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晨這幾天心情很不錯。
雖然事情的發展有點偏離她的想象,不過總算讓杜盈雪那家伙得到了一點小小的教訓,尤其杜盈雪這幾天不知是因為被貶為二等舞姬心里置氣,還是這次癸水來得猝不及防難以招架,竟天天閉門不出,連每天用餐時間都見不到人影,更是讓蘇謹晨覺得……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坦了。
除了……那些好像永遠洗不完的衣裳。
這日是一月中唯一一天休息,她跟綠蘿一大早就出了門。
蘇謹晨雖然從出生就在京城生活,可因為身份特殊,從前在蘇家時很少出門,便是有那么一兩回偷溜出來,也只是走馬觀花,所以若問她京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她基本上一概不知。好在她現在身邊有個很靠譜的向導——綠蘿帶著她邊吃邊逛,也讓她開了不少眼界。
“若薰……你真的不要來一口么?”綠蘿嘴里吃著東西含含糊糊道。“他們家臭豆腐做得可地道了——”
“別……”蘇謹晨捏住鼻子,為難地朝她笑笑,“這味道我吃不來。”
“那好吧。”綠蘿遺憾地撇撇嘴,美食不能跟好朋友一起分享還真是遺憾哪!
“嗯……我帶你順鑫茶館吧,那里有說書的,我上次還去聽他講醉打金枝來著,可有意思了。”
“好啊。”蘇謹晨痛快地答應道。
茶樓里座無虛席,綠蘿拉著蘇謹晨好不容易在個角落里找了個位置坐下。
兩人要了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茴香豆,一壺茶水,便有滋有味地聽了起來。
今天那說書先生正在講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博褒姒一笑的故事,那人講得抑揚頓挫,很是有趣,兩人正聽得起勁,卻見下頭有幾人起哄道,“這段咱們都聽好幾回了,有沒有新鮮點的?”
那老頭嘿嘿一笑,“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古往今來,哪朝哪代少得了紅顏禍水?男人挺過去了便是真漢子純爺們,過不去嘛,嘖嘖,多少英雄冢,曾是溫柔鄉啊。”他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遠的不提,咱們今兒個,就說說那城東蘇家的——蘇三小姐。”
“三小姐?就是那個被賣進窯子里的三小姐?”臺下一片哄笑。
“聽說已經懸梁自盡了不是?”其中一人惋惜道,“好好一個美人兒,可惜了……”
“不錯,我今天要說的就是這位香消玉殞的苦命小姐。”
臺下嬉笑聲漸斂,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要說這位蘇家三小姐的身世,也甚是可憐。她生母原是蘇家一掃地丫頭,某日蘇老爺酒醉,迷迷糊糊便給收用了。那丫頭珠胎暗結,十月之后產下一女,便是這位三小姐。”
“因其母出身低賤,三小姐自幼就養在嫡母名下,好在嫡母教養倒也用心,她年紀小小,就已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通。”
“……大眼高鼻櫻桃口,迎風弱柳小蠻腰……年方十四,已生得婀娜曼妙,明艷不可方物……這小姐志向頗高,王孫公子她皆不愛,只一心想找個情投意合的好男兒共度一生……”
“卻說那年小陳大人剛被當今圣上欽點為狀元郎,少年得志,正是無限風光之時——所謂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一個是前程似錦的少年郎,一個是驚世之姿的美嬌娘,一次偶然的機會,這兩人在蘇府的后花園不期而遇——”
“什么嘛!”綠蘿往嘴里丟了顆花生米,不以為然道,“不都說是那個蘇小姐勾引二……陳大人么,怎么到他嘴里倒好像成了才子佳人,天生一對了?”
“小姑娘你慢慢往下聽,”旁邊一個長者好心提醒道,“都說了是紅顏禍水,自是不會錯的。
綠蘿努努嘴再不說話,也沒留意一旁蘇謹晨臉色越來越難看。
“話說那陳家與蘇家本來早有婚約——卻是陳大人跟蘇家嫡出的二小姐的。可那三小姐一見陳大人的面:這氣度這人才,真真是萬里無一。當下便芳心暗許。這晚風雪交加,陳大人留宿蘇家客房,不料到了夜里——”
大家正聽得聚精會神,卻忽然傳來“嘭”一聲,似是有誰用力地推開椅子。眾人本正在興頭,此時不由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都朝那聲音源頭譴責地看去。
但見一青衣少女站在那里,見大家都來看她,臉羞得通紅,低聲對身旁的綠衣少女道,“咱們趕緊走吧,再晚就來不及回去了……”那少女年紀不大,生得卻是極美,尤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兩潭清泉一般明亮清澈,眾人見了哪還舍得再怪罪,不由紛紛朝她善意地笑笑,又轉回頭繼續聽那老頭說故事。還有個別輕佻的男子,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始終舍不得別開。
……蘇謹晨拽著綠蘿逃也似的跑出了茶樓。
“哎呀,其實晚些回去也沒什么關系啦!”綠蘿不無遺憾道。“他們的故事我還挺想聽的呢……”
“有什么好聽的……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人杜撰的……”蘇謹晨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到底私底下是怎么一回事,若不是當事之人,又怎么可能知情?……說得這么香艷低俗,還不是為了嘩眾取寵?”
綠蘿想了想,不由傻笑道,“你說的也是哈……只是不知道那蘇家小姐生得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樣……叫那人一說,還怪想看看的……”綠蘿說著不由轉向蘇謹晨,“嘿嘿”笑了一聲,道,“我覺得你就是我見過頂頂好看的人了,難不成那蘇小姐會比你還好看……只可惜她的樣子再見不著了……”綠蘿還在那兒絮絮叨叨,蘇謹晨眸色一深,再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