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帝心里陡然一動。
做太子的時候,他便已“博覽群芳”。坐上龍椅后,宮中成百上千的美貌宮人任憑采擷。時日久了,趣味大減。
眼前的潁川王世子妃,論姿色也不過中上,不過,勝在風情嫵媚,而且,還是侄媳……想想就很刺激。
永明帝一邊飲酒,一邊打量潁川王世子妃,目光愈發恣意放肆。
潁川王世子妃也不覺羞恥,當著眾人的面,就這么和天子眉來眼去。
趙夕顏只覺這一幕太過辣眼,嘴角微微抽了抽,很快垂下頭。
這個潁川王世子妃,口味也太特別了。
蘇皇后略一蹙眉,主動張口笑道:“今日是歲末,宮中難得這般熱鬧。嫣貴人最擅舞,不如為皇上獻上一曲,也讓大家伙兒都開開眼界。”
嫣貴人本就是宮中舞姬出身,容貌美麗,身段柔軟,近來頗得永明帝寵愛。
永明帝欣然應了這一提議。嫣貴人很快換了舞衣,在歡快的絲竹聲中翩然起舞。
永明帝的注意力果然轉移了過來,不時拍掌道好。
香美人不甘被冷落,依偎過去,軟語撒嬌邀寵。
蘇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氣。
事實證明,蘇皇后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以永明帝的脾氣,既然動了心思,哪里會這般容易被打消。宮宴到了半途,永明帝在兩個內侍的攙扶下去更衣。
潁川王世子妃也悄然離席。
待蘇皇后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永明帝已經小半個時辰沒露面。潁川王世子妃也一直不見蹤影。
蘇皇后沖蕈紫使了個眼色,蕈紫略一點頭,退了出去。過了片刻,蕈紫神色復雜地回來了,什么也沒說,只輕輕點了點頭。
永明帝貪戀美色,她從未阻攔過,時常主動為他納美。可好色也得有個分寸,后宮里的宮人也好,舞姬也罷,永明帝想睡哪一個都無妨。千不該萬不該對一個藩王世子妃動歪心思……
太子見蘇皇后神色有異,頗為關切:“母后臉色似不太好看,莫非是今晚的菜肴不合胃口?”
蘇皇后定定心神,敷衍地笑了笑:“本宮下午吃了些點心,所以不太餓。”
太子沒有多想,隨口道:“父皇怎么一直沒回來,我這就去看看。”
蘇皇后一驚,迅疾攔下太子:“不必去,你父皇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她對太子素來教導嚴格。太子今年已經十六歲,從未沾染過女色,潔身自好,和縱情無度的永明帝全然不同。
徐靖目光一閃,忽然笑著插嘴:“堂兄,待會兒宮宴散了,我就要出宮回府。等過了上元節再進宮。這么一算,我得有半個月見不到堂兄了。”
太子笑著應道:“想見面隨時進宮來就是。”
說起來,徐靖那一日不聽勸阻,悍然出手,痛揍西河王世子和潁川王世子。太子著實惱怒,整整三日都沒理徐靖。
當然,徐靖這三日一直被禁足,也沒能出碧霄宮就是了。
過了幾天,太子的氣消了,徐靖又笑嘻嘻地湊過來,堂兄弟兩個也就和好如初。
說笑間,永明帝終于來了。
永明帝行走間步履漂浮,神色間一派饜足自得。
蘇皇后心里膈應得不行,還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微笑著問詢:“皇上去了這么久才回來,龍體可有什么不適?”
永明帝心情好極了,笑著說道:“朕好得很。”
再之后,潁川王世子妃一直沒露面。
蘇皇后就像忘了還有這么一個人,只字不提。
按宮中慣例,歲末這一日,帝后要同寢。宮宴散后,眾嬪
永明帝留在椒房殿里。
精力耗盡的永明帝,已經沒了尋歡的心思。蘇皇后也分外體貼:“皇上日理萬機,為政務操勞,可惜臣妾今日多有不便,就讓香美人嫣貴人好好伺候皇上就寢。”oo┈→nΣㄒ
永明帝欣然點頭。
待香美人和嫣貴人扶著天子去了寢室,蘇皇后強自撐了一個晚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胃中忽然有些翻騰。
蕈紫見蘇皇后神色不對勁,忙捧了痰盂過來,蘇皇后扭頭,將吃下的東西吐了個干干凈凈。
蕈紫看著心里不是滋味,低聲道:“娘娘,那個潁川王世子妃自甘下賤,主動勾引,也不能全怪皇上……”
“蕈紫,”蘇皇后低聲打斷她:“夫妻二十年,他是什么樣的人,難道我還不清楚?”
蕈紫啞然無語。
永明帝好色如命,喜歡各色美人,只要看上眼的,就定要弄到手不可。當年自家主子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好的一段姻緣,被生生掐斷,被逼著嫁進了太子府。
“這些年,我暗中令人去揚州買美人放在身邊,一來是不愿和他同床共枕,二來也是怕他去禍害清白人家好姑娘。”
蘇皇后坐在鳳榻上,低聲長嘆:“千防萬防也沒防住。今晚鬧出這么一樁丑事,要是傳出去,天家體面還要不要了?”
永明帝不要臉,她還要臉啊!
蕈紫知道主子心里苦,百般安慰開解:“這等事,只要娘娘下嚴令,誰也不敢亂嚼舌頭。”
可是,她一想到就覺得惡心。
這么多年,她就是這么一日一日慢慢熬過來。不知熬到何日才是盡頭。
蘇皇后沉默不語,目中閃過凄然。
蕈紫見主子這般模樣,心里百般難受,哽咽著低聲道:“當年小姐已經和趙翰林相約私逃。沒曾想,夫人竟在羹湯中下了迷藥……”
蘇皇后
當年的她,萬萬沒想到自家親娘那般狠心無恥,將她迷昏之后,又令人引著太子進了她的閨房。
她醒來后,已經失了清白。
太子恬不知恥地說會娶她,給她名分。
親爹親娘跪在她面前,求她嫁給太子。
她流盡了眼淚,寫了一首絕筆詩,和心上人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