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也正是擺脫軍戶最好的時機,方冰冰特地讓田媽媽準備了四色點心,腌肉,提到聶娘子家,讓兩個娃兒拜師,巴泰因先前得了方冰冰的餃子,又聽娜木鐘說過方冰冰最是大方和氣,看到兩個小娃煜哥兒和耀哥兒鐘靈毓秀,連忙讓他爹科爾坤好好教。科爾坤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人非常熱情,方冰冰也十分放心。
她先讓田媽媽回去洗衣服做飯,而她則陪著聶娘子做繡活,看得出來聶娘子是個心靈手巧的人,這一點方冰冰就比不上她了,聶娘子會把娜木鐘的衣服掐腰自個縫上花邊,便是連邊角料都可以有大用途。聶娘子也樂得有人陪她說話,科爾坤更是高興,他對聶娘子雖然萬分寵愛,可無奈他根本不懂漢人文化,而聶娘子則飽讀詩書,與他也只能聊家常。
在天苗堡里,識字的都很少,更遑論都是村姑,不僅見識少,話也說不到一起,現在方冰冰為人大氣和氣,聶娘子也愿意跟她來往。
到了中午,兩個小家伙臉都是熱的紅撲撲的,方冰冰情知練武基本功最重要,所以見兩人這樣還更高興,又重新謝過巴泰和科爾坤,這才帶著兩個娃兒走了。
回家的時候,田媽媽早已燒好熱水,方冰冰幫著他們洗了澡,又擦了香脂,讓煜哥兒和耀哥兒倆人陪敏哥兒玩,孩子多了也有孩子多了的好處,大的可以帶小的,她這個大人也可以少操點心。
她們一家正忙的時候,陳總旗上門送糧了,陳總旗是個非常年輕的人,他此時身后卻沒跟著上次的那位管家而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老仆,看起來稍顯和氣,這倆人很快就把米糧送給方冰冰,方冰冰讓田媽媽篩了茶出來,“不好意思,家里沒什么好東西。”
陳總旗雖平時聽吳蓁蓁提起這方氏仿若毒婦一般,可真正看她又是另一幅模樣,瞧她鵝蛋臉,彎月眉,眼睛圓圓的宜喜宜嗔,雖然挽了婦人頭,可是人卻看著天真單純,人皆有愛美之心,陳總旗這一來也放下不少成見。
“小老兒多謝您了。”那老仆還頗為知禮,比起上次來的那位管事可是好太多了。
方冰冰笑道:“您們可真是辛苦了。”她帶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說話輕聲細語的,陳總旗一下臉就紅了,逃也似的出去了。
周氏是傍晚過來的,說是做了燉魚,便端了一小份過來,方冰冰嗔道:“你家里一大家子人怎么還跟我提過來了?”
周氏攏了攏額前碎發,“這是我們家老爺子和大伯一起去釣的,好了,不多說了,家里也要吃飯了,這跟您家加個菜。”周氏送完菜又匆匆走了。
下午姚氏帶著燕飛過來,程童又要把耀哥兒和煜哥兒帶過去讀書,燕飛則扭捏起來,姚氏欣慰道:“我哪里知道那楊二郎是個實誠的,這不,送了口信,就說明日過來。”姚氏知道楊吳氏反悔了,可是楊二郎卻是個好的,看那模樣是要破釜沉舟了。
方冰冰疑惑:“聽說軍戶不是不能隨意離開軍戶所嗎?”
姚氏便道:“他央他哥哥辦了遷移,所以楊二郎不日就要過來了,我們家里房子不夠怕是要請匠戶,到時候做飯的事情要麻煩三嬸嬸了,只我們自家人吃頓便飯就行。”
方冰冰連連答應,“這可好了,我們燕姐兒是個有福氣的。做飯算不得什么,只先定了日子就行。”又問道:“只那楊吳氏會不會來?”
聽到這個姚氏皺眉,她只有燕飛一個女兒,那楊二郎又是個老實的,招婿是最好的,再者,楊吳氏家里已經有個長子了,她自然希望把女兒女婿留在身邊,只她一向頗在乎旁人的看法,又要做得面子光,猛然聽得妯娌這樣問,她強笑:“既然在這種地方,那形式也就不必在乎,有婚書就行。”
方冰冰沉吟一下:“也是。”姚氏和程童一片愛女之心,只那楊二郎也是癡心一片,再如何也輪不到她這個嬸子去說,方冰冰適時的閉嘴。
姚氏請了匠戶做房子,因住在隔壁,方冰冰便早上喂了奶,再去燕飛家里幫忙做飯,燕飛便跟在方冰冰旁邊學著炒菜,姚氏也讓燕飛跟著方冰冰多學學。程童夫妻皆是厚道人,肉和魚買起來也不吝嗇,但方冰冰是知道他們手中積蓄其實并不多,因此,便掐著做,把湯多燉一點或者菜放多一點,但肉的味道極好的,所以燕飛稱贊方冰冰。
“你多炒幾次就會了,你瞧瞧,這肉要先腌過才能入味。”
燕飛一邊聽一邊記著,又想起楊二郎不免心里甜蜜,但凡女子若是得到男人真心掛著,那便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更別提楊二郎在軍戶所里雖然沒他哥哥那樣的英武,但也是好兒郎,也因此學的越發起勁。
把飯菜做好,方冰冰端了點回去給田媽媽以及煜哥兒耀哥兒吃,田媽媽夾了幾筷子,笑道:“夫人勞累了,老婆子倒是偷懶了。”
方冰冰笑道:“你我同是一起的,照顧小的也累。”她又夾了肉片到耀哥兒碗里,“你昨兒都不怎么吃飯的,今天多吃點肉。”
耀哥兒挪的離方冰冰近一些,說話似有哭腔:“娘親,我想爹爹……”這爹爹說的就是程楊了,程楊平時憐惜他,跟他很親近,且程楊年紀小也不擺嚴父的架子,耀哥兒平時就天天念叨爹爹。
煜哥兒見狀也開始抹眼淚,方冰冰心下微酸,她何嘗不想程楊,自從顛沛流離到這里來了,她從未與程楊分開過,先前二人也磨合了一段時間,可感情越發的好了之后,兩人如膠似膝的,方冰冰晚上睡覺也想著他,白天有孩子陪著還好,到了晚上就越發孤單了。
她把耀哥兒和煜哥兒都摟在懷里,小聲說道:“娘也想,可是爹爹是出去做事了,你大哥哥前幾天也跟著去了,他們正做事呢?你們想爹爹,那還不如多學寫幾個字跟爹爹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