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過了幾日這郭大嫂被捕,當即處斬,可程睿的那位庶女卻依舊下落不明,只說官府正在追查,蘇韻又哭天搶地一陣,方冰冰暗嘆這女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難行的路哭一陣不知道耗費多少精力。
不巧這日卻下起了雨,剛開始本是蒙蒙雨,后來雨下的越發大了,旗軍們商量了一會兒卻只說快些走到前頭去歇息,方冰冰無法只能把昨日買的油紙傘拿了出來,可當時她只買了一把,煜哥兒肯定不能讓他淋雨,而程楊,哎!
程楊這些日子倒也感覺到方冰冰對他的抗拒,他也不是個蠢人,否則哪里能在年紀輕輕便在京城混得如魚得水,只是他覺著大抵是與方氏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所以方氏對他不甚親熱,且他這幾日觀察方氏,只覺得她性子堅韌,做事滴水不漏,跟煜哥兒卻又童言童語得甚是可愛,若是自己真心待她,也未必換不到她的真心!他雖然心里憐愛蘇雅,可如今卻知道不可能,而方氏現下待自己疏離的很,他哪里還管得了蘇雅。
程楊正想著,抬頭卻見自己頭上一片陰影,他有些難為情,“你和煜哥兒遮好就行,煜哥兒年紀還小。”
“說什么呢?你與煜哥兒在我心里一樣重要的,再者你不是也比我年紀小。”方冰冰嗤笑道。
程楊扭過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方冰冰見他嘴角揚起,她也笑了,這程楊也愛鬧別扭。
旗軍們找了空地方,好歹有了遮蔽,方冰冰帶著煜哥兒連忙搶地方,而程楊把手上束縛去掉后也急忙過來幫著方冰冰鋪地方,他以前哪里屑于做這件事情,可這一路上,不管到了哪里都免不了爭奪。
方冰冰拉了他袖子示意他放低身子,然后塞了一粒丸子到他嘴里,“這是防治風寒的,統共沒幾顆,你別說出去。”程楊愣了一下,見方冰冰對他笑了一下,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們前方,程楊點頭。
“我去給你們端水,你先把東西收拾好了。”程楊吞咽了,連忙出去。
方才程楊與方冰冰臉靠的極近,仿佛在親吻一般,這看在蘇韻眼里自然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前那個她看不起的蠢貨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大大方方的,與程楊感情看著是越發的好了,不過她一向情緒不外露,只是垂下眼眸,又暗自抱怨自己妹子不爭氣。
可另一邊的一位老太太卻有幾分看不慣了,她是開封展家的老太太,這次全家一二十口全部充軍,開封展家是因為貪墨銀子任上有虧空,這次全家都充軍。只見那展老太太渾身綾羅,雖然是被充軍,可仍舊穿得極為體面,她那幾個媳婦也俱是恭恭敬敬的樣子,他們家都是女人們一塊,男人們一塊,看起來是非常規矩的,也因此展老太太是極看不上方冰冰的。
“真是傷風敗俗!”展老太太皺著眉頭道。
方冰冰權當沒聽到,她見程楊打了熱水過來,笑道,“先洗臉,我幫你擰帕子!”程楊本就不是什么規矩很大的人,再者他見方冰冰每日背著包袱還抱著孩子,心里也是心疼的,于是見方冰冰遞過帕子,連忙擦洗了臉。
程楊洗過后主動幫煜哥兒擰帕子,方冰冰故意問煜哥兒,“是爹爹洗的舒服還是娘洗得舒服?”程楊聽了這話也眼睛也看向煜哥兒,卻見著煜哥兒左看看右看看,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都舒服。”
方冰冰憋住笑對程楊道,“相公你瞧這小人精。”程楊從包袱里拿了糖豆出來逗他,煜哥兒滿臉無奈,小包子臉都皺成一團了,方冰冰看完笑話,又幫煜哥兒洗完后,對程楊使了個眼色,程楊把泡好的腳擦干,方冰冰替他重重的按了幾個穴道,又一邊與他說話!
“今天還沒發吃食,幸好還有幾個胡餅,又焦又香的,你拿出來和煜哥兒兩個一塊兒吃,我先幫你按按!”方冰冰把掉下的頭發別在耳邊然后幫程楊按了起來。
煜哥兒卻真是個懂事的,拿了胡餅先放方冰冰嘴邊,方冰冰咬了一口,這煜哥兒才笑嘻嘻的自己放到嘴邊,程楊倒是舒服的很,一會兒竟然睡著了!方冰冰這才把水端到外頭倒了,自己又洗了手,才拿起胡餅吃了兩塊,又吃了一個番柿,她真的還得虧自己有先見之明。
吃完見包袱里還有兩個,她這次倒沒有拿出了分人了,萬一明天走不了,在這里可能還要待幾天,方冰冰吃完了,又拿出水囊喝了水,見煜哥兒也是昏昏欲睡,她便把煜哥兒放在程楊旁邊,她也跟著躺了下來。
程姚一家與方冰冰對著,程玫見方冰冰那邊歡聲笑語的,撇了撇嘴,“這三嬸也不知道樂呵什么,我見方才那展老太太還說她傷風敗俗呢!”
程玫本以為自己娘親林氏會贊同自己,卻沒想到林氏臉上一沉,“你少說幾句,禍從口出,你別以為那展老婆子是什么好人,你三嬸就是再不對那也是咱們程家的人,你可不能跟著外人埋汰家里人。”林氏是宗婦,家族觀念是最重的,也許蘇韻和方冰冰兩人之間她偏向蘇韻些,但畢竟蘇韻也是程家的兒媳婦,但若是外面的人說方冰冰她也是要維護一番的。
程玫見林氏不高興,嘟囔幾句也不說什么了,她又轉過去看方冰冰一家睡了,她也躺下來使勁的閉上眼睛。
這雨果真沒停,眾人皆可以休息一天了,方冰冰也終于不用早起趕路,吃了程楊端過來的早飯轉過身又睡了,程楊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再睡,只得起來與程睿和程童程姚說話,煜哥兒拉著程楊袖子要糖豆,程楊指了指熟睡的方冰冰,煜哥兒嘟著嘴不說話。
程童打算問姚氏找零嘴,程楊卻阻止了,“二哥您別慣著他,他娘說他吃甜食零嘴沒得數,小米牙都快吃壞了,且不要管他。”
程睿打趣程楊,“沒想到楊哥兒如今也很是有做父親的樣子。”隨之不知道想起什么,臉色又暗了下去。
眾人心知肚明是為了他那個不見了的庶女的事情,倒也不再多說,程楊也怕程睿見著煜哥兒多想,便把煜哥兒放在里側,讓他陪著他娘!
展老太太自己已經起來,兒媳婦們也伺候她吃了早飯,這展老太太見方冰冰還在睡,且早飯還是程楊端給她吃的,不滿了起來,“這位小哥,你這媳婦可真不懂事,如今天都大亮了她怎么還睡?”
程楊見那展老太太如此說,簡直覺得她多管閑事,又見她年紀大了,只道,“晚輩多謝您關心,只是內人連日奔波身子不適。”
展老太太還想說什么,卻見姚氏道,“就是,她每天抱著孩子走五十里這可真是辛苦,好容易休息一會兒,要我說老太太您也多休息。”大家都是罪犯,都是充軍,誰也別比誰高貴,再者這些日子方冰冰與她關系處的倒是不錯,她女兒以后還要靠兄弟們撐腰,能賣個好給方冰冰自然最好。
展老太太的兒媳婦們自然上前來勸,嘴里無非說的就是程家不識抬舉如何的,她們哪里敢違背這位展老太太的話,其實她們這些做媳婦子的哪里有不羨慕方冰冰的,人家雖然平時路上辛苦一點,可除了這件事情外方冰冰幾乎是想干嘛就干嘛,上頭也沒人管著,想睡覺就睡覺,丈夫嫂子都幫著說話,哪里像她們在這流放的路上還被老太太壓制住。
方冰冰一直到中午才悠悠醒過來,她醒過來的時間也挺巧的,正好中午開飯,方冰冰不假思索的便讓程楊和她一道去打飯,“端三碗我怕是端不了,我們一趟就能吃飯,豈不是很好!”
而程楊本來閑著就是閑著,他們充軍也不能隨意走動,尤其是出了郭大嫂的事件之后,旗軍們對他們的看管更加嚴厲起來,于是程楊便同方冰冰一道出去的,她做事速度一向很快,她才不讓著別人,管你是誰大家都是一起充軍的,現在都是軍戶,誰也不比誰高貴!
運氣還頗好的方冰冰碗里還有一塊肥瘦相間的肉,程楊一人端兩個碗而方冰冰一人端一個碗另一手牽著煜哥兒,回去的時候,卻見展家的三兒媳撞了過來,方冰冰立馬往旁邊一閃,那展家的三兒媳便摔倒在地,方冰冰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楊跟在后頭倒是有心讓方冰冰扶,可見那方冰冰根本不理會,他一個大男人瓜田李下的也不好說什么,只進來后程楊埋怨,“方才你為何不扶一下她?旁邊的人見了還以為你是故意的。”
卻見方冰冰把自個碗里的肉吃了一口,還有一半給煜哥兒吃了,她又扒了一口飯,吞完才道,“她方才沖著我沖過來的,如若我當時沒有閃開,你想想是什么后果?那飯菜可是我端著的,我又與你站得近,說不定你也要弄灑,那今日我們一天都要餓肚子了,我就是故意不扶她的,她自己要做展老婆子的炮灰還能怪得了誰,這次充軍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我一貫不是什么善心人,可是自家孩子自家相公我護著,外人休想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