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當真不打算救奴婢?”
琴兒先是傻傻的重復了遍先前說的話,見宋初云肯定的點了點頭,她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一臉驚恐的尖聲說道:“少夫人饒命啊!求少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官查辦,若是您把奴婢送去官府,那奴婢會被那些官差活活打死的!就算不死,到公堂上這么走了一遭以后奴婢還怎么配人?就是再窮苦的人家也不愿娶上過公堂、丟過臉的女子啊!”
原來在這個朝代,女子若是到公堂上露了臉屬于十分丟臉的事兒,她們先是拋頭露面的往公堂上一跪,隨后立馬會被老百姓們指指點點的圍觀,接下來還要接受官老爺的盤問……可以說這女人只要一上公堂,不但閨譽全無連臉面也都會全丟盡了。
所以不但正經人家的女子不愿上公堂,就連琴兒這些給人家當丫鬟的奴婢都不愿上公堂丟人現眼,所以琴兒一聽展家人要把她送去公堂,立馬就掩面哭了起來……
而一旁的宋初云見已經用話把琴兒嚇唬住了,才慢悠悠的甩出一句話來:“我也不是個硬心腸的人,看你哭得這般可憐我倒也有心想幫你一把……”
琴兒一聽宋初云這話立馬面露欣喜,追問道:“少夫人真的愿意幫奴婢一把?”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幫你什么,只能給你指條明路讓你自己幫自己,”宋初云說道這兒故意頓了頓,吊足了琴兒的胃口后才把一早就想好的話兒倒了出來:“你這罪兒可以說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把你送官查辦倒也不為過,但若是你能將功贖罪,指不定少爺會開恩對你從輕發落、免去你上公堂受罪這一條。”
“將功贖罪?”
琴兒抬起淚眼怔怔的看向宋初云,待她領悟了宋初云話里暗藏的意思后,立馬像是抓到一顆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抱住宋初云的腳,苦苦哀求道:“請少夫人明示,奴婢該怎么做才能將功贖罪……”
琴兒突然猛的一用力抱住宋初云的雙腳,這讓宋初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一旁的秋蓮見狀連忙往前站了一步,喝道:“琴丫頭,你這是做什么?還不快快放手,若是沖撞了少夫人你可就連最后的機會也都沒了!”
秋蓮一訓斥,琴兒急忙松開手退回原位,規規矩矩的哀求道:“奴婢愚鈍,還請少夫人明示。”
“我也沒什么可以明示的,你只要把實話都說出來,我和少爺自會酌情減輕對你的處罰,”宋初云頓了頓,故意留了一點時間給琴兒思考,待琴兒徹底領悟了自己的意思才接著說道:“我們只會對說實話的人寬容,至于存著僥幸心理一直拿假話欺瞞主子的人,那我們便只能將她交給官府處置了……”
琴兒聽完宋初云的話小聲的狡辯道:“奴婢并未拿假話欺瞞主子,奴婢不敢。”
“有沒有你自個兒心里清楚,我也沒有硬是說你在說假話,這種事往往是點到即止,你想走什么樣兒的路你自個兒選擇,我的話只會說到這兒。”
宋初云雖然沒有把話挑明了說,但琴兒卻聰明的領會了她的所有意思,同時琴兒也從宋初云這番話中、猜出宋初云已猜出誰是幕后主謀了,只不過宋初云不想把這個人說出來,只想讓琴兒這個最有利的證人親口指認,免得激化眼下的矛盾。
琴兒想到這一層后,開始暗暗的思量起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來,琴兒跟了展夫人這么久,在能選擇的情況下她自然會選擇繼續效忠展夫人,只是打從琴兒被關到柴房起,她就一直盼望著展夫人前來搭救她,可最終卻只等來展家人準備把她送官這個消息……
而得知如此絕望的消息后,琴兒哪還會像以前那樣一心一意的向著展夫人?
這琴兒站出來認罪并替展夫人把罪狀都推到香蘭身上,按理說她替展夫人抗下一切,展夫人應該第一時間前來探望她、安撫她才是,即使展夫人怕被同關的香蘭起疑而不方便來探望,那最起碼也要隱晦的派個人來給琴兒傳個話兒,讓琴兒不要太憂心自己的處境才是……
可是展夫人卻什么都沒做,一直到宋初云夫婦前來審問琴兒、展夫人都沒給琴兒捎來一言半語,加上宋初云故意帶了個假消息給琴兒、讓琴兒陣腳大亂……
所以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慢慢的讓琴兒對展夫人的忠心變得搖搖欲墜,讓她被迫反思自己究竟該不該繼續當展夫人的心腹,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宋初云帶來的那個假消息、輕而易舉的讓琴兒相信展夫人打算讓她自生自滅……否則展夫人為何遲遲未來呢?
琴兒的心緒短短時間內百轉千回,最后她終于因展夫人的絕情而徹底動搖了忠心,識時務的改而投向宋初云,打算坦誠的向宋初云和盤托出一切,好讓自己能夠將功贖罪免去公堂走一遭之苦。
于是琴兒一打定主意、就馬上開口向宋初云討要承諾:“敢問少夫人,若是奴婢把事實全盤托出,您可否保證不送奴婢去官府查辦?只要不把奴婢送官和賣去窯子里,其他別的什么懲罰奴婢都愿意接受,還請少夫人額外開恩饒過奴婢。”
懲罰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所以琴兒的要求宋初云倒還能接受,所以她同展寂衍對視了一眼后,就點頭應許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和少爺便答應在老爺面前替你求求情兒,求老爺以別的方式來懲罰你。”
琴兒一聽臉上大喜、連連向宋初云磕頭道謝,隨后立馬信守承諾的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少夫人猜的沒錯,蘭姨娘是推香姨娘下水的兇手沒錯,但她也只是一顆棋子而已,并不是真正策劃這次陰謀的主謀!”
這展寂衍比宋初云還急著想知道答案,所以他一聽琴兒這話馬上一臉緊張的問道:“那誰才是策劃了這場先害人、再栽贓嫁禍的陰謀的主謀?”
“是……”
琴兒先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展寂衍一眼,才慢吞吞的把答案說出口:“是……夫人,整個陰謀都是夫人一手策劃的,今兒審查時蘭姨娘她并沒有說謊。”
“什么?”
琴兒的話讓展寂衍身子一怔、猛然往后退了兩步,穩住身子后更是一臉不信的問道:“你剛剛說是夫人策劃了整個陰謀?你是說是夫人設計栽贓陷害了她的嫡親媳婦兒?你沒有說謊?!”
琴兒知道展寂衍一定很難接受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幕后主謀這個事實,所以對展寂衍的質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只把事情的始末更加具體的說了一遍:“奴婢知道少爺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您覺得奴婢還有說謊騙您的必要嗎?”
“的的確確是夫人主動拉攏蘭姨娘、并慫恿蘭姨娘動手把香姨娘除去的,蘭姨娘穿在身上把香姨娘推下水的衣服,也是夫人命奴婢前去洗衣房偷的,就連蘭姨娘和香姨娘會彼此看對方不順眼并連連發生沖突,也是夫人收買了張嬸讓她悄悄的去兩邊煽風點火、挑唆生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夫人一手安排的,就連蘭姨娘身邊的雨兒也被夫人收買了,讓她日日在蘭姨娘耳邊干那煽風點火的事兒,若是沒有雨兒的煽風點火,指不定蘭姨娘直到最后也不會狠下心動手除去香姨娘,更不會成為夫人的棋子。”
事到如今,為了保命琴兒自然是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而展寂衍越聽她往下說下去臉上的神色就越難看,就連宋初云也意外得知了許多事兒———宋初云只猜到展夫人才是指使香蘭的主謀,但卻沒猜到展夫人為了除去所有眼中釘、竟費了這么多的心思。
且宋初云除了感到意外外,同時還對展夫人的周密策劃感到驚嘆不已,更讓宋初云驚嘆的是展夫人的轉變和心機的加深,從這些事情來看展夫人簡直就是完完全全的變了一個人,耍心機的段數也提高了許多……
而展寂衍心里除了驚愕還是驚愕,他聽到最后簡直不敢相信琴兒口中的展夫人,就是那個生他、養他、寵他的慈祥婦人,所以展寂衍聽到最后似乎已完全喪失了思路能力、只趁著臉一言不發,亦或者是他已經不知該如何去思考此事了。
所以一直到琴兒把展夫人做的壞事都講完了,展寂衍依舊神色復雜的站在原地、沒有做任何表態,宋初云見狀輕聲對琴兒吩咐道:“你且先回柴房里等消息吧,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兒一定會辦到,不會像夫人那樣認你自生自滅。”
待琴兒告辭退回柴房、四下無人了,宋初云才伸出雙手輕輕的從背后擁住展寂衍,用這樣的方式給他接受事實的力量和溫暖。
宋初云的擁抱讓展寂衍的神色先是更加復雜,隨后才慢慢的恢復正常,只見他伸手覆上宋初云放在他腰上的手,一臉苦澀的問道:“云兒,我原以為母親只是對你有些誤會、偶爾刁難下你罷了,怎么也沒想到她對你的刁難竟已到了費勁心機栽贓嫁禍、一心想將你趕出展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