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才用過午膳沒多久,展老爺就派人來請宋初云和展寂衍,請他們前去正廳一起繼續審問香蘭和琴兒,宋初云先重重的握了展寂衍的手一下,給了他支持和鼓勵后他們才隨小丫鬟一起去了前廳。
宋初云婦人被小丫鬟領到前廳時,展老爺和展夫人已捧著一盞茶在那兒候著了,而宋初云夫婦剛一落座、香蘭和琴兒就恰巧被帶到了正廳。
這琴兒見過宋初云后一夜未眠,且越想越對展夫人的絕情感到怨恨,所以琴兒一被帶到正廳,沒等展老爺發問就自發的開了口,說道:“老爺,奴婢知錯了!奴婢昨兒沒有說真話……”
琴兒先是拋出一個令展老爺震撼的消息,吸引了展老爺等人的注意力后,才一五一十的把前一日在宋初云夫婦面前說的話兒再說了一遍,甚至比昨夜說得還要詳細許多……
而琴兒的話才起了個頭,一旁的展夫人就被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并連連給琴兒打眼神讓她不要再往下說下去了!
但琴兒既已下定決心要出賣展夫人求生,哪還會去理會展夫人的眼神?
所以琴兒壓根就沒把展夫人的暗示放在心上,只自顧自的把該說的事情都說了,讓展夫人很快就意識到琴兒不但供出她是推香姨娘下水的幕后主謀,就連她悄悄派張嬸等在背后做的那些挑撥離間的事兒,琴兒也都一一說了出來……
琴兒的招供讓展夫人臉色立馬就由紫轉青、一時間竟也忘了替自己辯駁!只顧著小心翼翼的打量展老爺幾人的臉色,心頭更是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張和無措。
而一旁的香姨娘和香蘭,一聽展夫人曾經派人在她們之間挑撥離間,立馬就對她恨得咬牙切齒,尤其是本來還沒下定決心動手、但卻受了雨兒的唆使才動手的香蘭,更是對展夫人處心積慮布置的一切恨得咬牙切齒!
只見還沒等琴兒把展夫人做的壞事都抖出來,香蘭就按奈不住的破口大罵道:“好啊,原來雨兒那個賤丫頭早就被你給收買了,我說她怎么老是慫恿我快快動手除去香姨娘,還有本事替我攀上你這位正室夫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定是一早就設下種種圈套,借以誘引我成為你的棋子、受你利用替你除去眼中釘、肉中刺!你這個正室夫人的心機真是深得叫人害怕!指不定眼下你也正在悄悄的設計著某個人呢!”
“我…我…你……”
展夫人哪有香蘭那般伶牙俐齒,所以她“我”、“你”了半天也沒能把香蘭的話頂回去,一直支吾到最后才勉強吐出一句沒有氣勢的反駁話語:“蘭姨娘你別含血噴人!我壓根就沒做過那些害人的事兒,是琴兒這個賤丫頭說謊誣陷我!你們一定是趁著被關在一起的機會,串通好了一起說謊誣陷我!對,一定是這樣!”
“串通?”
香蘭聞言當場冷笑了一聲,質問道:“試問我一個即將要被趕出府的姨娘,有什么本事讓你的貼身丫鬟聽我的話、和我串通一氣來誣陷你?她和我串通一氣后,我能給她什么好處?且就算我們真的串通了,難道拉了夫人您下水、我們的錯老爺就會既往不咎嗎?”
這時琴兒適時開口說道:“請諸位主子明察,奴婢剛剛說的那番話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更沒有和蘭姨娘串通一氣,奴婢也不求靠著這些話逃脫主子的責罰,只盼主子們能看在奴婢及時將功贖罪的份上對奴婢從輕發落……”
這琴兒乃是和香蘭關在一起過了一夜后,才突然改口咬定展夫人才是幕后主謀,這樣突然的轉變難免會讓人感到突兀,所以展老爺沒有立刻相信琴兒的話,只半信半疑的問道:“這夫人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琴丫頭,你且說說你為何會突然改口?”
一旁的香姨娘聞言趁機添了把火:“就是,你昨兒不是說蘭姨娘說的全是假話嗎?怎么今兒你倒和她說到一處去了?這一點你不好好的說清楚,我們誰也不會信你的話!”
“昨兒奴婢是一時糊涂才會說了假話,這蘭姨娘昨日所言句句屬實,謀害香姨娘一事的確是夫人一手策劃的,讓蘭姨娘把事情嫁禍給少夫人,也是夫人出的主意……”
琴兒先是肯定了香蘭昨天說的那番話,隨后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突然改口的原因說了出來:“奴婢本是一開始就想實話實說的,可那時夫人拼命的給奴婢打眼色、示意奴婢把事情都推到蘭姨娘身上去,奴婢心里畏懼夫人所以最終只得按她的吩咐行事。”
“但奴婢一被關到柴房就開始自我反省,最終反省出‘只有說出實話供出真正的幕后主謀,才能將功贖罪的求主子們開恩從輕發落’這個道理,所以奴婢今兒才會心一橫把實話都說了出來,奴婢這樣做乃是想將功贖罪……”
香姨娘聽了琴兒這番話后,馬上猜到展夫人才是真正想要害她的人,但香姨娘卻沒有急著附和琴兒的話,而是細細的把眼下的情形分析了一遍,最終認為只要好好的利用這次機會,就有可能徹底把展夫人扳倒、讓她再也翻不了身……
一打定主意,香姨娘就有意無意的開口說道:“先前蘭姨娘說是夫人故意把我引到池塘邊去的,雖然我意外的在后花園碰到了本該午休的夫人,可我還是不相信蘭姨娘的話,以為蘭姨娘是故意中傷夫人……”
“可眼下連夫人的貼身丫鬟琴兒都這樣說了,我不由有些糊涂了,”香姨娘說著看向了展老爺,故作不解的問道:“老爺,事到如今這琴丫頭還真是沒有必要扯謊了,畢竟她若是不老老實實的把事情全招了,只會讓自己吃更多的苦頭,這撒謊對她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香姨娘這話說得十分在理,也讓人一想就明白———既然橫豎都會被責罰,那琴兒自然懂得選擇努力自救這條路,為了自救也絕不會再干撒謊騙主子的傻事兒。
所以展老爺一聽完香姨娘的話,心里對展夫人的懷疑就已增加到了九分,且暫且把琴兒和香蘭擱到一邊,改審問起展夫人來……
只見展老爺直勾勾的看著展夫人、一步步的向她走來,他的逼近讓展夫人下意識的往后退去,更是不打自招的狡辯道:“妾身沒有讓琴兒去偷衣服,更沒有唆使蘭姨娘推香姨娘下水,嫁禍給寂衍媳婦一事也不是妾身出的主意……”
展老爺皺著眉頭看著慌慌張張做狡辯展夫人,沉聲問道:“我還沒問,你怎就知道要答些什么?我都沒說我已相信她們二人的話、認為你是幕后主謀,你緊張些什么?”
“老……老爺您不相信就好,妾身是怕您被這兩個賤女人的謊話所迷惑,才會急急忙忙的出聲解釋……”
這時展老爺已走到展夫人面前,只見他的雙眼緊緊的鎖住展夫人布滿心虛的眼,一字一句的質問道:“既然你想解釋,那你倒是說說———為何香兒落水一日,你偏偏那么巧出現在后花園?”
“你再說說為何香蘭打一開始就咬定你是主謀?”
“最好是連你的貼身丫鬟指認你是主謀的原因,你也一并說個清楚……”
“我……她們……”
展夫人此時早已分寸大亂,且越是想要狡辯就偏偏越是急得說不出話來,這樣一急竟讓展夫人因著急和慌張而不知不覺的說漏了嘴:“琴兒她定是恨我沒想法子救她,所以才會一轉眼就把我給出賣了,這個出賣主子的賤丫頭的話不能信!”
一旁的香姨娘一直緊緊的盯著展夫人、等著逮她的錯兒,所以展夫人話音才落、她就緊跟著尖聲質問道:“出賣?夫人怎用上了出賣一詞?莫非琴丫頭說的都是事實?!”
展夫人不甘示弱的辯駁道:“我說出賣怎么了?你莫要借題發揮!”
兩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一旁的展寂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勸展夫人道:“母親,事到如今您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快快和父親低頭認個錯兒,只要您肯悔改并保證以后都不會再犯,父親一定會輕饒您的……”
“啪!”
沒想到展寂衍話還沒說完,惱羞成怒的展夫人就甩手扇了他一巴掌,同時戳著他的腦門罵道:“我真是白生你、養你這個兒子了!在這關鍵時刻你的胳膊居然往外拐?!我這個做娘的做這些事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兒子!”
展夫人本來心里就又是慌張又是心虛,更是感覺到孤立無助、同時被幾個人一起圍攻,所以展寂衍一開腔勸她、馬上就讓她的無助升級到頂點,心里的慌張和心虛也因展寂衍的話統統化作憤怒,并一股腦的沖著展寂衍發泄出來……
“娘是不想看到你辛辛苦苦掙下來的家業,白白的被人給分去一半!可你不但不懂娘這片苦心、不幫著娘度過這個難關,還和外人一起說娘的不是?!難道你也認為你娘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難道你也認為那賤人懷的庶子不該除去?!”
展夫人這話說得有些過火,讓展老爺聽了沉著臉猛然一拍桌案,喝道:“你給我住嘴!你給我聽好了———庶子也是我展家的骨肉,誰也動不得!”
展老爺先是呵斥了展夫人幾句,隨后一臉憤然的罵道:“你果真是幕后主謀,果真是你設計了這一連串陰謀,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展老爺一喝,展夫人才意識到自己因太過怨恨展寂衍,既然陰差陽錯的把藏在心里的話都掏了出來,而這些心里話恰恰讓展夫人間接承認了琴兒指認的那些罪狀!
展夫人很快就醒悟過來且后悔莫及,但覆水難收、她就是再后悔也找不出任何狡辯的話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