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謀

第六十章 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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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山當然不會糾纏不休,他要的便是這個臺階,聞言立刻點頭道,“想來是誤會一場,世子和皇上是堂兄弟,程家則是皇上的舅家,大家也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既有誤會說開便是,世子就別為難這三個孩子了。”

“憑什么?是他們先招惹本世子的!”蕭清明一肚子氣無處發,還在這么多人面前被下了面子,心里不痛快得很,就算在趙青山面前服了軟,也不想就這么輕易放過這三個小孩兒。

趙青山也有些煩躁,程家這三個小孩兒在背后議論蕭清明,是他們都聽見的,他們固然是有意挑唆,可人是在自己的雅間里說的,是蕭清明自個兒闖進去,這事兒他不占理,就此揭過不再計較便算了,他也好說幾句和稀泥的話,偏偏他還蠢得在這里不依不饒地糾纏。

“世子這是要同我們一塊兒去京兆尹那兒分辯分辯是誰先招惹誰的?”見蕭清明死不認錯,趙青山便陰著臉道,“既是如此,那便得罪了,您是世子,犯的錯自有皇上定奪,您這些侍衛護主不力卻是不能留了,統統帶走!”

蕭清明文不成武不就,沒有了手下這幫烏合之眾,就如拔了毛的公雞,半點威風也無。

“你敢!”蕭清明是真心想要護住他那幫手下的,昂著脖子顫著唇,指著趙青山的手直發抖。

“世子,走吧,我也是為了你好。”趙青山特別認真地說,這蠢貨再不走,事情傳揚出,再惹得言官彈劾,對蕭清明自己也沒有好處。

“你們三個也跟我們走一趟,把話說清楚了,自會命人送你們回去。”趙青山對程錦三人的態度也有些不耐煩,追根溯源,這事兒還是因他們而起的。

“有勞青山大哥了。”程錦朝趙青山拱了拱手,又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皺,施施然地跟在趙青山身后準備出去。

“青山大哥,”程明期搶前一步,低聲道,“我五姐是個姑娘家,去刑部衙門那種地方不方便,可否先送她回去,我和阿遠隨你去衙門?”

程明遠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對啊,青山大哥行個方便吧,女子的名節很重要的。”

趙青山心想,程錦過去就是個傻子,還顧慮什么名節,再說她女扮男裝公然挑釁蕭清明,那是愛惜名節的樣子嗎?

但又轉念一想,隆慶帝待程家一向優厚,前次設計讓程鈐清名受損,也是出于無奈,說不定對程家心有愧疚,未必會愿意讓程家的其他姑娘受牽扯,便點頭應道,“也罷……”

“青山大哥,他們兩個年紀尚小,很多事兒說不清楚,我還是與你們同去衙門,”程錦朝趙青山拱拱手,凜然道,“國家大義面前,女子的區區名聲又算得了什么,走吧。”

這也能扯到國家大義?趙青山看著這容貌絕俗的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覺得這丫頭長得雖美,卻實在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隆慶帝在隔間嗤笑一聲,“都說程五姑娘是個傻子,朕瞧著倒是刁鉆得很。”

“興許是那道天雷之功。”文紹安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不知那沉沉夜色中有什么那么吸引他。

“今后這程五姑娘可發不了什么‘天打雷劈’的毒誓了。”隆慶帝越想越樂,“對了,朕記得程五被雷劈的那日,宮里的思華殿被雷打中,燒了個干凈,莫不是有什么關聯?”

“天雷引火,宮室被雷劈中起火也有先例,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文紹安搖了搖頭,“那日雷暴雖厲害,但若把這兩件事兒扯到一塊兒,多少有些牽強。”

隆慶帝也就是隨口一說,畢竟思華殿是太祖為莊敬皇后所建,他們這些子孫皆非莊敬皇后嫡出,對她根本沒有什么敬意,思華殿早已成了一座冷宮,燒毀了也就燒毀了,誰都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說朕那個叔父究竟是怎么想的?”聽得外頭拉拉扯扯的聲音,隆慶帝的注意力很快又轉到蕭清明身上,“這蕭清明好歹也算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過就得這么兩個兒子,真能忍心撒手不管?你看蕭清明身邊的侍衛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闔府上下連個稍稍認真為他謀劃的幕僚都沒有,任他在京城里胡作非為,但凡有個靠譜的人勸勸,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連朕都看不過去了。”

“祁王放任世子,正是為了陛下,世子在京城里胡鬧,能給陛下添堵,若是世子有什么折損,祁王也有了借口北上,武州大都督也不會站在京城這一邊。怕是祁王還指望世子越胡鬧越好,怎么會在世子身邊放人為他謀劃?”

“這些朕都知道,就是不明白,他也就這么兩個兒子,蕭清明好歹也是嫡子,父子連心,虎毒還不食子,他怎么就如此狠心至他于死地,若不是他們父子相似,朕都要以為這個蕭清明不是他親生的了。”

隆慶帝是獨子,雖然他的母親當時在先帝跟前不算特別得寵,但先帝對他這個獨子卻是呵護寵愛備至的,無論是日常起居,還是每日課業,先帝都親自過問,從不假手他人。

他八歲的時候先帝就殯天了,但那八年的父子親情卻在他心中影響極大,先帝留給他的每一件東西都讓他十分珍視,便是對祁王,也因為先帝的原因,而多有忍讓。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那樣身為先帝的同胞兄弟祁王,為何會對嫡長子如此狠心。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祁王雖與先帝是同胞手足,但不僅才智、胸懷遠遜于先帝,就是連為人父都不堪與先帝相比。”

隆慶帝贊許地點頭,“祁王此人天生反骨,剛愎自用,傲慢不羈,朕登基之后,他對朕也多又輕慢,若不是幾位老大人力保,怕是他早就打進京城來了。”

“祁王若敢反,那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何況以他的兵力打不進京城,最多是南方六州陷落。”文紹安不緊不慢地說。

“好你個文紹安,南方六州要是陷落了,朕幾乎失了半壁江山,你倒是不當一回事?”隆慶帝笑罵道,對他的話似乎并不以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