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商隊的漢子們高呼幾聲,又吹了幾個嘹亮的口哨,草原上歡騰一片,氣氛頓時輕松起來。漢子們雙眼放光,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就飛到垛子寨去。
葛長壯笑了幾聲,只道:“這群猴崽子,嘴饞,腳懶,褲腰松,沒一個好東西。”
垛子寨除了能住得安全,吃得舒心以外,還有一個最受商隊漢子們歡迎的地方,那就是寨子里有妓女,那些女人在垛子寨招攬生意,光顧一回,最少也要十兩銀子。就這,還是得一般貨色,若是那年紀小些,模樣周正些,身形豐腴的,價錢還是向上再翻一倍!
二十兩,足夠在別處買三四個丫頭使喚了!在這里,卻只能跟薄情寡義的妓女歡好一夜,這收費可是相當不合理了。
可是,商隊里的這群大老爺們,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他們在沙漠里走一個來回就是四五個月,能熬得住的又有幾個?莫要說那沒成親,掙了錢隨意花的少年,就連那上有父母要贍養,下有妻兒要糊口的人,這個時候也管不了許多了。
這召妓的錢,商隊可不管,花出去的白花花的錢子,那都是大伙用命換回來的。他們想得也開,正所謂:有得命賺,未必有得命花。不一定什么時候,馬匪啊,兵痞啊就冒出來了,再有就是遇到狼群,流沙啥的,要真是丟了命,再多的錢又有啥用?還不如花了干凈,而且商行仁義,商隊里的人若是死了,他們是給出錢安家費的,而且也管身后事。有了這重保障,商隊里面的老爺們花錢更加不在意了。
這不,聽說能去垛子寨住宿,一伙兒人都興奮了起來,光吃得好。睡得好倒也沒啥,關鍵是一想到大姑娘,小媳婦那白花花的身子,他們就有些克制不住了。這才一改往日沉穩的模樣,一個個的都鬧騰了起來。
錢炮仗也挺高興的。
垛子寨,是他們的另一個伏擊地點。上次在石坎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人并沒有來,這次在垛子寨,他們可就跑不掉了。
錢炮仗臉上的笑容明媚中帶著幾絲陰郁,眼角眉梢間都是狠厲之色!
笑吧,笑吧,過了今晚。你們只怕就要到閻王殿里去笑了。
一直暗暗注視著他的葛長壯斂了眼瞼,若無其事的策馬前行。
有了垛子寨做餌,商隊的速度又快了許多,一行人策馬揚鞭,馬不停蹄的往垛子寨趕。終于在日落時分,趕到了垛子寨。
大漠無垠,黃沙遍野,落日把視線所到之處,都渲染成一片金黃色,遠遠的看過去,好像一片散落在荒野的金子。耀眼一片。那落日璀璨,正努力的釋放著最后的余暉,天邊的云,似乎也被染成了金色,天地似乎被這股柔和的光籠罩在其中,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金色外衣。
落日中的垛子寨。好像被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紗,那簡陋去并不破早的屋頂上,落著幾只孤雁,倒給這垛子寒添了幾分溫馨。
盛月商行的眾人齊齊下馬,由葛長壯帶著。牽著馬,朝那垛子寨的大門走去。
高三丈,寬十余丈的大門已經打開了,門樓上的哨兵揚著手中的旗子,似乎是在歡迎葛長壯他們的到來,削尖的竹排子整整齊齊的碼在兩頭的木頭籬笆上,說是防賊吧,好像有點弱不禁風似的,看來倒更像是用來防畜生的。
有頭一次進沙漠的少年不懂,就低聲問身邊的漢子,“王叔,這竹子削的這么尖,干啥用的?”
姓王的漢子抬頭看了一眼,呵呵笑了兩聲,才道:“生瓜蛋子,這是用來防狼的。”
那少年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反倒是把手里的駱駝牽得更緊了。
有小伙計們跑了出來,直接對著葛長壯道:“喲,葛行頭,好久沒來了。吃飯還是住店?”
葛長壯把手里的韁繩直接扔給他,便道:“你小子廢什么話?來了垛子寨,哪有只吃飯不住店的道理?我身后這群狼,已經急得要脫褲子了……”
這話有點渾,可也是沙漠里走商道男人們的真實寫照。
“呵呵,好啊,這兩天客人不多,姑娘們都閑著呢!葛爺,要不小的也給您介紹一個?親來的姑娘,臉白,屁股大,小手可細發了,讓您也樂呵樂呵?”
客人不多?那就是有空房了?運氣還真是好。
“去去去,你小子不要命了,連我也敢打趣。”葛長壯不好這一口,垛子寨里的人都知道,小伙計也是知道這玩笑能開,才會口無遮攔,不然,他可不敢隨意開這樣的玩笑,得罪了客人,即便是他們不發難自己,老板,老板娘那里也是交待不下去的。
“我就這么一說,隨便一說,您老可別生氣。”小伙計點頭哈腰的,臉上笑瞇瞇的,絲毫不見害怕的樣子。
葛長壯也不與他較真,只道:“老規矩,貨搬到倉里去,你們給我看著。我們十六個人住一晚,要八斤酒,三人一間的中等房來六間,備熱水,二桌八犖八素的菜,四匹馬喂草料,刷毛,另有十二只駱駝。”葛長壯一邊往院里走,一邊道:“至少姑娘們的事兒嘛,讓他們自己合計去。”為商行賣命的,待遇都不低,吃好住好是基本,召妓嘛,卻不在商行出資的范圍之內。
“好嘞!”那小伙計脆快的應了一聲,又道:“派位爺跟我們去后邊搬貨吧!”
葛長壯指了錢炮仗,道:“炮仗,你帶幾個人跟著去,精細著點,順道把倉房的鑰匙拿回來。”
錢炮仗應了一聲,挑了四個人跟著伙計們朝后院的倉房去了。
垛子寨占地不少,雖然是建在荒漠之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個摭擋也沒有,但這寨子布局卻很精細,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反而還多了許多常人想象不到的東西。
寨子是建在荒漠之中。沒有什么地勢可依托,但寨子的布局卻很精妙,分里,中。外三道閘口,各自為勢,又相互依托,有相通之處,又能獨立防守。先不要說大門門樓上那像炮樓一般的簡易碉堡,就連在宅子里,都處處可見防御工事。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不懂工事的人,進來垛子寨,了就是瞧個新鮮。可懂得布局的人,卻一眼就能看出里頭的精妙之處。垛子寨雖然看起來寒酸簡陋,可細琢磨起來,就會發現它的不凡之處。大漠里干燥易燃,垛子寨的倉房和客房。都是用石條堆起來的,石頭壘的屋子不難見,可是在沙漠里頭,卻實屬一景了,光是把這石條從巖壁上取下來就費了大勁了,更不要說辛苦的運送過來。
單從這上頭,就足以看出垛子寨的主人。是個實力不俗的人,或者人家開店,根本不是為錢呢?
至于為了什么,那可就不好說了。
葛長壯熟門熟路的跟著引路的伙計進了客店大堂。
大堂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三桌客人,葛長壯一眼就看到了在柜臺后面扒拉算盤的老板娘——潘雙雙。
“喲。老板娘,生意怎么這么冷清啊?”葛長壯倚在柜臺上,指著空蕩蕩的大廳道:“我看你這生意,怕是要關門歇業了吧?”
本來一直埋頭算帳的老板娘,聽了這話不由得抬起頭來。先是狠狠的瞪了葛長壯一眼,隨后朝著他毫不客氣的呸了一口。
“呸,放你娘的老臭屁,你才歇業呢!”
潘雙雙不是絕世美人,她是小圓臉,膚色不白,一雙丹鳳眼倒是頗有風情。她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只梳了一個低低的元寶髻,上頭斜插著兩只銀簪子,看著分量不輕。
在大漠中,女人是絕對的稀罕物,即便這潘雙雙只是中人之姿,可依舊得了一個沙漠一枝花的名號。男人們樂意叫,她自己也樂意聽,雙贏。
葛長壯笑,道:“開句玩笑,你急什么?我們這次是十六個人,四匹馬,十二只駱駝,老規矩。”說完從后腰拿出一袋子銀子來,咣當一聲扔在柜臺上。
潘雙雙抿唇一笑,飛給葛長壯一個媚眼兒,道:“這還差不多。”然后一把抓過那錢袋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來看了一眼,臉上的笑意瞬間擴大了一倍不止。
葛長壯的規矩她是知道的,要什么樣的菜,開什么樣的房,她都有一清二楚,照這么算的話,這錢不止夠,還多出來一些。
錢誰不喜歡,她潘雙雙就是愛錢。
“行了,就你話多。”潘雙雙把錢袋子往柜臺里一塞,然后對一旁的小伙計交待著,“你把人引到二樓去,挑幾間三人一間的中等房給他們安頓,再跟后廚交待一聲,酒不要多,八犖八素的菜上兩桌。熱水也要備足,兩三個月沒洗澡的臭爺們,我可不招待。”
葛長壯在一旁聽著,笑著道:“還是老板娘記性好,我們可是熟客,你下手宰殺的時候要輕一些啊!”錢都給了,哪里還有反抗的余地,他這么說,不過是開句玩笑罷了。
潘雙雙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挑眉道:“咋的,不樂意住別住,大門可是開著呢,我又沒留你。哼”
葛長壯笑了兩聲,不以為意,小伙計過來招呼眾人往二樓走。
剛走到樓梯處,潘雙雙那穿透力極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姓葛的,你可別在我的客房里抽煙袋鍋子,讓老娘聞到煙味,我不活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