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闖進來的這名大漢,讓曹六斤和烏托桑吃驚不小,兩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得一面轉彎抹角的打探對方身份,一面想法子拖延時間。
外頭剛剛結束一場惡戰,雖然還沒來得及清點,但曹六斤想著,自己來帶來的百十來號馬匪在與沙里飛的對抗中,固然小有損失,但怎么也能剩下一半兒吧?烏托桑帶來的人倒是不多,總共也就三十多個人,可草原人善騎術,馬上功夫,戰術都十分了得,他們個個驍勇,說是以一抵十有些過,一個抵三個馬匪倒是說得過去的。
幾十號人和馬都在外頭等著命令,只怕已經集結的差不多了,怎么會讓眼前這大漢不聲不響的溜進來?難道說沙里飛的人真的搬到了救兵嗎?
不對呀!就算是救兵到了,兩方人馬見了面,怎么可能不起沖突,為之前沒有聽到一點聲音?難道這人真敢單槍匹馬的闖進來?還有,他那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還喘著氣,倒也跟那幾十具死尸一樣,倒地不起了”?不知道為什么,曹六斤有些相信他說的話,直覺告訴他,這人不好惹,可惜自己已經惹到他了。
能讓百十來號人無聲無息的倒下,他,到底帶了多少人來,又耍的什么把戲?
“你到底是誰?”
裴虎哈哈一笑,只道:“想盤爺爺的底,你還差點。快點束手就擒,省得受皮肉這苦。”
烏托桑咒罵了一聲,沖外頭大聲叫著,他說的是瓦那語,是想把自己的部下喊過來。這三十人是他的手下沒錯,可也同樣是營里的精銳,都是以一抵十的勇士,他擅自帶隊離營,如果這些人出了事兒。那他也不用回去了。
裴虎并沒有阻止他,他一面笑,一面用手掌搓搓自己的大光頭,臉上都是嘲諷之意。
紀姑娘研制的醉生夢死散。只要吸進那么一點點,任憑你是大羅神仙,都得倒地盤著。方才風勢好,她隨手就抖開一小包,那分量,嘖嘖,夠這百十來號人喝一壺的了。
這時,倒在地上的沙里飛好像看明白了什么似的,忍不住打量了裴虎好幾眼,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人好像是榮……那誰的手下,之前雙方遭遇時,這家伙就頂著一個大光頭,自己對他還是有些交情的。
就他們那點人,也能把外頭的人全撂倒?沙里飛有些不相信。干脆冷眼瞧著。
烏托桑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連耗子也沒喊來一只,更別提人了。
裴虎皺眉喝道:“行了,行了,我說你也不說人話,給這兒哇拉哇拉的放什么屁?老子的話你沒聽清嗎?你們的人都被我們的人撂倒了。你省點力氣吧!”
烏托桑聽得懂大雍話,而且還頗為精通,聽了裴虎的話,不由得怒火中燒,他罵了一句什么,然后大步朝著裴虎走來。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兩人都是高大形的,身量上倒是差不多高,只是裴虎精壯,一身的疙瘩肉,腱子膘。粗壯威猛,倒不顯肉。而這烏托桑是虛胖,一身的肥膘晃晃悠悠的,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好像若干斤個五花肉被綁在一起的感覺。
裴虎不屑的撇嘴,這胖子想跟自己打簡直打死。
這么會兒的功夫,烏托桑就到裴虎近前,一伸手,沖著裴虎的脖子就伸了過去。裴虎一晃身閃開,兩下竄到那胖子的身后,舉起肘部,跳起來三尺多高,猛的一下砸在他的背上。
裴虎落地,烏托桑則是晃了晃身形,又轉身朝他撲了過來,顯然之前裴虎的試探性攻擊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一擊對烏托桑來說,恐怕跟撓癢癢差不多少。
兩人你來我往,走了有七八個回合。
曹六斤在圈外看得分明,不由得暗暗著急。
烏托桑太胖,他步子極沉,身體也不靈活,可拳腳都很重,與那大光頭對招,大多是用一擊,一踹,或者大力抓舉的動作,如果被他抓到,只怕他接下來就會把人高高舉起,然后重重拋下,活活把人摔死!
可問題是,他不靈活,而這恰恰是對方的優勢。
那光頭個子不矮,身體卻挺靈活的,特別是對戰烏托桑這樣的人,他的優勢就更明顯了。他騰閃移挪,步子變幻極快,身形也很難捕捉,出手又穩又狠,要不是烏托桑皮厚,肉多還算抗打,只怕此時已經倒地不起了。
唉,烏托桑必輸。
曹六斤眼睛一瞇,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趁這個機會開溜呢?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裴虎的話,知道外頭的人肯定著了什么道兒了,不然的話屋里這么大動靜,他們不可能不過來瞧一眼。人也就算了,馬是畜生,難道連叫也不叫一聲的?戰斗過后的馬匹總用受傷或是受了驚嚇鬧情緒的,不可能這么安靜。
曹六斤咬牙撐著,如果跑,他這大半生的心血可就沒了,但若留下……
正想著,只聽咣咣兩聲,烏托桑腹部被那大光頭狠踹了兩腳,整個人蹬蹬蹬倒退三步,身子一歪,差點栽到地上。
烏托桑此時全身是汗,身上都濕透了,人也喘得不行。他是胖子,這種不急不緩的膠著的打法是他的大忌,裴虎也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漫不經心的陪著他玩,不然,早就解決他了。
曹六斤一嘆,烏托桑大勢以去,指定是輸了。可問題是,自己要動手嗎?如果他與烏托桑聯手,倒是可以把眼前這人制住,只是就不知道,他的同伙都有哪些人,都在哪兒。
曹六斤不相信那大光頭敢一個人只身闖進來,這人必有同伙。
像是要驗證他的想法一樣,外頭突然傳來一個有些冷清的聲音道:“喲,挺熱鬧的嘛。”
是女人?
曹六斤抬頭,連烏托桑也不由得向門口望去。
秦黛心穿著短打的裝扮,外頭披著一個皮毛大氅,底下蹬著一雙鹿皮小靴子,笑意十足的走了近來。
她身后跟著幾個人,有男有女,總數也就十多個左右。
一直在地上坐著的肖飛飛眼神一暗,是她?隨即她又看到略微落在后面一點點的慕容景,那人穿著打扮低調,頭上還戴了一頂羊皮的氈帽,帽沿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大部分臉,同時毛皮披風的大衣領也高高的立著,外頭還纏著圍巾,把鼻子以下擋了個嚴嚴實實,好像不是怕冷,更多的是想把容貌蓋住一樣。
肖飛飛不屑的撇了撇嘴,暗想你就是化成了灰,老娘也認得你。人說明人不做暗事兒,他這般藏頭露尾的,定然是做了專心事兒,又或者他是有心救自己,又不想被自己發現,所以特意這般打扮的?
肖飛飛這姑娘,想得有點多……
秦黛心大步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她的男男女女自動散開,呈燕翅排開。
好一副陣仗。
曹六斤不明白,為什么就這么點人,竟把外頭百十來號人摞倒了?就是下藥,也沒有這么快的吧?他頭皮發麻,口干舌燥,覺得自己這回怕是要栽了。
曹六斤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真相了。能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放倒外頭那些人,還真就是靠了紀婉兒的藥,這醉生夢死散藥力強大,不用服用,只需聞到一點兒,就能把成年男人迷翻,幾個時辰之內都不會醒的。
方才大伙摸過來的時候,風向極佳,老天爺都幫忙,他們若是不懂得利用,豈不太不知道好歹了?
秦黛心笑笑,指著曹六斤道:“怎么,你是領頭的?”
曹六斤抱了抱拳,“不知道朋友是哪兒條道上的?”
秦黛心此時雖然是女人裝扮,可臉上卻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況且她架勢十足,曹六斤不敢輕視她也是必然的。
“你不用打聽我的來路,我只問你,外頭那些瓦那人,是你招來的?”
曹六斤皺眉,下意識的不想回答這問題。
秦黛心轉頭看向烏托桑,“你的人?”
曹六斤:“……”
烏托桑氣喘吁吁的,此時也顧不得喘了,胡亂的點了兩下頭,還道:“你敢得罪我們瓦那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以后在這一帶出入,隨時會丟了性命,識相的,就放了我的屬下,我或許看在你是女人的面子上,對你既往不咎。”
曹六斤暗暗撫額,這貨怎么就看不清形勢啊!既往不咎?有命在再說吧!
果然,秦黛心勾起嘴角,嘲諷的笑了笑,緩緩道:“既往不咎?你們若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就算了,可惜你們是兵匪,還剛剛屠殺了我大雍同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她的口氣驟然一變,眼神里竟裝著濃濃的殺意。
曹六斤暗道不好,可惜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就見眼前劃過一道銀光,緊接著他便聽到烏托桑悶哼一聲,他扭過頭去,結果就看到烏托桑喉嚨上插著一只精致無比的小飛刀,鮮血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淌。
烏托桑瞪大雙眼,眼睛里裝著不也置信的神情,一雙大手撫上自己的脖子,好像極不甘心的樣子。
秦黛心冷冷道:“我送你一程,到下頭去見你那三十個親兵吧!”
曹六斤大驚,難道那三十個精兵好手,全都被他們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