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去桂花巷越發勤了。
主要是跟鐵未陽商量如何扳倒方氏和方婉茹的事兒。
鐵未陽手里有扳倒方家的證據,自己手里也有扳倒方氏和方婉茹姑侄倆的證人,只要好好安排一番,方家的人必敗無疑。但細節決定成敗,有時候也許一句話就足夠扭轉局面,為了不出什么意外,秦黛心想事無巨細的好好研究幾遍這個局到底該怎么布,什么時候該什么上場,說什么樣的話,她不想出什么差頭,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格外上心,每每拉著鐵未陽,一點一點的推敲當年的事,再一件件的串起來。
這是個費心的活,也很費時間。秦黛心為了不引人疑竇,每次去桂花巷都不會超過兩個時辰,早去早回,秦府上下誰也說不出她什么來,即使是有心發難,也找不到由頭。
秦黛心再次從桂花巷里回來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乞丐婆!她每次都舉個小破碗,朝秦黛心善意的笑笑,身上收拾的比以前利落了不少,雖然依舊是衣衫襤褸,不過卻不再蓬頭垢面,看起來比以前舒服多了。
秦黛心又示意雪晴掏銀子給她,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雪晴把手抻進荷包里掏了半天,卻沒掏出銀角子來,想必是沒有散碎銀子了,荷包里有剩十幾枚大錢和銀錠子,最小的也有五兩重。
“主子……”雪晴把那枚小銀錠拿出來給秦黛心看,示意是不是把它施舍出去,反正她是看出來了,自己的主子對這個乞丐婆是十分大方的,一次一兩銀子,給了也有七八回了,七八兩銀子都夠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費了。這乞丐婆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把錢都花在何處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示意雪晴把那五兩重的銀錠子和其余的十幾枚大錢都給她。
雪晴的眼角抽了抽,不過卻沒有半點遲疑,把手里的錢嘩啦啦的扔進那乞丐婆的破碗里!也不知道這錢她是拿去花了,還是被別人要走了。
那乞丐婆看著碗里的銅錢,眼睛就是一亮,當即朝秦黛心拱了拱手,又開口道:“好人有好報,姑娘福澤綿長。一定會遇難成祥,長命百歲。”
雪晴一驚,連秦黛心也有點始料不及。
這乞丐婆不是啞巴。竟然能開口說話。
不但能開口說話,聲音還挺好聽,說出來的話還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學來的,竟然如此流利順暢。
想一想。又釋然了。
乞丐嘛,為了能讓人施舍幾個錢,自然都撿好聽的說。
“行了,走吧!”秦黛心只覺得時間不太夠用,離兩個孩子滿月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很多事情還沒有定準呢!
雪晴自然是聽她的。主仆二人連忙往秦府去了。
那個乞丐婆沖著秦黛心的背景高聲道:“好人有好報啊!”
從那以后,秦黛心有好長時間都沒看到那個乞丐婆,連準備好的碎銀子都沒送出去。她只當那乞丐婆去了別處,并沒有放在心上,可她絕沒有想到,再見那乞丐婆時,會是在那種場合之下。
秦黛心回到秦府時。看見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她目光一閃。認出那是高立仁上次來時坐的那一輛。
雪晴自然也看到了。
主仆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高立仁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秦黛心從京城回來以后,秦從文三番五次的試探她,為的就是能從秦黛心的嘴里套取一些公主府里的事兒,以此來判斷駙馬的死因,好分清利弊。如今駙馬已經死了這么長時間了,圍繞著他身前身后事兒的一些話題似乎也漸漸少了些,連秦從文也確信秦黛心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內幕,這才十分有把握的回了高立仁,證明自己的女兒卻實什么都不知道。
從那以后,不管是姓高的,還是臺州的其他人家,都像是約好了似的,不在秦府門前打轉了。
為何這姓高的又來了?
主仆丙覺得這里面有事,而且還是大事,為了不驚動他人,她們從側門進了府,一路回到了暢曉園,為的是能從春麗那兒聽到些什么風聲,春麗是個機靈的,想必已經知道了那姓高的來的緣由。
讓人沒有想到的事,春麗竟然對高立仁的來意一無所知。
“小姐,你不知道,老爺神神秘秘的,把客人讓進書房以后就把下人都攆了出去,連廊下都沒讓人站著,我想肯定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春麗為了讓大家都能相信她的話,還使勁的點了點頭。
連春麗也沒打聽出來高立仁的來意,看來這里面還真有什么事兒。
誰也沒想到,秦從文會派了人來。
小丫頭站在紗簾外頭,細聲細氣地道:“老爺派了人來,請三小姐梳妝過去。”
屋里人聽了都覺得不對頭,相互看了幾眼,秦黛心給玲子使了個眼色,玲子就問:“老爺不是在書房會客?客人可是走了?”
“奴婢來時,老爺剛把客人送走。”
“知道了,你下去吧,回了那人,就說小姐一會兒便到。”
簾子外頭響起極輕的腳步聲,不一會就聽不見了。
秦黛心讓春麗等人服侍自己梳洗,脫下男裝,換了一套水波色的燈籠裙,她今天是穿男裝出去的,回來是特意走的偏門,為的就是不想驚動府里的人,要她剛回到園子里,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讓人給請了過去,還“梳妝過去”,想必門房上的人一早就看到了自己,去給秦從文通風報信兒了。
若不是秦從文特意交待過,誰會辦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又怎么會那么寸?想必是知道自己回來了,那姓高的與自己那個便宜老爹達成了某種共識,這才走了。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去看看,也好。
秦黛心帶了玲子去了秦從文的書房。
有小廝殷勤的替秦黛心帶路。下人們像是早知道這父女兩有要事要談一樣,都遠遠躲開了,園子里靜悄悄的,廊下有只多嘴的八哥,尖聲尖氣的喊了一嗓子:“來賊了。”
玲子惱的很,當下輕聲道:“這扁毛畜生話說得到巧,想著逗我們小姐一樂呢?”她話里有話,目光就朝著那小廝看了過去。
那小廝的腰當下彎了彎,連忙道:“也不知道是哪院的八哥,倒掛到老爺書房來了。小的這就尋了它的原主去,姑娘可別惱。”
他伸手指了指書房的門,努努嘴。示意里頭進不得。
玲子在規矩更大的地方都呆過,哪里會不明白這個,不過她倒也承那小廝的情,想必是看自己面生,給指點呢!
“奴婢在這里等小姐。”
秦黛心假裝沒看到他二人互動。目不斜視的敲了敲書房的門,“父親,是我。”
“進來。”書房里傳來一個威嚴的男聲。
秦黛心推門面入,轉手進了左手邊的那間屋子,這里是秦從文算帳,查看帳本的地方。右手邊那間屋子是一個小小的休息室,布置的和臥房無異,只是袖珍了一些。
秦黛心挑了竹子邊細孔的紗帳簾子。就看到秦從文背著手站在窗前,似乎有什么心事。
秦黛心規規矩矩的上前行了禮,也沒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秦從文才回過神來,默默的瞧了秦黛心一眼。“阿離,你可知道為父找你來。所謂何事?”
這事兒秦黛心早在來的路上就想了,可是還真把她難住了。
假裝思考了一會兒,秦黛心才道:“父親,女兒不知。”
她的態度極為疏離,恭敬也有些不以為意,這讓秦從文很不高興,他不禁想起那天方氏的話,想起那張羅漢榻上的刀痕,想起自家妹子在自己面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呵斥,更有方婉茹日日夜夜在自己面前吹的那些枕邊風……
雖然對自己這個女兒的種種行徑有了認識,但秦從文依舊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她倒底是拜了什么樣的師傅,竟有了一身的武藝?這是真的?
秦從文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滯,對了,蘭兒生產那天,阿離周身上下的氣質變得讓人幾乎都不認識她了,她那么輕而易舉的就卸下了妹子的胳膊,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秦從文覺得心里有點發寒,既是有些懼怕,又隱隱對自己不能掌控之事覺得不滿。
這樣一想,臉上的熱情也就退了三分,眼神也冰冷了起來。
“阿離,高大人剛剛離開。”只這一句,秦從文就不言語了。
秦黛心擰了眉,想起鐵未陽讓自己提防高立仁的事兒來,又想起慕容景這陣子正在對付著高立仁,該不會那老狐貍發覺了什么吧?
“父親,這高大人不會還想打聽駙馬的事吧?”秦黛心面上裝出有點不奈煩來的神情,實則是按兵不動的觀察著秦從文的臉色,“女兒都說過很多次了,這里頭的事兒我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還望父親明察。”
秦從文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似乎在權衡秦黛心這話的真假。
自從蘇氏生產事件以后,秦黛心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里,現在就算有一萬個人說秦黛心是個混的,秦從文也不會相信了。
他一直忽略,甚至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這個庶出的女兒變了,變好了。
可高立仁的話似乎又在他的耳邊響起來。
“阿離,高大人來,不是為了公事?”
秦黛心微訝,不是為了公事?那是為了什么?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