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醉醺醺的,臉很紅,眼睛也紅,可是他整個人卻很清醒。這大概就是他的悲哀吧?明明想借酒澆愁,好好的醉一場,明天醒來的時候就重新做人,不成想他是越醉越清醒,越醉,就越發現自己過去的愚蠢。
“大哥,她是誰啊?”
李慕努力忽視自己心里的哀傷,開起段興的玩笑來。
段興穩步走來,坐到李慕身旁,一臉正經的道:“她是與我共患過難的人。”
李慕微笑,“看來要恭喜大哥了。”
段興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李慕的肩膀道:“賢弟,不管以前怎么樣,今后日子還是要過的。想當初我也以為我的心隨著紅姑的離開死了,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雖然不能忘了紅姑,但,心里還是有了惦記的人。所以說,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呀,別這么一直消沉下去了。”
李慕認識的段興,那個非常講義氣的人,有時候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跟兄弟們在一起談天說地,偶爾還會講上些犖段子,印象中,他好像還沒這樣語重心長過。
“哥哥,我明白你的一翻苦心,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你與紅姑娘情意深重,讓人羨慕,她走了,你傷心難過,日日消沉,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我這……”他苦笑一聲,才又道:“不怕哥哥笑話,這些年我的一顆心都拴在了她的身上,苦也為她,樂也為她,甚至為了她推了好多親事,惹得我爺爺震怒了好幾回。老爺子年紀大了,這么多年來一身修身養性,已經很久沒發過這樣的脾氣了。我,哼,真是自作孽。”
段興知道他心里苦得慌。只推了他一把,道:“哎,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這女子既是無情無意的,你為何還要把她放在心上?過去就過去了,誰還沒有走眼辦錯事的時候?要我說,你也別放下家里那一攤子事兒,白白便宜了你那幾個居心叵測的兄弟,干脆回去跟老爺子認個錯,你是他的嫡親孫兒,還能記仇不成?老爺子指定會不計前嫌的。”
李慕嘆了一口所了,看著段興道:“大哥,那個家。我是不打算再回去了。”他已經厭倦了家族里的陰謀算計,在外頭自由自在的過順心日子,是他多年以來的夢想,如今好不容易得償所愿了,他何苦自找不自在呢!
“那你就不惦記家里的老娘和老子?”
李慕苦笑。暗想那個家里哪有什么親情可言,為了利益,母親可以算計自己的兒子,父親又利用自己的兒子,家里根本沒有親情可言。他已經做了好多年的棋子了,如今能離開那個事非之地,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了。大哥,這事兒我自有計較。”言外之意就是別再提了。
段興又不傻,自然能看出李慕的苦處來,兄弟兩個很有默契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來來來,醒酒湯好了。”就在這時,紀婉兒那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朝屋里望了一眼,見二人沒哭沒笑,沒吐沒鬧的,心里當下松了一口氣。
這兩個人聲上的酒味兒很大,雖然簡單清理了一回。可是那味道還是很沖。他們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不過兩個人的酒量都不差,喝了這么多,居然只是臉紅而已,兩人神態都很正常,明顯是沒有醉。
紀婉兒把醒酒湯放在桌子上,然后對段興道:“段大哥,這湯里我加了藥材,不但能醒酒,還能暖胃,你們各自用一點。”
李慕知道自己再裝下去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他從椅子里站起來,沖著紀婉兒行個抱拳禮,直道:“多謝這位姑娘來,李某冒昧前來,打擾了。”
“哪里話,段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千萬不要客氣。我們這里有點小,今晚恐怕要委屈你。”紀婉兒看得出來,段興跟這人的感情應該很好。
段興笑,只道:“婉兒,這是我的八拜之交,我們可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
紀婉兒微微驚訝,段興和李慕,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包括性格都南轅北轍,沒想到兩個人竟然能成為八拜之交,這真是太出人意外了。
事實上,兩人的出身,背景也差很遠,他們一個是江湖中人,一個是名門之后,李慕性格儒雅,內斂含蓄,段興脾氣火爆,張揚霸氣,這樣的兩個人能成為莫逆之交,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這么說,就更不是外人了。”紀婉兒笑笑,只道:“這湯要趁熱喝,不然就沒用了。段大哥,一會兒把你的屋子收拾一下吧!就一張床,可睡不下你們兩個大男人,待會兒你過來幫把手,把耳房里閑置的板床拿出來將就兩天吧!”他們在這兒待不了多長時間,就不知道段大哥的這位兄弟日后是去是留。
左右都是段興的朋友,讓他自己決定吧!
李慕再次拱手,“多謝多謝。”
段興大大咧咧的道:“看看,還跟我在這兒客氣,來來來,快把這湯喝了,這湯里加了料,喝了以后保準你頭不痛,肉不酸。”
李慕笑笑,接過碗來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湯是溫熱的,并不燙人,他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里頭還夾雜著輕微的藥味,并不難喝。
李慕將手中的湯一飲而盡。
段興也把湯喝了個干凈。
“好了,你們聊,我去收拾一下。”紀婉兒收了碗,轉身出去了。
“大哥,你去幫忙吧!有什么話,我們明天再說。”
“可是……”段興猶豫。
李慕頗為無奈的道:“哎呀,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粗心啊,咱們回來時,那姑娘說飯菜都熱了兩回了,可見人家還沒吃飯,專程等你呢。你現在在這兒陪我,合適嗎?趕緊幫她收拾東西去,左右我也是要住下的,有什么話咱們明天再說。”
段興想了想,覺得李慕說得還挺有道理的,便道:“還是你細心,成,我這就過去搭把手,有話咱們晚上再說。你在這屋里歇著,一會兒我回來挪床啊!”段興大步離開,獨留李慕一個人在屋里。
李慕搖了搖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了起來。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好累……
廚房里,段興看著忙得團團轉的紀婉兒,心里一暖。
“婉兒,那個,你和伯父還沒吃吧?都怪我,見到我兄弟后歡喜壞了,也沒提前回來說一聲……”段興有點別扭的向紀婉兒表示歉意,高大的漢子手足無措的站在狹小的廚房里,讓人看著就想發笑。
紀婉兒一邊洗碗,一邊道:“沒事兒,我爹已經吃過了,我也不餓,一會兒忙玩了再吃。”她動作麻利的把刷好的碗摞在一起,又向外空了空水,才道:“段大哥你去陪你朋友吧,我這里不用你幫忙,等會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再喊你。”
段興應了一起,猶豫著往外走。
廚房里的燈昏暗的很,如豆大的火苗散發著黃黃的,柔和的光暈。紀婉兒柔弱的身影不停的在廚房穿梭,這一刻,段興只覺得自己的心分外寧靜!他的眼里,心里,都裝著這么一個人,似乎可以為了她,拋開一切。
段興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廚房,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李慕從椅子里直起身子,朝門口看去。
“大哥,你怎么又回來了?”
段興從自己的思緒中抬起頭來,半晌才道:“那個,廚房有點小,我又幫不上忙,就回來了。”
李慕笑,起先只是淺笑,到后來越發控制不住,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直到笑得肚子有些痛,眼淚都出來了,才勉強停住。
段興擰眉,臉上的表情是認真嚴肅的。
“有那么好笑嗎?”
李慕搖搖頭,還是笑著,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段興用力咳了一聲,又往李慕近前湊了湊,才問道:“兄弟,哥哥我問你一件正經事。”
李慕低笑,:“你問。”
段興便道:“你既是不回家,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李慕聽了這話,笑聲戛然而止。
“天大地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況且我又不是一無事處的紈绔,隨便做點什么都能養活自己。”倒不是李慕自夸,他確實很有經商的天分,想必用不了多少年,就能經營出一片屬于自己的產業。
段興點頭,便道:“這話我信。不過,兄弟,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人中龍鳳,做商人,太屈才了。那些錢,賺也賺不完,用又用不了,要那么金有什么用?”
“大哥的意思……有話不妨直說。”
“當年你我結拜,我就想拉你入伙,讓你到青幫做副幫主,是你自己說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拋下整個家族,拒絕了我。這回你離開了李家,可有興趣跟我搭伙干?”
李慕看他,只道:“大哥要重整青幫?”
段興嘆氣道:“我不甘心啊!青幫百年聲譽,硬生生的斷在了我的手里,想想就一陣窩火。弟弟,我有大仇要報,等我報了仇,自然要重回江湖,把青幫再組建起來。怎么樣,有興趣嗎?”
李慕眼中精光一閃,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小寶突然發燒到三十歲度,恕恕匆匆忙忙帶他上醫院,是病毒性咽峽炎,僅次于手足口病……
第二更晚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