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冰冰一路聽下來，終于恍然大悟，難怪杜氏不喜歡這位張佳氏，還真的是有淵源。原來張佳氏被收養的人家家境小康，但張佳氏小小年紀就生的花容月貌，所以養父母怕她容貌惹出什么意外，便在小時候跟張佳氏訂了一門親。

張佳氏在十三歲之前也是養父母疼愛的人，雖然對親事不大滿意，但也勉強接受了，不過她十三歲之后由于被阿克力看中，那阿克力對張佳氏軟硬兼施，可張佳氏的養父母雖然沒什么權利，但并不想女兒跟阿克力做小，于是帶著張佳氏投奔杜氏外祖家去尋求庇護。

那對養父母本以為有杜氏外祖家在便會度過難關，卻沒料到張佳氏偷摸跟那老尼姑來往，而阿克力卻借著老尼姑跟張佳氏一來二去的有了感情，紙最終包不住火，阿克力惱怒養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的好事，便使了個小計謀把養父母弄死，但張佳氏知道了真相卻不跟養父母報仇，反而豁出去與阿克力在一起了。

養父母雖然對張佳氏沒有生恩，但卻有養恩，這也是杜氏最為不恥的地方。

“原來如此，您看著臉色有些蒼白，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方冰冰看著臉色很不好的杜氏，關心道。

杜氏喝了幾口熱水，搖頭道：“都是老毛病了，不用麻煩。”

見她堅持，方冰冰也沒有再請大夫過來，不過，要留飯的時候，杜氏才帶著顧瀟回去了，顧瀟實在是個好脾氣的孩子，幫月牙兒推秋千這么久都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顧瀟可是都督親子身份高貴，走的時候還很有禮貌的跟方冰冰道別。

她們走后，方冰冰也并沒有覺得開心，反倒是有些覺得太麻煩。她私心里當然是希望跟杜氏來往的，杜氏此人看得出來沒有什么城府，做這么多事不過就是她身子恐怕不行，想兩家結親家后。他們對顧瀟多有照應，可杜氏自己都對她丈夫顧斐沒什么信心，更何況是方冰冰這些外人？

月牙兒玩累了，便想睡覺，方冰冰見是女兒還心情好一些。又跟春紅道，“你讓昆布媳婦先擺飯吧。”

月牙兒自從敏哥兒去學堂就沒人跟她玩，今天來了個好看的大哥哥，終于有人陪她玩，她高興極了，窩在方冰冰還得意洋洋道，“今天我的秋千飛的好高。”

“那個瀟哥哥有沒有欺負你啊？”方冰冰問道。

月牙兒搖頭，“瀟哥哥對我好著呢！我把握最愛吃的桂花糕還送給他吃。”

杜氏見顧瀟把桂花糕拿出來吃，不由得一陣驚訝，“你平時不是不愛吃這些甜食的嗎？”

顧瀟臉紅。有了在母親身邊才有的模樣，“月牙說這個桂花糕不甜，可以吃。”

杜氏與身邊伺候的王嬤嬤會心一笑，看來月牙兒可真是個福將，杜氏在方冰冰來之前也了解過方氏，前朝雖然被流放，但程楊卻在本朝有了一席之地，要知道程楊不過才二十多歲，又聽說程楊對方氏一如既往，并且十分恩愛。稍微找人打聽就知道程楊連個妾都沒有。

她本來以為方氏會是個母老虎樣的人，但是真正見面了卻發現方氏溫溫柔柔的確實是個會過日子的人，柔中帶剛規矩極好，讓人見了就想親近。她娘家她算是靠不上了，還不如找個能托孤的人，于是她便找上了方氏的女兒。

方冰冰卻等程楊回來后與他商量此事，程楊卻笑道，“這也沒什么，阿克力雖然是都統。但張佳氏名不正言不順，你不要看現下好似大家都捧著她，但是一旦阿克力有什么不好的，那張佳氏不被萬人踩。我們行的端坐的正，誰也不能說我們什么？”

方冰冰卻沒程楊這么樂觀，“這一次不去，若是事情多了，難道能次次不去，再者你知道顧夫人的要求，如今怕真是看中我們月牙兒了。”

如天下所有父親一樣，對于覬覦自己寶貝女兒的人，程楊是看不慣的，但是杜氏這個提議程楊覺得也不錯，他們與顧氏都是漢軍旗，顧斐比起阿克力來說更重規矩，不過是天性涼薄，恐怕他對這個兒子都一般，但是這也有利于他們拉攏顧瀟，只要姑爺親近自家，還愁什么。即便顧斐再娶夫人，可顧斐已然四十了，顧瀟也十多歲了，便是小的長大，顧瀟也是成年人了，以后顧家所有的還不都是顧瀟的。

“你看顧瀟如何？”程楊突然問道。

方冰冰對顧瀟的感覺還好，“性子看起來很靦腆，對月牙兒倒是很有耐心，可保護的也太好了一些。”顧瀟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溫室的花朵，比耀哥兒跟煜哥兒看著都沒心計。

程楊卻道，“你去莊子上松快松快也好，等我忙完了去接你，我看周敦不錯，便讓他跟在敏哥兒身邊。至于顧瀟，也不需要太過拒絕，若是有心杜氏肯定會想辦法定下來。”

方冰冰聽了準話，也放下心來，程楊把她手拉過來仔細瞧了瞧，心疼道：“你手還未養好，上頭還有繭子，好好養著，多買點仆人回來，你也不要事事親力親為。”程楊一直覺得他不在家，方冰冰一個人撐起一個家很是辛苦，所以總想讓方冰冰能夠少操點心，快快樂樂的生活。

“哪像你說的這樣，我又不是個瓷人兒，對了，我準備在這邊再開個鋪子，正好燕飛也有興趣，你怎么說？”

程楊捏了一把方冰冰的臉，見她瞪著自己，這才訕訕的，“我家夫人有陶朱公之才，我自然是支持的……”

“呸，天天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我還在想月牙兒像誰呢？原來是像你。”

程楊一把摟住她，“我說的是實話，說實話你又不相信。”還委屈的摸了摸她的臉，“你這樣好看，弄的我都不敢放你出去了？”程楊也不是真的為了哄方冰冰，她雖然不是什么絕色美女，但是越看越有味道，程楊若不是因為公事，怕是天天都想跟方冰冰膩在一起，說說話。帶孩子，其樂無窮。

美人低垂臻首，粉臉通紅，程楊若是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要如何。也枉被人叫程家玉郎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第二日起床來，方冰冰讓銀杏去顧府傳話后再去都統府，銀杏心里雖然有疑惑，但畢竟是奴婢。只能照做。杜氏接到銀杏傳話，不免對方冰冰印象好了許多，還與王嬤嬤說道，“我就說她與旁人不一樣，旁人見了阿克力的權勢都會撲上去，便是對于一個妾都卑躬屈膝，可是方氏卻對張佳氏避之唯恐不及，她們家是個好的。”

當然張佳氏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了，不過她一向城府頗深，便是周圍貼身伺候的下人都不容易知道她的心情如何。“給她五十個大錢，就說我知道了。”本來看新任的知府夫人上來，還想打好關系，這方氏自以為攀上顧都督就沒事了嗎？杜氏也是個蠢貨，好好的日子讓她過成那樣，還一天到晚怨天尤人的。

杜氏來的人很快，方冰冰只好抓緊時間對跟周敦道，“二少爺這幾日的學問功課不能落下，雖然說我們不一起去，可你在家要好好督促他。”周敦用心記下。

對周敦和桂兒的吩咐是完全不一樣的。對桂兒只讓他好好照顧好敏哥兒的起居就行，敏哥兒當然悶悶不樂，還跟方冰冰發脾氣，方冰冰哄了好久。許諾等鋪子開張便讓他去看熱鬧，敏哥兒這才好好答應。

月牙兒看哥哥不高興，還糯糯的安慰敏哥兒，“看到好看的，我便回來告訴哥哥。”

方冰冰此次帶的人不多，但是由松木趕車。這也是程楊吩咐的，松木是程楊的小廝，平素都是帶在身邊的，松木人又機靈，程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人，讓松木跟著他也放心。

衛氏姐妹花自然沒那個命跟著了，她二人雖然清閑，但是知道方氏不會看重她們，不像周敦還能得到重用，還有葉魁眼看周敦跟著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但是他還是個守門的，還偷著機會找過周敦一次，周敦卻沒理會他，葉魁氣急，但也無法。

“柳綠，等會兒若是小姐自己出去玩，你要看好她，便是有人跟她說話，你也要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柳綠訥訥答是。

杜氏跟顧瀟一起親自來接人，方冰冰不免又感激一番，“您這是太看重我們了，哪里要勞動您來接我們。”杜氏卻把月牙兒抱在懷里教她讀書，方冰冰無法，也只好與顧瀟說話，顧瀟不免有些緊張，但見方冰冰態度和藹也放下心來。

“瀟哥兒去過盛京沒有？”

顧瀟搖頭，“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山西了，我小時候是在南邊長大的。”顧家祖籍江南，祖上不過是中等仕宦人家。

“那年我們被流放到遼陽，哪里想過北邊這樣的冷，幸好在流放途中你程叔叔跟我買了幾張皮子，才過了整個冬天，盛京的冬天也是一樣，耳朵都要凍掉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若是日后真去了盛京，我送一張白虎皮給你。”方冰冰與他開起玩笑。

杜氏連忙道，“瀟哥兒還不趕緊謝謝你程家嬸娘。”

幾人說說笑笑中，很快就到了莊子上，杜氏牽著月牙兒問她，“以前有沒有去過莊子上的？”別看月牙兒年紀小，可是記性很好，小嘴兒啪啪的就說出來了，“在盛京的時候我跟大哥，二哥還有耀哥哥一起去過，我們家莊子上有好多樹，我耀哥哥一下就爬上去了。”

杜氏先夸月牙兒，復而問起展耀，“這是你那位義子嗎？”

方冰冰點頭，“是的，說是義子可是跟我兒子沒兩樣，我們一道流放過來的，他哥哥帶著他，那個時候跟我家的煜哥兒一般大，可話都說不好，這不他哥哥托我照看著，這么多年來都跟在我身邊，與我的煜哥兒沒兩樣的。”

杜氏笑道，“你真是個心慈的人。”

“也不是心慈，只是沒娘的孩子是根草，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有個好哥哥，但他哥哥也年紀不大，哪里知道如何帶孩子？我也是能幫則幫，將心比心，我們在牢里的時候我也差點就去了，若是誰能這樣待我的哥兒姐兒們，我也放心。”方冰冰感慨道。

杜氏嘆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杜氏的這個莊子修的很精致，盡管在山西這種偏北方的地方，都有精致的園子，里邊的人早就準備了飯菜，蒜蓉扇貝，還有大閘蟹，整個一海鮮盛宴。方冰冰知道月牙兒能吃，但顧瀟聽說脾胃弱，便與杜氏道，“瀟哥兒不是脾胃弱的很，能吃這些嗎？”

顧瀟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還不如月牙兒一個小丫頭，便點頭，“我可以的，妹妹都可以。”

杜氏見方冰冰關心顧瀟，心里不由得高興，“他還是個哥兒，自然可以的，等會兒月牙兒可要多吃些。”

“不能這么說，脾胃稍微弱一點的人，要細細養著，也不用一開始就吃海鮮這樣，不如熬點白米粥放點牡蠣，加幾滴醋就行。”

杜氏也擔心顧瀟，又怕方冰冰嫌棄顧瀟身子差，現下看了，只覺得方冰冰確實會照顧人，便讓大廚去準備。

月牙兒是真的身體好，什么也能吃，顧瀟看月牙兒吃的高興，還多吃了兩碗粥。杜氏跟方冰冰年紀雖然相差十多歲，可是方冰冰不是普通婦人，思想開闊，人也風趣，讓本來就想結交的杜氏是真的高興。

顧斐則有些不可思議的聽顧老夫人說杜氏出門了，“她不是好些年除了禮佛就不出門了，這又是做什么妖？”

顧老夫人橫了他一眼，“她要如何我不管，可她這樣不是跟張佳氏唱對臺戲，張佳氏的性子你也了解一二的，錙銖必較，還有后招。”

顧斐倒是不怕什么張佳氏，可他跟阿克力關系不錯，所以希望兩家關系能好，可杜氏卻對張佳氏不冷不熱的，以前還說她就是個不愛跟人交往的，可現在卻跟方氏交好，這不是打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