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從京城回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沒一會的工夫就在秦府上下傳開了,眾人自然又是一番議論,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三小姐手眼通天,竟是被長公主看中了,想來以后的日子一定是不同了,即便不能做長公主的兒媳婦,想必也是庶女大翻身,今非昔比,有長公主在后面給她當靠山,誰還敢把三小姐怎么樣?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認為長公主也許只是一時新鮮才會把三小姐接進京,你想啊,公主沒有女兒,看到三小姐這么個水蔥似的閨女,又是個有才的,當然喜歡,可人家的閨女就是人家的,到什么時候也不會變成自己的,長公主貴人事忙,沒準兒過一段時間就把三小姐給忘了……
秦府內一時閑言碎語滿天飛……
秦黛心連衣裳也沒換,直接帶著玲子去了蘇氏的蘭園。可樂言情首發()
一個多月沒見,蘇氏的肚子大得嚇人,她躺在鋪著竹席的羅漢塌上,見秦黛心平安無恙的回來了,連忙讓人扶她坐起身來,拉著秦黛心上下的細細打量,看她瘦沒有瘦,氣色好不好,直到見到人確實全須全尾的,氣色也不錯,這才放下心來,但卻也免不得淚水漣漣哭了一番。
奶娘在一旁勸著,“姨娘快別哭了,三小姐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再說三小姐去京里是受長公主的邀請游玩去了,又不是遭罪去了,這是她的造化,旁人羨慕還不及,您怎么還哭上了,當心身子啊!”她雖然勸著蘇氏,可自己也是眼淚眼汪的,想必也是極其惦記秦黛心。
秦黛心知道蘇氏的心情,見蘇氏面色不錯。身子也挺康健,人不見瘦,也放下心來,反握蘇氏的手道:“娘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蘇氏拭了淚,抱怨道:“你這孩子,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寫封信回來,我日也盼,夜也盼,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總算老天有眼,你平安回來了。”
燕氏在一旁也笑道:“姨娘的話可重了,三小姐在長公主那兒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平安的。”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好了起來,芳俏端了不少點心水果來,秦黛心注意到這丫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裝著什么喜事。
“娘,這丫頭叫玲子。原先是長公主身邊的人,現在跟著我。”她停頓了一下,又沖著屋子里的人道:“你們都認識認識。”
玲子落落大方的給蘇氏行了禮,眼前這美婦面容白皙,五官娟秀,面容竟跟那滿臉滄桑的蘇仲達有三四分的相像之處。
“我瞧瞧。這孩子長得倒是周正,只是委屈你了,不能繼續留在公主身邊。反倒要你來侍候我這個野蠻的女兒。”蘇氏一向敦厚,從不會苛責下人,更不會在言語上傷人自尊,今天這話顯然有些試探的意思,不溫不火的。卻也帶著三分的警告。
她是怕玲子自侍以前是長公主的人,奴大欺主。
玲子雖然不是聰慧過人。但飄泊生活教會她的已經足夠多,再加上這幾年在王府里楊媽的照顧,她早已經學會如何在高門大宅的院子里游刃有余的生活,學會看人臉色便是所有生存法則中最重要的一條。不然,王爺怎么會讓她來照顧小姐呢!
“姨娘嚴重了,玲子區區一個侍婢,何來委屈一說,小姐能得公主青睞,自是小姐的福氣,也證明了小姐的過人之處,玲子能侍候小姐,自然是一百個愿意,不也不尊。”這話說得極為諂媚,卻也讓蘇氏懸著的一顆心平穩的落回了肚子里,那孩子眼里干凈清澈,一看就是個實誠的人,全無狡詐。
秦黛心趁著蘇氏問玲子話的空檔偷偷的打量著芳俏,見她總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偶爾臉紅,小動作不斷……
這妮子發花癡?
秦黛心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心想這妮子年紀倒是也不小了,可她是看上誰了呢?
蘇氏有些困倦,歪在羅漢塌上打了個哈欠。
奶娘笑著往蘇氏身后塞了個大迎枕,才道:“姨娘這身子是越來越重了,三小姐好久沒見姨娘,多跟她說說話,咱們就在外頭,有事您說吱一聲。”
燕氏識趣的站起身來,“玲子姑娘,咱們外邊說話吧。”像是陌生人的示好。
玲子點了點頭,跟在燕氏后面出了次間,芳俏與奶娘亦跟在后面。
屋內只留母女二人閑話。
“阿離,在京城過得好不好?公主府,嗯,好不好玩?”蘇氏像個小學生似的,關于秦黛心在京一個月的生活都問得很詳細。
她是在擔心自己吧!
秦黛心笑笑,“很好,京城比我想的漂亮,公主人很好,駙馬人也不錯。”她能說實話?要是把自己九死一生,驚心動魄的事都說出來,蘇氏不被嚇早產才怪呢!
蘇氏放下心來,拍了拍秦黛心的手道:“這就好,只是公主為什么會把你帶進京這么久呢?我想不通,公主有沒有跟你說?”有追問到底的意思。
秦黛心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蘇氏來了精神,“跟我說說。”
“不過是和京城里的女眷們談談詩,畫幾幅人物山水,娘你知道嗎?長公主帶著女眷貴婦們開詩社呢!寫意山水,肆意揮灑,別有情懷。”她眼神里露出幾分向往來,不禁讓蘇氏也看呆了。
如果是這樣,倒是情有可原了,蘇氏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雖然說蘇家已經落沒,但大家士族女子喜歡聚在一起斗詩作畫的事兒她還是知道的。
“那倒真是新鮮,可有結識你這樣年紀的女孩?”
秦黛心想起愛穿紅色衣裳鐵寒衣來,笑道:“倒是結交一個,脾氣像塊暴炭,卻是個性情中人。”
蘇氏皺眉,“那是誰家的姑娘?這樣的脾氣也愛寫詩作畫?”
“是鐵義侯家的千金,是個愛武的。詩社去得倒少,不過去是愛打馬球的,有一回郊外游玩時遇上了,說了幾句話。”半真半假的事兒,相信蘇氏也猜不到是假的。
果然,蘇氏全信了秦黛心的話,挺了挺她八個多月的肚子道:“侯府的千金脾氣都這般不成?阿離,你可莫與她們太交心,畢竟門第之差擺在那里,咱們與他們說不上話的。”
她這是怕自己吃虧呢!
秦黛心答應了一聲。才道:“不過是點頭之交,人家自有從小玩到大的姐妹手帕交,沒準兒過了這一陣就把我忘了。當不得真。”
蘇氏點了點頭,又捂嘴打了個吹欠。
“您累了就休息吧,我回去了。”秦黛心幫著她取出身后倚著的枕頭,扶著蘇氏躺下,又道:“聽父親的意思。晚上還要吃家宴,女兒怕是不能過來陪你。”她坐在塌邊,很不舍的樣子。
蘇氏果然喜歡,眼睛里立刻就有了笑意。
“不要緊,你忙你的。”蘇氏對她,一向都是寬容厚待。從不埋怨,即便是以前囂張跋扈的三小姐,亦沒在蘇氏這里聽過一句重話。
“家宴有什么意思。還不是看我在長公主那里待了幾日,一個個都當起了兔子,眼紅了。”秦黛心起身道:“我買了對赤金的平安鎖給還沒出世的寶寶,晚點讓丫頭們送來。”她只字不提秦鳳歌的事兒,怕蘇氏聽了添堵。
蘇氏的喜悅是掩飾不住的。她雖然高興卻不忍心秦黛心把錢都用在這上頭,“買那個做什么。怪貴的。”
“京城的樣式新,可好看了,做工精美講究,一看就與眾不同,難得碰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就買了。”她知道蘇氏是想讓她多留錢,可她有錢啊!只不過這些錢都不能見光而已。
奶娘在外頭聽見動靜,連忙進來詢問,“三小姐這是要走?在這里吃飯可好?”
秦黛心婉拒,看了一眼幾乎要睡著的蘇氏道:“娘累著呢,讓她歇著吧,我還有事兒,想上街一趟。”聲音不自覺的放低了,怕吵到蘇氏補覺。
奶娘也不多問,只是拉著秦黛心的手往外走,“早去早歸,免得姨娘惦記,她想你想得緊了,好不容易回來,可要多來看看她。家里這段時間一直風平浪靜的,燕氏和她女兒也很盡心,你放心。”
秦黛心摸著奶娘手上的老繭,心里突然涌過一陣暖流,這個年近五十,命運多舛的女人幾乎把生命中的所有都給了蘇氏……
“奶娘,放心吧,我都知道。”二人來到外間,玲子聽到秦黛心要走,已經站在一旁候著了,反倒是燕氏,好像有什么話要跟秦黛心說。
秦黛心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然后才道:“這兩天難免事多,等穩定下來了,我日日過來陪著娘。”
奶娘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她就知道三小姐是好的。
“奶娘快回吧,我娘身邊離不了人。”秦黛心微笑著拍了拍奶娘的手,這才帶著玲子往暢曉園趕。
一屋子丫頭都聽說秦黛心回來了,個頂個的興奮,春麗像只活潑過頭的小鳥,愛蓮一向不擅于表達,只能是一頭扎進廚房里想著給秦黛心多做些好吃的,如意倒是鎮定,知道自家小姐要先見過老爺,夫人,恐怕還得見見太夫人,然后一定拐到蘭園看蘇氏,要說好一會兒話才會回來。
如意覺得時間還夠,不如把房間再打掃一遍,也好做到一塵不染。
“去院子里打盆水,把箱子蓋再擦一遍。”
“是。”小丫頭毫無怨言的下去打水了,誰讓她天生就是干粗活的命呢!
“如意姐,如意姐。”春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站到如意面前的時候,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用手指著門口的方向比劃。
“怎么了,哎呀,你真是急死人了。”如意連忙拍了拍春麗的背,才道:“怎么了?”
“小姐回來了。”
不容易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