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

第201章 斷弦絕義,夏雨你對得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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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回府的時候,家的車駕還沒有離開,想來光耀不會太友善。紫o閣ioge大女兒知秋為趙朔而死,如今尸骨都留在了睿王府內,二女兒爾瑜在睿王府內受了委屈,光耀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趙老九是誰。縱然你糾纏不休,若他不愿與你糾纏,自然能打了你。

這婚事乃是皇家所賜,趙老九可沒有什么表示,不曾求親也不曾相戀,你這廂誓死不休,他這里云淡風輕,被氣死的也只能是光耀。

果不其然,夏雨還走在回廊里,便聽得光耀怒氣沖沖的腳步聲。

昏黃的微光之下,撞了個正著。

夏雨轉身朝著一旁的側道走去,卻聽得爾瑜冷斥,“夏內侍就不想與我說兩句嗎”

尋梅正欲作。卻被阿奴一把摁住了手腕,示意她莫要輕舉妄動。趙朔能對光耀視若無睹,但光耀到底是當朝大將軍,背后還有肅國公府為靠山,不容小覷。亞引系號。

徐徐轉過身來,夏雨邪邪的笑著,一雙明亮的眸彎彎如月。

爾瑜稍稍仲怔,這笑竟讓她心底直毛。下意識的捂住了脖頸上的傷。當初她便是這樣笑著,而后突然拔劍架在了她的咽喉處。

經此一事,爾瑜絕對有理由相信,夏雨是那種絕對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而且,天不怕地不怕。

心下一顫。爾瑜退后一步。站在自己父親身后不敢動彈。

光耀眉目森冷如刃,狠狠的剜了夏雨一眼,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凜冽,“你便是夏雨”

“正是。”夏雨躬身行禮,抱了抱拳道,“睿王爺內侍,夏雨。”

“來的正好,找的就是你”光耀驟然怒目。一掌快拍向夏雨,“今日我便為睿王府除了你這禍害”

“少主”尋梅與阿奴飛身上前,阿奴快拽開夏雨,尋梅硬生生接下光耀一掌,各自退開一步,“這是睿王府,容不得你撒野”

光耀本就出身行伍,一旦動手便會紅了眼,何況小小的隨婢也敢接他一掌而毫無傷,越讓他覺得備受羞辱。

“找死”光耀怒喝一聲,化掌為拳,直逼尋梅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尋梅心驚,立時一個飛身避開,身后的廊柱上剎那間被打出個五指印。可見光耀是來真的,可謂招招致命。

“尋梅”夏雨冷然。

“你們先回去”尋梅沉著應戰,一個凌空穩穩倒掛在梁上。這光耀內勁深厚,而且練得乃是至純至陽的武功,對尋梅而言多多少少是有影響的。

須知百花宮的武功,皆是至陰至柔的路數,陰陽相生相克,難免遇見敵手。

“想走”光耀的本來目標就是夏雨,此刻豈能放過夏雨。

一個凌空飛踏,迅飛落在夏雨跟前,一掌直對夏雨。

阿奴正欲拔劍,卻已被光耀咣當一聲按住劍柄,硬生生的推回劍鞘之中。阿奴眼疾手快,一個橫掃千軍幾欲震退光耀,誰知竟被光耀快避開,抬手便是一掌徑直拍向夏雨的面門。

“少主”尋梅出劍。

幾乎是一瞬間,耳畔傳來無數冷劍“咣當”、“咣當”出鞘的聲音。

掌風在距離面門毫厘之差停住,迷人的桃花眼在微光里透著清冽寒光,翩然下著一場驚世絕艷的桃花雨。殷紅如血,寸寸冰涼。

薄唇微啟,字字絕誅,“怎么不拍下來將軍的武功一如當年,只可惜性也一如當年。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只差分毫,光耀的掌風就會落在趙朔的面門上。

只差分毫,他周圍這些銳利無比的劍,會在他下手之前,先要了他的命。

手,還抬在半空中,不是他不收掌,而是不敢收。只要他在稍稍移動,那些抵在皮肉間的劍尖就會刺得越深。

如此死去,委實不值得。

尋梅與阿奴的兩把劍就抵在他的左右咽喉處,而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衣暗衛,一雙雙冷厲的眸,冷厲的劍鋒,悉數將劍尖刺入了他的身體少許,有嫣紅的血微微滲出。

暗衛圍著光耀待命,沒有趙朔的吩咐,是絕不會收劍的。

喉間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光耀只敢用眼角余光環顧四周,只能極力保持呼吸的平穩,“睿王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敢問將軍,這是什么地方”趙朔巋然不動,夏雨就在他身后站著。

最后那一刻,他還是來了。

度這樣快,以至于夏雨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經擋在了自己跟前。

爾瑜恨得牙根癢癢,快沖到自己父親身邊,乍見此情此景,瞬時嚇得面色白,一時間忘了如何反應。

“睿王府。”光耀不敢不答。

“那本王是誰”趙朔又問。

爾瑜這才回過神,撲通就給趙朔跪下,泣淚兩行,“王爺恕罪,家父只是一時不忿,絕無他意。”

“本王還活著,你們就趕著要做睿王府的主,置本王于何地入了這睿王府,是生是死皆由本王抉擇,何時輪到大將軍,在這睿王府,喊打喊殺”趙朔語氣平緩,可這話外之音何其明顯,“且不論其他,難道大將軍連先帝在世時的圣諭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嗎”

“王爺”一聽這話,光耀瞬時面色劇變。

趙朔抬步上前,華貴的蟒紋靴輕緩的落在地面上,出細微的聲響。絕世風華的臉上,溢開邪魅無雙的輕笑,眉目微抬間竟有種妖魅臨世的錯覺。

美則美矣,卻也讓人心驚膽戰。

他有著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嚴,縱盈盈一笑看似慵懶清貴,也可彈指間直取他人性命。

近在咫尺,那張臉越的笑得妖冶,“先帝的圣諭,要不要本王再給大將軍念一遍”

“微臣知罪”光耀垂頭。

趙朔一抬手,十數柄冷劍齊刷刷抽離,整整齊齊的歸鞘待命。暗衛悉數跪下,而后頃刻間消弭殆盡。睿王府的暗衛,可不是好惹的。

夏雨就站在趙朔的身后,趙朔雙手負后,頎長的身軀將她擋得嚴嚴實實。微涼的手輕輕的置于他的掌心,被他一把握住,牢牢的捏在掌心不放。她低頭一笑,將腦門抵在他的脊背上,靜靜的向前靠著。

面上,趙朔依舊氣定神閑,并無半點異樣。

許是也被震懾,光耀深吸一口氣,朝著趙朔行了禮。

趙朔到底是位高權重的睿王,當年先帝恩寵厚重,舉目天下無人能及。人死威猶在,先帝雖然駕崩,可御筆璽印落下的圣旨,生生世世皆有效。

“本王許你帶著姑娘回去,已然是寬厚已極。大將軍,你說呢”趙朔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睨著眼前面色青白的光耀。

“微臣明白”光耀幾欲辭行,再留下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如今對付他的是當朝睿王爺,他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何況這件事,確實也是他魯莽了。原以為四下無人,只不過兩個女婢,現下殺了夏雨,最多也就是死個睿王府內侍。人都死了,趙朔還能怎樣可他沒想到,趙朔竟然跟了過來。

“李煥,送將軍出去。”趙朔扳直了身,下了逐客令。

“是”李煥頷,“大將軍,請”

光耀深吸一口氣,領著爾瑜疾步離開。

“趙”

還不待她開口,他已轉身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她想著,趙老九這般煽情,真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轉念一想,既然煽情了,是否也該矯情一下,說些好聽的讓她感動

哪知趙朔深吸一口氣放開了她,“丫頭,其實爺只想告訴你烤鴨涼了。”

眉頭一蹙,夏雨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略顯無奈的撓著后頸,夏雨一跺腳,嘿了一聲快步往前走。

原本尋梅和阿奴還想著,二人抱了抱,是否會說些悄悄話,然后大家回避一下。哪知道尋梅扯了唇角,只能疾步跟上。

進的屋內,夏雨一眼就看在擺在桌案上的大烤鴨,還有置于火爐上溫著的美酒。

她扭頭看了趙朔一眼。

“天涼酒寒,溫酒暖身。”他也不多話,嫌棄的瞧了她一眼,顧自與她倒上一杯酒,而后手執書卷靠在一旁的軟榻上,渾然不去看她一眼。

“爺,你要不要喝兩口”她笑呵呵的問。

“不用。”他翻個身沒理她,慢條斯理的看著自己的書。

昏黃的燈光下,一人獨酌,一人相陪。

縱不飲酒,也可為她溫酒。

心道一句:若你陪我溫酒促膝,我便許你一世長安。

勝過琴瑟在御,自有歲月靜好。

啃著烤鴨喝著酒,就暖心腸,卻氤氳了眼眶。她噙淚含笑,望著他頎長的背影,有你真好。

杯酒下肚,夏雨深吸一口氣問,“爺,你就不想問,我現了什么嗎”

“問什么”他翻過書頁,“你若想說,我何必多問。”頓了頓,他抬頭看她,燭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端,漾開迷人的七彩眩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她點頭,“我知道。”

輕嘆一聲,他繼續閱覽書籍,“你可知與人為餌,兇多吉少”

“若我不為餌,爺何以直鉤垂釣”她端著酒杯坐在他身邊。

他微微起身,單腿蜷起,單手托在膝上,“爺若缺你這魚餌,你何以還能安然無恙在此早就無需費這心思。”

“因為爺說了,舍不得。”她笑呵呵的望著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他一笑,笑得不羈,隨手扯下她的冠,帶著寵溺的張開五指探入她的青絲之中。五指繚繞指尖青絲,慢慢的把玩著,眉目如畫的男,垂著長長的睫毛,將所有的興致都落在他的小內侍身上。

“也許爺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夏雨借勢躺在他的懷中,仰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妖冶男。燭光里的趙朔,宛若修煉千年的狐貍精,妖魅絕世,狐媚撩人。那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瞇起,恰似斂盡月華,只消一眼便足以教人心癢難耐。

她暗自想著,若眼前的男是個女兒身,想來必定是個紅顏禍水。禍國禍民禍害天下那他是狐貍精,自己又是什么呢

夏雨突然笑了,她約莫是降妖除魔的牛鼻老道,專治橫行無忌的狐貍精。

如此一想,倒生出幾分相生相克的意蘊,竟有些正邪難辨的曖昧。

她躺在他懷中,他端起酒壺,慢慢的傾倒進她的嘴里。

度穩當而不急,滴酒不漏,點到為止。

她拭唇,忽然起身湊上去,愣是將嘴里一口溫酒渡進他的嘴里。唇齒相濡,喉間出“咕咚”的聲響,酒已下腹。

這撩人的小妖精,真是讓人喜歡。

下一刻,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眸色迷離,妖冶不減,“你可知男人喝了酒,最喜歡做什么嗎”

她一笑,如玉的胳膊輕柔的環住他的脖頸,他壓低脖頸,將唇湊在她的唇邊溫柔吻著。吐氣如蘭,酒香四溢,她說的很輕、很柔,帶著三分勾魂之音,“要不要夏大爺教你”

他揚唇,低頭攝住她的唇,軟糯的唇瓣被他輾轉得幾近紅腫,若狂風暴雨,在她的世界里,盡情吸允著屬于她的甜蜜與美好。

人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于兩廂情愿。

隆冬季節,依舊溫暖如春,換得一室旖旎。

人,終有一死,你若覺得死了,那便是死了。你若覺得她只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在另一個世界繼續活著,那么她永遠都活著。

夏雨相信,洛花只是走了,不是死了。

那么鮮活的一個人,想來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翌日起來的時候,夏雨下意識的喚了一聲“洛花”,回過神來卻是尋梅淡淡的笑靨,“少主,是我”

夏雨“哦”了一聲,雖然還是會難過,可終究會過去。

時間,能摧毀一切,也能撫平一切。

留有傷疤,卻會讓你忘了當初的撕心裂肺。

“外頭的陽光很好。”尋梅捏了一把濕毛巾遞上。

傷口還在疼,可她知道很快就會愈合

“是新的開始,洛花會看到的。”夏雨站在門口,定了神望著外頭的陽光,而后笑得凜冽,一雙明亮的眼眸漸漸的黯淡下來,染了霜雪之色,轉身瞬間冷然入骨。

洗漱完畢,吃了兩口早飯,夏雨帶著尋梅和阿奴出門了。

風過冰涼的亭里,疏影早早的等在那里,撫琴一曲,琴聲九揚纏綿。時而婉轉,時而低柔。似淺唱低吟,又似亢奮高昂。如玉的指尖在琴弦上飛游走,人美琴美,該是怎樣的傾城傾國。有美人兮,巧目倩兮,顧盼生輝。

說的大抵就是眼前的疏影,才藝雙馨,無人可及。

夏雨獨自上前,尋梅與阿奴留在亭外不遠處,不許二人靠近。

琴聲九揚,彈琴的女溫柔的抬頭,含笑望著拾階而上的夏雨,溫柔似水的雙眸,足以勾魂蝕骨。指尖輕撥三兩聲,終歸收音停止。

指尖按住琴弦,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雨兒,你終于來了。”疏影淺笑,“我收到你的消息,早早的就過來了。”

“你等了很久”夏雨報之一笑,就著欄桿斜靠著,單腿撐起,單腿懸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與尋常并無異樣。

亭四下,林木茂盛,疏影不知道夏雨為何會選擇在這里。但既然是夏雨選的,她自然要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有必要來瞧一眼。

睿王府找到洛花的尸體,這件事眾所皆知,所以疏影很想知道夏雨的反應。

不過看夏雨如今的模樣,大抵是沒找到什么線索。別看夏雨平素嘻嘻哈哈,若是真的起火來,那火爆脾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想當年,有地痞流氓欺負疏影,夏雨直接帶著自己一幫稱兄道弟的哥們就找上門去了,最后廢了那人一條胳膊,給疏影磕頭道歉了才算了事。

別看夏雨吊兒郎當,她只是凡事不愿較真罷了

“也不是太久。”疏影笑了笑,“雨兒,有什么事嗎”語罷,竟是低咳了兩聲,一旁的浮月快上前替疏影捋了捋脊背。

“風寒還沒好”夏雨微微蹙眉,“你說你一直病著,是不是有其他什么緣故”

疏影微怔,繼而若無其事的笑道,“能有什么緣故”說著,示意浮月退下。

浮月點了頭,快退到亭外頭,緩步朝著尋梅和阿奴走去。

“在代州府的時候,我見過大戶人家,因為做了太多的虧心事,以至于幼一直重病纏身。后來請了茅山術士驅邪也是無補于事,后來小兒實在是活不成了,只能上山請了高僧。得道高僧說,若贖清罪孽,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于是乎,大戶便日日行善,廣濟天下。”

疏影面色微緊,“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你就不想問問,后來怎樣了嗎”夏雨笑道。

疏影笑得勉強,“后來呢”

夏雨繼續道,“后來小兒還是死了,因為大戶作孽太深,即便散盡家財也無補于事。”她忽然起身,笑呵呵的坐在疏影身邊,直勾勾的盯著疏影,看得疏影眼神急躲,“疏影,你是不是覺得,既然早晚要死,何必散盡家財對不對”

“沒、沒有。”疏影被她看的極盡窘迫。

夏雨的眼神格外瘆人,看人的時候,銳利如刃,好似要穿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里,掏出她潛藏在內心的秘密。

“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夏雨斂了眸,輕嘆一聲,徐徐站起身來,“既然要死,何必還要多費事呢可有的時候善良的人,也會有邪惡一面。邪惡的人,也有善良的軟肋。不管什么東西,都是雙面的。我從不會一概而論,可我知道,凡事皆有變數,由不得我。”

她說的話,讓疏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雨兒,你怎么了是不是睿王爺欺負你了還是那未來的睿王妃,又打你了”疏影起身。

夏雨搖頭,若無其事的撩起衣袖,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琴聲嗡鳴,琴弦亂顫,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讓疏影心頭稍稍一顫。

“打了。”夏雨的指尖還在琴弦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彈,對于疏影這種琴藝極好的人而言,這幾乎就是噪音,讓她瞬時有些焦躁起來。

“那睿王爺他”疏影忙問。

夏雨回眸笑看,“是我打她了。我把劍架在她的脖上,然后讓她告訴我,洛花的下落。怎么,你沒聽說嗎二小姐已經被大將軍帶回去了,而且洛花的尸體也已經找到了。”她嬉笑著,“洛花的尸體,還是我親自找到的。”

疏影面色微暗,“阿雨,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夏雨一笑,忽然湊近疏影的臉,眨著那雙迷人的大眼睛,“還是說,你希望我會出事是像當初知道花滿樓的真相那樣,吐血暈厥,然后險些喪命,還是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疏影忙道。

夏雨坐定,輕嘆一聲,從腰間小包里取出了黃色的護身符,竟是含笑自語道,“那次我能渡過難關,還要慶幸你的護身符。想來這是個吉祥物,不如還給你吧侯府深宅大院,那侯府夫人又不是善茬,聽說文武雙全極難應付。我聽說上次就好像找過你的麻煩,還是還給你吧”

說著,她將護身符塞進了疏影的手里。

疏影面上一熱,忙推脫道,“這個是我特意求來送與你的,怎么能”

“為何不能你不要難道里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夏雨蹙眉,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手中的護身符,似乎要看出什么來。

疏影笑得涼薄,“你為何會這樣想阿雨,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我的性你還不知道嗎還是說,你聽了什么閑言碎語,所以你不信我”

“你聞聞,這護身符好香,你說那些牛鼻老道是用什么東西做的這鬼畫符”夏雨笑了笑,“是不是麝香啊”

疏影“嗖”的站起身來,夏雨的手恰當時候的搭在她的肩頭,“你著什么急啊,我就是隨口一說,看把你嚇得。對了,我常聽大娘嚷嚷著麝香麝香,你說這麝香到底有什么用”

疏影張了張嘴,愣是一句話都吐不出。

“不管有什么用處,既然是香料,想必更適合你這樣纖纖女,不適合我這樣的”她自嘲般的瞧了自己一眼。女扮男裝,走到哪兒都是唇紅齒白的小白臉。修長如玉的指尖還在有意無意的撥弄著琴弦,出叮咚錯落的音色。

“阿雨,別彈了。”疏影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夏雨一笑,“以前你總想教我彈琴,可惜我這人最不耐的就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臨了,我什么都沒學會。”

“其實你比我聰明。”疏影深吸一口氣,“從小到大,你學什么都很快,只是從不用心去學。你想要的和別人追求的,完全不是一碼事。你從不為柴米油鹽愁,素來今宵有酒今宵醉。你也從不為任何人強顏歡笑,從來都只做你自己。”

“我教你彈琴教你跳舞,你都不好好學,就喜歡在外頭與男人混在一塊。你寧可偷蒙拐騙,也不愿正兒八經的取悅任何人。”

夏雨抬眸凝著她,“可我舞劍,舞得比花滿樓的任何人都要好。包括你”

疏影的眉睫陡然輕顫,繼而笑了笑,“是啊,就連阿妙娘也說了,你舞的劍剛柔并濟,十分難得。而我,柔中缺剛,根本舞不出你的感覺。”

“大娘說,不許我在任何人面前舞劍。等著以后給我招親,才讓我大放異彩,到時候風風光光的把我嫁出去。”說到這兒,夏雨頓了頓,仿佛戳中了心頭埋藏最深的痛處,“所以知道我會舞劍的人,除了大娘,就是你”

“你怎么了”疏影猶豫了片刻。

“那天你是故意的。”夏雨冷笑著,眉目間凝著冷冽的戲虐,“你明知道我不會跳舞,所以故意摔了一跤,讓我替你去跳舞,實則是想利用我引小侯爺前來,成全你的好事吧”

“你胡言亂語什么”疏影別過頭去,“阿雨,在你心里,難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已經不太清楚了。娘說過,人心隔肚皮,不要總拿自己的善良去喂狼。否則喂了一頭白眼狼,反倒咬死了自己,那就是活該。”夏雨深吸一口氣,“我現在,就是活該。”

疏影不說話,手死死的摁在琴弦上。

“可你想過沒有”夏雨繼續道,“當時那么多的賓客在,你讓我出糗倒也罷了,反正我的臉不值錢。可如果有人追究起來,冒名頂替歌姬上臺,一旦被府內的侍衛查出來,我很有可能被當成細作處死。不管我是生是死,小侯爺都會被引來,因為他會是第一個現,上臺的人不是你”

“原來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義,想不到,也抵不過彼此的猜忌。”疏影哽咽,“阿雨,你忘了當初我是怎么對你的嗎我若真的要利用你,真的要害你,我何以不顧生死,為你做那么多的事你捫心自問,這些話是你該說的嗎”

夏雨冷颼颼的剜了她一眼,“捫心自問我本來就是沒良心的人,你沒聽娘經常喊我,沒良心的死丫頭嗎我的良心,不是都讓你吃了嗎”

疏影仲怔,她雖然出身花滿樓,可不會夏雨這般罵人不吐臟字。

想了想,她預備起身離開。

“我話還沒說完,這么急著走,是做賊心虛嗎”夏雨美麗的指尖,輕輕滑過琴弦,出一連串清脆的音色。

聞言,疏影只能憋著一口氣坐了回去,面色卻青一陣白一陣,“你還想說什么我試問,沒什么地方對不起你,你為何還要咄咄逼人這么多年的情義你都不信,卻要信那些幺蛾,你讓我情何以堪這些年,難道我對你的好,也都是假的不成”

夏雨忽然有一種反被指責的錯覺,她早就該想到,疏影會這么說。

“那咱們,就一件件的說吧”夏雨掐住一根琴弦,慢條斯理的開口,“就從咱們在京城相遇開始吧那時候的你,也許只是帶著利用的目的,卻沒有想過要傷害我,或者踩著我肩膀往上爬。可這京城就是大染缸,人心都會變。利欲熏心,誰都不想為人魚肉。”

“東方旭那一箭,我相信你是真心要救我,可你進了侯府就變了。你利用我在睿王府的關系,迫使趙老九答應你留在侯府,因為你知道不管你做錯了什么,我都欠你一條命,都會幫著你跟趙老九說情。”

“事實證明,你是對的,趙老九顧及著我,讓你光明正大的留在了侯府,留在了小侯爺的身邊。因為你知道,沒有睿王爺的肯,謝環是絕對不會留下你的。郡主是何許人也,豈能不知你的蛇蝎之心”

“可你是睿王留下的,那就另當別論了。郡主欠了睿王爺的情,無論如何都會看在睿王的面上,即便不是說善待,也不會薄待。”

“嘣”的一聲脆響,一根琴弦被夏雨生生掰斷,嗡聲長鳴的那一瞬,疏影身僵冷,卻有些不敢直視夏雨灼灼雙眸。

手,撫上了第二根琴弦,“方才我問你,麝香是什么,你不是不敢答嗎那就讓我來告訴你。麝香是青樓女人人都懂的東西,你更心知肚明。青樓女一旦成孕,便無法接客。所以麝香用來,隨身攜帶,長久用著是最好的。而且拿麝香做成息肌丸,還能保持女長久的容色靚麗,身段纖瘦。我說的,沒錯吧花魁娘”

音落瞬間,又是一根弦斷。

疏影袖中握拳,瞞不住的東西,自然不必隱瞞,只是會有另外一種說法,“你不是說你想離開京城,早晚要回代州嗎若睿王爺與你合歡,讓你有了孩有了牽絆,你如何會代州。我這么做,只是想讓你減輕一些痛苦,免得來日糾纏不清,后悔莫及。”

“睿王爺是誰他是皇上的親叔叔,是當朝九皇叔,位高權重,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皇上賜婚,他早有既定的王妃人選,怎么輪都輪不到你。我此生爭名奪利,為了一個妾室的位份而茍延殘喘,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王爺待你再好,又能怎樣男人,我見得多了。色衰而愛馳,能好幾時你不是貪圖富貴之人,你所希望的,不是自由嗎我還你自由,為你早作準備我是為你好,難道也有錯嗎”

夏雨冷笑兩聲,“為我好為我好,會讓人送信給我,通知我花滿樓的事情明知我身上有傷,卻還要雪上加霜,這也是為我好為我好得,險些要了我的命疏影,這就是姐妹嗎在我危險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捅了我一刀。”

“什么信”疏影用狐疑的眼神望著她,好似那件事與自己真的沒有半分關系,“我不知道什么信,花滿樓的事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我人在侯府,在京城,怎么可能知道代州生的事情。阿雨,你不能血口噴人。”

“那你敢用你的左手,替我寫幾個字嗎花滿樓有難,夏家危險。”此言一出,夏雨手中的琴弦狠狠掰斷,驚得疏影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疏影不敢置信的盯著她,“你說什么什么有難什么危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那天洛花右手受傷了,用左手沏茶,可左手不穩,她沏茶的時候倒得滿桌都是,我們還笑她這般沒用。后來我想起來,左手和右手寫字,字跡會完全不同。因為下手的力道不同,落筆和收筆都不會一樣。”夏雨邪肆淺笑,“我說的沒錯吧”

“我根本不會用左手,你何時聽說”

還不待疏影說完,夏雨的手,已經握住了一把琴弦,三四根琴弦頃刻間悉數被拉斷,夏雨的掌心瞬時涌出血來,滴滴落在琴身上。那崩裂若裂帛般的脆響,驚得不遠處的尋梅與阿奴也跟著愣住。

夏雨看了看掌心的嫣紅,濡濕的感覺真好,身上有多疼,心里就有多疼。疼痛轉移的方法,還是挺好的,“要不要,我讓書呆來作證疏影,我只當是自己欠你的。你怎么對我都無所謂,反正我夏雨說穿了就是個混吃混喝的混。可洛花招你惹你了你為何連她都不放過她才十六歲,跟你我一樣的年紀,為何你要如此心狠手辣”

“夏雨”疏影拍案,“我說過,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證據”

“知道,洛花是怎么指認你的嗎”夏雨紅了眼眸,眸中水霧氤氳,“當初我跟她介紹你的時候,她嘀嘀咕咕,說你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取個輸贏。有輸有贏,不是打平手嗎那到底是輸還是贏呢你也許不會想到,在她死的時候,她的手心里,捏著我送她的那枚色。”

“左手一顆,右手一顆,一個是一點,一個是六點。她不會賭,也不知道怎么賭,只會比大小。可不論是比大還是比小,都是一輸一贏。她說的,就是你兇手疏影”

疏影駭然瞪大眼眸,“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我連殺雞都不敢,怎么可能殺人夏雨,你別血口噴人,污蔑好人你找不到兇手,就拿我出氣嗎你不是說,我們是好姐妹難道你曾經對我的好,也都只是在利用我夏雨,你對得起我嗎”

音落瞬間,夏雨驟然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的落在疏影的臉上。

疏影一個不慎,直接撲在地上,滿臉的血污。

她的臉,頃刻間染盡了夏雨的掌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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