年紀最小的他順利來到青木,找到了駐扎在這里的虎威軍。

看到周滄岳時,小伙子淚流滿面:“周大元帥,您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

他找了很多當地人打聽,都說扎代山很危險,如果兩個月還沒有回來,那就肯定回不來了。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他帶著周滄岳的人頭回去交差,他的長官勃然大怒,一劍朝他揮過來,夢醒之后,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確定腦袋還在他的脖子上,這才松了口氣。

周滄岳可不知道這個素昧謀面的小伙子夢里有他,看到小伙子這么激動,他笑著安慰:“放心,我沒被嘎腰子,全須全尾零件齊全。”

小伙子更想哭了,周大元帥太親民了,太風趣了,嗚嗚嗚。

等這孩子終于不哭了,周滄岳問道:“你從軍營里出來多久了?”

小伙子想了想:“一個月零九天。”

周滄岳點點頭,那就是三月末出來的。

“嗯,你出來時有沒有聽到外面的消息?”

所謂外面,當然就是西南之外了。

小伙子懂了,虎威軍自從進入青木地區之后,便和外界斷了消息,周大元帥是想知道現在的時局吧。

“福州的小朝廷沒有了,這事兒您知道嗎?”

周滄岳:“這事兒我知道,還有嗎?”

“黑魔王死了,您知道吧?”小伙子問道。

周滄岳:“知道,我還知道何宗群任隴西兵馬大元帥,你就從這事之后說起。”

當時聽說這件事后,周滄岳無限感慨,都是打仗,他帶著軍隊來到西南,虎威軍自組建以來一路順暢,高歌猛進,戰無不勝,然而到了西南,卻因為對氣候和環境不適應,處處受制,折損了很多兄弟。

和寶象王交手的這四年,虎威軍吃的敗仗是在此之前所有敗績的兩倍!

而寶象王世代居住于此,對一山一河都無比熟悉,臨死前還要把他誘進扎代山,差一點他就命喪于此。

而何苒卻和他完全相反。

苒軍同樣如此,西北除了沙漠,還有雪山和草地,苒軍雖然強悍,但無論是將官還是兵卒,甚至何苒自己,全都沒有沙漠作戰的經驗。

然而何苒卻另僻蹊徑,以雷霆之勢席卷榆林和西安、咸陽,然而把這條線打下來之后,苒軍便停步不前,何大力的軍隊四處剿匪,卻只在陜州一帶活動。

滅掉蕭文遠的是長安軍,黑魔王的軍隊自相殘殺,撿漏的也是長安軍。

長安軍的前身是孟家軍,他們固守西北,作戰經驗豐富。

面對群雄爭霸的西北,何苒沒有硬攻,她只是派出了何宗群。

她派何宗群在長安軍中取得話語權,再利用長安軍對付囂張的蕭文遠,蕭文遠滅亡之后,收編同樣擅長西北作戰的西蕭軍。

而因為西蕭之戰,何宗群已經在長安軍中建立威望,收攏人心,有了自己的擁躉。

其后利用黑魔王的內部爭斗,讓這支沙漠新貴自相殘殺,何宗群率領長安軍黃雀在后,曾經威風不可一世的沙漠強軍,至此成為過去。

周滄岳還記得,因為報紙上只是刊登了隴西大捷,隴西兵馬大元帥何宗群戰功赫赫。

當時他很奇怪,他從未聽說過何宗群這個名字,苒軍里的那些出名的或者不出名的將軍,他大多全都知道,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后來還是張世功告訴他,這個何宗群是官員考的進士出身,是個文官。

周滄岳來了興趣,把他能打聽到的所有消息結合起來,研究了整整一夜,終于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

原來西北之戰,何苒只派出一個何宗群,卻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周滄岳想通之后,差點哭了。

他苒姐就是他苒姐,不服不行,都是打仗,人家是智取,而自己卻只憑胸前一個勇字。

不過,周滄岳是自謙了,如果他真是只靠一個勇字,也不可能走到如今這一步。

所以現在聽到那小伙子說起這件事,周滄岳感慨萬千,一時走神,卻沒有聽到小伙子后面的話。

“四月二十八,何大當家登基,這事兒您應該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周滄岳一怔,驚呼道,“你說什么,登基?誰登基,怎么回事?”

小伙子嚇了一跳,連忙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四月二十八,何大當家登基,這事兒您知道嗎?”

周滄岳嗷的一聲,小伙子嚇得后退三步,一臉驚恐地望著這位傳說中所過之處一地雞毛的周大元帥。

“是是是......小人.......小人也是聽長官說的......是不是真的,小人也不知道。”

周滄岳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一定是真的,一定是!我苒姐要登基了,女皇帝,你就說牛不牛吧,我苒姐就是牛,太牛了,哈哈哈,我苒姐要當皇帝了!”

小伙子......周大元帥這是高興傻了

是何大當家登基,他怎么比自己當皇帝還要高興?

虎威軍和苒軍只是盟友啊,盟友是啥,那就是和親戚差不多的存在,嫌你窮,怕你富,這才是正常的,像周大元帥這樣的,就是不正常的。

這時,白狗端了湯餅進來,一進門便聽到了周滄岳的笑聲。

白狗不明所以,見那斥侯還在里面,便覺得自己不該這個時候進來送飯,他正要退出去,周滄岳卻叫住了他。

“白狗,你看上去很高興啊,你怎么知道我苒姐要登基當皇帝了?”

白狗......我不知道。

白狗放下湯餅,帶著那個小伙子去領賞,周滄岳端起飯碗,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吃了,都什么時候了,哪里還用得著吃飯。

他走出營帳,看到兩名軍醫匆匆走來。

“大元帥,我們來給您診脈。”

周滄岳:“診什么脈啊,我苒姐登基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又走幾步,看到張世功正和兩名手下在說著什么,周滄岳走過去,問道:“你們是在說我苒姐登基的事吧?對,我知道了,四月二十八嘛,到時我一定趕回去。”

張世功......

“大元帥,四月二十八早就過了,今天是五月初五。”

興奮過后,周滄岳終于平靜下來,苒姐的登基大典他沒趕上,但是賀電是要發的,當然,沒有電,只有信。

周滄岳寫了一封長達十頁紙的信,他想再送一份賀禮,可惜想來想去,也沒想好要送什么。

最后,就只是把信送去了京城。

他還要再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至少一個月內,他還不能離開。

那兩天,周滄岳有些沮喪,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那樣子和他前陣生病時差不多。

紅豆和黃豆急得不成,好在他們帶了很多爛泥,雖然快要用完了,但是還有沒用完的。

于是兩人便把那些爛泥各挑了一擔過來,忽然聞到那股畢生難忘的臭味,本來無精打采的周滄岳,一下子來了精神,抄起他那好久沒用的打狗棒,追得兩人到處跑,跑累了,鬧夠了,他的精神頭兒也來了。

“來人,通知下去,明日拔營!”

時間回到幾天前,京城。

天不亮何苒就醒了,她是被小八叫醒的。

“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你。”

何苒笑了,摸摸它的小腦袋:“謝謝小八。”

小八把腦袋在她的臉上蹭了蹭:“皇上吉祥,擺駕回宮!”

何苒失笑:“誰教你的?”

小八想了想,卻已經想不起來了,鳥的記憶力實在有限,小八已經忘了,十年前它曾經在皇宮里住過一陣子。

何苒對小八說道:“誰能想到,第一個恭喜我的不是人,而是鳥。”

小八忙道:“皇太鳥,八爺是皇太鳥。”

何苒哈哈大笑,在小八的腦袋上親了親:“謝謝你小八,這些年有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門外傳來腳步聲,何苒知道是小梨帶人來了,她起身開門,門外站著的除了小梨,還有流霞、金波、壺觴和清酌,以及龍井、壽眉、祁紅、碧螺四人,再往后看,元小冬和曾福也在。

他(她)們是她的下人,也是她的侍衛和親隨,是她身邊最親厚的人。

正在這時,一陣喘息聲并著腳步聲傳來,何苒看去,只見小艾和小葵相攜著走來,兩人都已經上了年紀,許是走得急了,兩人氣喘吁吁。

何苒無奈:“你們怎么起得這么早?”

小艾和小葵以及秀姑等人是幾天前陸陸續續到達京城的,就連遠在關外的如意也來了,可惜登基之前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何苒沒有時間和她們相聚。

小艾說道:“姑娘,就讓我們兩個再給您梳妝打扮一回吧,您回來之后,一次也沒讓我們伺候過,您放心,就是梳個頭穿穿衣裳而已,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還能做得來。”

何苒微笑,對小梨說道:“你去把宮里的嬤嬤請過來,讓她在一旁指導,今日就由她們二位給我梳妝更衣。”

小梨含笑:“是。”

今天是登基大典的正日子,何苒的龍袍早在多日之前便已經做好,關于龍袍也曾有過爭議,有人認為她是女子,不應穿龍袍,而應該穿鳳袍,除了衣裳,所有代表皇帝的龍形圖騰都要改,她不能用龍,只能用鳳。

這件事在晚報上爭論了整整一個月,何苒放任世人爭論,她不用親自向世人解釋,這場辯論中,不乏驚艷于世的文章,更是有足能流傳后世的金句頻頻出現,世人已經為她做出解釋。

今日的穿戴極是繁瑣,小艾和小梨在宮里嬤嬤的指導下,將各種佩釋一件件地戴在她的身上,每一件佩釋都有對應的出處,每戴一樣,宮里的嬤嬤便要解釋一遍,于是當何苒打扮妥當的時候,已是一個時辰之后了。

元英派人給元小冬帶話,元小冬走到何苒身邊:“陛下,百官都到了。”

何苒微笑,對一旁的小艾和小葵微微頷首:“你們隨我一起吧。”

兩人沒想到何苒會讓她們一起去,兩人都很激動,小葵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小艾小聲說道:“大喜的日子,你這個大哭包可不能哭,千萬不能哭。”

小葵忍不住笑了:“不哭,不哭,我就是高興,多好啊,咱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無數人告訴她們,她們的姑娘肯定早就死了,但是她們不相信,無論別人怎么想,她們一直堅信她們的姑娘不是凡人,她們的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來到人間拯救百姓于危難,仙女能飛走,也能再飛回來,所以她們一直在等,一邊等,一邊做著姑娘交待她們的事,她們堅守在驚鴻樓,遵守姑娘定下的規矩,這一等就是幾十年。

她們青春不再,垂垂老矣,很多同伴已經死去,就在她們以為,她們到死也見不到自家姑娘時,她們的姑娘回來了。

小葵悄悄說道:“小艾啊,我覺得我還能再多活幾年。”

小艾撇嘴:“幾年算什么,我還想像咱們姑娘那樣,四處游歷,每到一處,就建一座驚鴻樓。”

這是小艾最近幾天才有的想法,姑娘做皇帝了,肯定不能像當年那樣,說走就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現在已經退休了,驚鴻樓的生意全權交給了白云黑土,她又不像小葵那樣喜歡帶孩子,所以她想趁著腿腳還靈便,四處走走,多建幾座驚鴻樓。

小葵笑著眉眼彎彎:“好啊,等你走不動了,就讓我的孫女們接你的班。”

小艾白她一眼:“顯得你家孫女多是不是?得瑟什么,趕明兒我就讓白云黑土成親,給我生上十個二十個重孫女。”

何苒坐上輦車,一眾人穿過正德門,走向太和殿。

太和殿前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官員,除了在京的文武百官,還有從各地趕來的武將和官員,以及從江南來的各大書院的山長,已經榮休的前朝官員、勛貴。

而在這些人當中,有一群人非常引人注目,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美有丑,他們未穿官服,但是站在那里時,卻個個自信滿滿,不似尋常百姓。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也能有幸來此?”有人小聲問身邊的人。

“你是說那些人嗎?他們是驚鴻樓的。”

“驚鴻樓?”

“是啊,驚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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