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顏

第四百一十四章 心服(二)

西河王世子還是不吭聲,目中的怒火卻慢慢散了。

父王說得沒錯。換了是他,他就算知道活口是在污蔑栽贓,也會將錯就錯,趁機攪動風雨下黑手,除掉和自己爭奪皇位的人。

徐靖卻沒這么做,還將人給他來送來了。可見徐靖并無除掉他的意思。

西河王的聲音在耳畔再次響起:「你爭也爭過了,既然沒爭過,就得認命。從今日起,將所有怨懟不滿都收拾起來。」

「徐靖已經是新帝,你要敬畏拜服他。不然,就是為自己種下禍根了。」

西河王世子將頭扭到一邊,過了許久,才轉過來:「父王的話,我都記下了。」

西河王懸在心頭的巨石,總算放下,目中有了笑意:「你能想通最好不過。明日你就進宮去拜見新帝,厚顏求一份差事。」

西河王世子別扭極了:「父王這又是何意?」

低頭也就算了,還要去求差事,這也太卑微了。

西河王沒白活那么多年,一肚子生存智慧,細細教導指點兒子:「你口中敬服,再低頭去求差事,為新帝出力做事。新帝不是小雞肚腸的人,看到你賣力當差了,自然會慢慢放下戒心。你以后就能在朝堂立足了。」

西河王世子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我不想留在京城,我想隨父王一同回藩地去。」

西河王扇了兒子后腦勺一記:「你想回去做什么?想暗中養兵以后造反不成?」

西河王世子被打得頭暈眼花,也怒了:「說話就說話,動不動揍嘛?」

「我就是要將你揍清醒。」西河王冷哼一聲:「徐靖以藩王世子的身份繼承皇位,以后必然對諸藩王提防戒備。這等時候,你不想著為國朝效力,一心想回藩地。換了我是新帝,我必不容你。」

「你想害全家人跟著你一起送命不成?」

「之前兩年多,你能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以后就安心長住京城。」

西河王世子懊惱不甘地吐出幾個字:「那我什么時候才能回藩地?」

西河王冷冷道:「等老子死的那一天,你再回藩地做藩王。」

西河王世子:「……」

西河王世子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沒等他張口說話,西河王又道:「趁著老子還能撐幾年,早些生個兒子。以后你回藩地了,將兒子留在京城。」

西河王世子心里堵得難受,伸手拔出長劍,抵著木板上血人的脖子:「你是不是慕容慎的人?慕容慎現在人在何處?」qδ

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斷斷續續的擠出兩句:「我的主子,是西河王世子。」

西河王世子:「……」

西河王世子鐵青著臉,手下用力,長劍刺進血肉中。

隔日一早,西河王父子兩人一同進了宮。

金鑾殿外的血腥氣,已經淡不可聞。守著金鑾殿的,是猛虎營里的精兵,一個個目光炯炯。

內侍進殿通傳。

西河王世子站在殿外等候傳召。等的時間久了,有些心浮氣躁。西河王瞥一眼過來,就如一盆冷水澆下,西河王世子躁動的心陡然安靜。

等了一炷香左右,才有內侍來傳召。

西河王父子邁步進了正殿。蘇皇后和徐靖都在正殿里,幾位太傅在一旁,還有幾位文臣。

等等,彭城王父子漢陽王父子怎么也都在?

西河王世子飛速瞥一眼,然后隨著西河王一同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徐靖還沒正式登基,現在稱呼皇上不妥,叫世子也尷尬。索性就含糊了過去。

蘇皇后清瘦了許多,素色宮裝

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免禮起身吧!」

待西河王父子起身,蘇皇后淡淡道:「西河王領著世子來覲見,想來是有要事。」

西河王恭敬地應道:「回娘娘,臣是為了這不肖子前來。他在京城兩年多,沒做過什么正經差事。臣想為他求一樁差事,不拘做什么,能為朝堂出力,為皇后娘娘分憂就行了。」

蘇皇后扯了扯嘴角:「今日倒是巧得很,彭城王和漢陽王進宮,也是為了求差事而來。你們三個莫非是私下商議好的?」

三位藩王連連否認:「娘娘誤會了。」

「我們之前沒商議過,就是一心想為朝堂出力,這才不約而同地來了。」

「是啊,臣等一片忠心,娘娘千萬別多心多想。」

蘇皇后目光一掠,轉頭看徐靖:「春生,此事你怎么想?」

徐靖能怎么想?

彭城王世子漢陽王世子也就罷了,西河王世子實在討人厭。自進了京城后,他和西河王世子就沒和睦過。

不過,月牙兒妹妹私下里早就和他說過。他被眾臣推舉擁立,現在根基淺薄,行事要有度,有容人之量。

徐靖定定心神應道:「娘娘既然問了,我就說一說心中的想法。幾位堂兄都是皇室血脈徐家兒郎。他們既有心為朝堂出力,不妨讓他們都領些差事。」

蘇皇后目中閃過欣慰之色,點了點頭:「你這么想就對了。爭皇位一事,已經過去了。你身為新帝,要胸襟寬廣,有容人的氣度氣量。」

「他們的差事,就由你斟酌著定下。」

徐靖笑著應一聲,思索片刻,讓彭城王世子去工部當差,漢陽王世子去禮部。至于西河王世子,則去宗人府當差。

幾位藩王面露喜色,忙拱手謝恩。

西河王世子心里撇撇嘴,不怎么情愿地一并拱手。

六部中,工部居最末。至于禮部,是周尚書的地盤,周尚書一顆心都忠于徐靖。漢陽王世子去了也難出頭。

至于宗人府,宗令潁川王世子造反了,宗正懷德郡王被砍死了。這地方實在不吉利。

不過,他們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徐靖說什么,他們都得聽著,還得感恩戴德哪!

徐靖坐在上首,將西河王世子臉上的不甘看得清清楚楚。

作為勝利者,確實不必和失敗者計較,因為根本不值得。

他們現在的口服心服,是裝出來的。不要緊,總有一天,他們會心甘情愿地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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