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猛然回過頭來,一雙濃若點漆的眸子對上慕容景關切的目光,心里便沒由來的一驚,隨即她忙垂了眼瞼,淡然道:“沒事。”
她怎么忘了,自己不是前世的莫離了,她是秦府三小姐秦黛心啊!前塵往事,隨風入土,她再不該提起那些不該被提及的。她在慕容景面前已經暴露得夠多的了,如果再這么不知收斂的暴露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再難自圓其說,把自己的來路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古人封建迷信,敬畏鬼神,他若是知道自己是來自異世的一抹魂魄,不知道會害怕,還是會厭惡,又或者干脆找了法力高超的道士和尚來收了自己?
秦黛心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她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該何去何從。打來到這個世界,她面對的就只有紛爭,暗斗,和各種各樣的算計,細數下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被別人算計過多少次,又反過去算計過別人多少回了。好像從到了這里開始,方氏,方婉茹,秦倩心,秦若心,還有秦怡心這幾個人就沒讓她消停過,秦從文也是,總想把她賣了換錢,好像一面指著她幫他攀附權貴,一面又嫌棄她這不好,那不好似的。再有就是秦鳳歌,公孫錦這對母女,更不要提后來的齊寶珠,齊寶嬋,白氏,高立仁,靖木,還有江慶城,孫家這些人了……
她怎么就這個命呢!到底是她的命不好,還是原主的命不好,一生偏要遇到這么多的波折。
說到底,除了如意和春麗,似乎只有慕容景這么一個人,一直在支持著她,關心著她,連蘇氏,都因為秦子贏的原因。對自己的態度一變再變。
想想也是好笑,曾經那么堅強,無所謂的莫離,竟也有害怕的一天!
秦黛心態度的突然轉變。讓慕容景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也是這樣,突然就冷淡下來,好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連自己,她也是疏離的想要防備著。
她到底在擔心什么呢!
慕容景有些擔心,正要再問句什么,突然聽到一聲咳嗽聲。
那聲間極大,極夸張,簡直好像要把肺從腔子里咳出來一樣。
慕容景不用回身也知道是誰來了。
“唉。我說你們兩個不要不把我放在眼里好不?好歹我也是皇上,你們在我的大殿里就公然親熱,朕要是長了針眼,你們誰負責?”
秦黛心和慕容景雙雙轉過身來,正好看到慕容擎掀起袍子坐到書案后頭的龍椅上。
“臣。見過皇上。”能見龍不跪者不多,除了馮嘯聲以外,慕容景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慕容景見慕容擎時,大多數時候是行抱拳禮的。
秦黛心愣了一下,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行個禮,耳邊就傳來一個略帶揶揄的聲音。“是個膽大包天的,見朕不跪,死罪一條。”
這話,自然是沖著秦黛心說的。
本來,秦黛心還打算給他行個大禮的,聽說這人是明君。最重要的是他不會為難慕容景,以前秦黛心覺得慕容景雖然位高權重,但上頭有個看他不順眼的皇上忌憚他,制衡他,日子是真心不好過。帝王家猜疑多忌。總怕兄弟篡位,謀反,經常拿兄弟開刀,所以秦黛心以前對這個皇帝沒啥好印象,總覺得他是懸在慕容景頭上的一把尖刀。現在事情說開了,她也明白了至少現在他們兩個人是在一條船上的,自己應該行這個跪拜大禮。
可皇上這話聽著怎么就別扭呢!她心里不痛快,哪里能讓別人痛快?不等慕容景替她說話,秦黛心便朝著皇上行了萬福,只道:“民女參見皇上。”
慕容擎臉上的表情尚可,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正想著要說什么的時候,誰成想秦黛心又突然道:“皇上,民女是商人之女,見識淺薄,沒見過像您這么高大上的人物,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您擔待啊!”
慕容擎的性格本來就很隨意,他不是一個在乎這些繁文縟節的人。只是身在高位,很多事情都不容他隨心所遇罷了,正因為被捆束的厲害,他當年對會對慕容景生出怨恨之心,他們兩個才會有那么多的誤會。
“這個,朕雖然談不上學富五車,但自認還是有一些學識的,這‘高大上’是什么意思?”慕容擎的本意是好好為難一下秦黛心,這樣就算是教訓了慕容景,沒辦法誰讓自己一見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不高興叫經!可人沒教訓成,他卻聽到了一個有意思的詞句,慕容擎對這個高大上很感興趣,所以也不繼續追究了。
“呃。”秦黛心一時語塞,想了一會兒才道:“這是我在鄉下學到的土話,意思是高貴,大人物。”
慕容景在一旁看得真切,知道這是她的托辭。他對臺州很熟悉,沒聽過那兒的人說這樣的話啊。
又是在隱瞞。
慕容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看來得想個法子,不然她要何年何月才會解開心結,跟自己說一句實話啊!
“是這個意思?”慕容擎想了想,沒在繼續問下去,這倒是讓秦黛心松了一口氣。
“好了,朕很忙的,沒空跟你們磨牙。九弟,瓦那之行勢在必行,你可是想好了,一定要帶著你的女人去?”
話說到這兒,算是說開了,他們沒有避著秦黛心的意思,證明慕容擎也覺得秦黛心是信得過的人。
“皇上英明,臣弟想得很清楚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答應她了,自然不能食言。”慕容景從容的朝著慕容擎望去,那目光仿佛不像在看一個帝王,而是在看普通人似的,很淡然,沒有一絲的忐忑。
慕容擎睨了下邊這兩人一眼,接著漫不經心的道:“兩國關系緊張,現在雖然并沒有正式開戰,但任何一丁點大的火星子,都可能燃起熊熊烈火,導致戰火紛飛。邊境百姓常年受瓦那人欺凌,如果真打起來,只怕他們就更沒有好日子過了。朕,一向不主張戰事,但眼下瓦那之行勢在必行,非去不可。所以,你們一定要想清楚,朕不會為了你們而開戰的,這后果,誰都隨受不起,明白嗎?”
秦黛心瞧了慕容景,朝著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慕容景朝她淺淺一笑,才正色的對慕容擎道:“皇上放心,臣曉得厲害。”
慕容擎點了點頭,只道:“老規矩,有事兒找老馮。啊,對了,這姑娘可知道咱們的規矩,你有空多跟她講講罷。”說完他自顧起身,風風火火的往后頭走,邊走還邊道:“真不明白好好的一個閨秀,不待在家里面,偏要往外頭湊。唉,朕真是看不明白啊!”
“恭送皇上。”
轉眼,殿內又剩下慕容景和秦黛心兩個人。
秦黛心也不顧忌,只問道:“他這是要去哪兒,急吼吼的模樣,話也說得不清不楚的。”
“皇上八成是有軍務要處理,他時間本就不多,為了咱們的事兒已經在外頭耽擱好幾天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該安排回京了。最近天氣干旱,不少地方都出現了災情,為了賑災的事兒,皇上忙得焦頭爛額,能抽出時間來見咱們,已經是不容易了。”瓦那之行總歸是大事情,慕容擎是不得不來囑咐兩句,這要是換了別的事兒,只怕他連面兒也不會露。
秦黛心點點頭,又道:“去瓦那的事兒,你想怎么安排。”
慕容景想了一下,才道:“咱們回去,邊走邊說。”說完又牽起秦黛心的手,慢慢走出大殿。
兩個人挑了背靜的小路走,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先前的那個小院子。
屋里似乎被人收拾過,東西置換了不少,秦黛心著急聽慕容景的構想,并沒細看。
慕容景知道秦黛心很關心這次的事兒,因此并沒有賣關子,一坐下,就立刻把自己的想法緩緩道來:
“去瓦那是個危險的活計,說明白點,咱們刺探軍情,做得就是細作的活兒。這細作嘛,哪國都有,也都往外頭派,只是一向有個慣例,沒有任何人會承認細作的身份,一但被抓住,任人處置。”
秦黛心點了點頭,細作就等同于間諜,這世上,所有國家對待間諜的態度都是出奇的一致。這里雖然是古代,但細作的身份一經發現,下場也是很慘的,光看慕容擎方才說的話,就不難猜測,他們一旦被發現,這貨根本就不會管他們。
看來古今中外都一樣,間諜也好,細作也罷,都難當啊!
慕容景又道:“這次去瓦那,我想兵分兩路。”
秦黛心沒插嘴,表示他可以繼續說。
“我的人,和你的人分開,讓顧惜敗帶著炎黃那幾個人先去益州探探底,看看慶安王可曾在那里留下什么線索沒有,然后我跟你帶著人直接從臺州走,去瓦那,雙方人馬分開走,目標小,成功的機會更大,然后直接在瓦那會合,你覺得怎么樣?”
秦黛心下意識的點頭,直覺告訴她,慕容景這么安排,一定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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