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謀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變化

程明志正在自己的書房里翻著書,只見他時而撓頭,時而嘆氣,時而將書擲到一旁,時而盯著被他胡亂涂畫的紙面發呆……

程明遠低笑,“二哥這模樣怎么同阿期讀書時半點都不相同?”

“五十步笑百步。”程錦朝他擠擠眼。

聽到外頭的動靜,程明志驚跳起來,一把拉開門,見一母同胞的姐妹兄弟齊齊站在門外,愣了一下,“你們怎么都來了?”

“聽說二哥在書房用功,我們特來看看。”程錦嬉笑道。

程明遠若有所失地往程錦身后看了看。

“二哥,你看什么?”

“沒,沒看什么,”程明遠掩飾似地咳了兩聲,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阿若呢?怎么沒有跟著你?”

“她在屋子里待著呢。”

“我當她要一直跟著你呢。”程明志干笑兩聲。

程鈐和程錦都是何等敏銳之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看著程明志,程明志有些尷尬地扭過頭去,“我就是隨便問問。”

程明遠雖然年紀小,但察覺了兄姐之間古怪的氣氛,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也不搭腔,四人難得沉默了下來。

“你昨日怎的沒去聽戲?”程鈐深吸一口氣,關切地問道。

“我不去聽戲,在屋里用功不好么?說不定我以后也能搏個功名,給你們撐腰呢。”程明志這話聽起來沒什么毛病,可那語氣陰陽怪氣地聽得程鈐臉色都變了。

程鈐著了惱,放下了讓廚房特地給他燉的補湯,便不再多言,程錦和程明遠同他又扯了幾句,氣氛都有些勉強。

“二哥,你同大姐這是怎么了?”程鈐和程錦一走,程明遠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姐一直掛心著你,眼巴巴地送湯過來,你怎地待她如此冷淡。”

“我正是知道她掛心,心里才不好受哇。”程鈐一走,程明遠就將書拋到一邊,一臉愁苦道,“我壓根就讀不進書去。”

“讀不進就別讀了唄,咱們倆不比阿期那個讀書種子,向來是拿了書就頭疼的,我正覺得奇怪,你好端端的,怎么改了性子。”程明遠不以為然道,“昨日連戲都不去看了,你不知那場文相大戰妖蠻有多精彩……”

“哪能不讀書,承恩侯的爵位就到父親為止,等侯府除了爵,我們倆沒有功名傍身,日后靠什么過日子?阿錦定了親還好說,阿娘和大姐,還有……今后可以靠誰?”程明志嘆了口氣,“為了她們,這路再難,咱們倆也必須往下走。”

“可咱們不是讀書的料啊,便是再苦讀也讀不進去,更別提考功名了。”程明遠啃著桌面上的蜜餞點心道,“還不如指望大姐和五姐去考功名。”

“我們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考她們兩個弱女子出去考功名撐門戶?”程明志鬧道,“你也別成日胡鬧了,我已決定今年秋天時下場應試,你也一塊兒去吧。”

還在族學里上課的程明遠第一次聽說了程明志的盤算,差點一頭從位子上栽了下去。

“我才八歲啊,二哥,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別胡說!”程明志在程明遠面前還是很有哥哥的樣子,見到他反應激烈,心里莫名好受多了。

“我才八歲啊!才剛學完千字文,童子試還未過,連鄉試的資格都沒有,秋天怎么下場?”程明遠伸手探了探程明志的額頭,“二哥,你莫不是發熱,燒昏了頭腦?”

程明志拍了他腦袋一記,“你唬誰呢?我也是在族學里讀的書,八歲時早就學完千字文,開始學《詩》了,大學、中庸先生也開始講了,你努力一把,考過童子試有何難?”

“先生才開始講啊,我連經義、策論是什么,該怎么寫都不知道,讓我上考場不是失心瘋了,是什么?怎么程錦才好,二哥你就瘋了?”程明志沒瘋,程明遠都要瘋了,“你不是我二哥,你肯定不是我二哥!我二哥呢?”

“你才瘋了!”程明遠又拍了他腦袋一記,“反正誰也沒指望你能考中,就當去試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程明遠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族學里像他這般年紀的,大都也還沒有考取秀才了,但就算沒有考取,無非也就是丟些面子,費些銀錢的事兒,他臉皮厚,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而程明志眼前這上進的反應才是最不正常的。

“二哥,你有把握秋闈能中?”

“我有把握中不了,”程明志答得十分實誠。

“二哥,那你為什么非要去考?阿娘和大姐也沒逼你啊。”程明遠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

“她們是沒逼我,”程明志有些不自在,“我就是突然想通了,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混下去了。”

程明遠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沒事兒,過幾日你就想通了,反正你突然發奮讀書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他咧嘴一笑,每回程明志發誓下決心,一般堅持不了三天就故態復萌,此次定也不長久。

“你莫要咒我!”程明志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我此次下了決心,定要好生讀書應考,你也莫要懈怠,便是此次考不中的,也無甚干系,下回再考,說不定哪天就考中了。”

“二哥,你不要面子的啊?”

程明志雖然有的時候死要面子,但一旦想通,卻也不糾結,“誰不知道小爺我不會讀書,考不中就考不中唄,也不丟面子,總要去多試試的。”

“你要發奮,不要面子,但好端端的拉上我做什么?”程明成還沒有轉過彎來,“你八歲的時候都沒去考……”

“阿期比你大一歲,他已經入了太學,說不準今秋也去考了,你就不能給阿娘爭口氣?”

程明遠和程明期同年出生,雖然程夫人對承恩侯也沒多少感情,但這事兒關乎主母的尊嚴,一個瘦馬出身的妾室竟然敢挑釁她,未得她的允許便生下了兒子,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刺,她對程明期的厭棄也是明晃晃寫在臉上的。№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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