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十一章離奇之癥
蘇謹晨看著石頭癲狂的雙眼中自己慘無人色的臉——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恐懼過,她甚至恐懼得忘了反抗,忘了掙扎……
蘇謹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石頭的手已經探到蘇謹晨頸后去摩挲肚兜的帶子——
只聽“砰”一聲巨響,先前已經關上的木門竟應聲而倒。
一人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石頭一愣,忽然扣住蘇謹晨的喉嚨,“站住——”染上了情/欲的童音在空曠的屋子里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來人腳步一頓,清冷地掃過衣衫不整,瑟瑟發抖的蘇謹晨,冷聲道,“放開她。”
石頭目光一閃,猛地收緊握住蘇謹晨脖子的手指,“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
那人眸色轉深……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石頭撲了過去。
隨著一聲尖銳的慘叫聲,石頭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場離奇又瘋狂的鬧劇……不過在轉瞬間就塵埃落定。
石頭還躺在地上哀嚎,陳逸斐已經迅速撿起蘇謹晨被丟在一邊的斗篷,披到她蘇謹晨衣不蔽體的身上。
少女蒼白如紙的俏臉也遮在帽檐里。
頃刻之間,幾個衙役沖了進來。
“大人——”他們把石頭從地上拉起來,只三兩下功夫,就他綁了個嚴嚴實實,只等著陳逸斐示下。
“帶回去。”他沉著臉對眾人揮了揮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身后一動不動的蘇謹晨。
“是。”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
廢棄的房子里,只剩下了默不作聲的兩人。
蘇謹晨仍僵硬地,一動不動地坐著。
陳逸斐深深嘆了口氣,默默地俯下身,一把抱起怔忪得已經呆滯的少女……
蘇謹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等她徹底從先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能夠強迫自己對別人的舉動做出反應時,人已經回到了陳逸斐讓她暫住的小院。
葉離剛給她把過脈——她被石頭下了迷藥,藥效雖然漸漸退了,但身體完全恢復至少要等到明天。
他有些擔憂地看了看蘇謹晨,才在陳逸斐的催促下帶著人去煎藥。
她耳邊還響著陳逸斐刻意壓低的聲音,“……你去給姑娘備些好消化的吃食……夜里記得不要睡得太死,好好聽著姑娘有什么動靜……”
小丫頭自知闖了大禍把蘇謹晨弄丟,這時候巴不得能將功補過,于是陳逸斐一吩咐完,她就忙不迭地輕聲應諾著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陳逸斐低頭看看仍舊目光渙散的蘇謹晨。
他心里……很內疚。
如果不是他讓蘇謹晨去百花居作餌,她就不會幾次三番的遇險。
想起剛才在破廟的雜物房里的一幕……他的心臟頓時因憤怒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忽然恨透了自己的自負。
如果不是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如果不是他未經核實并疏忽了對蘇謹晨的保護……她又怎么會受到這么大的羞辱和驚嚇!
這樣的傷害,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就連此時此刻,跟她待在一個屋子里,都讓他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陳逸斐想到這里,不由站起身。
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這里……呆的越久,只會讓他越愧疚,越無地自容。
他這般想著,轉身就要離開。
衣袖忽然被人扯住。
陳逸斐一怔……低頭時正對上蘇謹晨的眼睛。
那雙無論何時都滿是光彩的大眼睛,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如同一只受了傷的小獸,委屈,警惕,恐懼,依賴……太多太多的情緒自那雙美麗倔強的眼睛里流露出來,如同一根針,在他心上輕輕扎了一下。
竟也有感同身受的心痛。
他勉強笑了笑,溫聲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就在外面。”
蘇謹晨仍只是拿那雙水盈盈的眼睛默默看著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那只還使不上多少力氣的小手……卻抓得更緊了。
陳逸斐無奈地站了一會,最終還是妥協地坐回她床邊的杌子上。“好,我不走,就留在這里……你別怕。”
蘇謹晨坐了整整一夜。
陳逸斐幾次想要離開,最后卻都鬼使神差地被那雙霧蒙蒙的眸子留了下來。
直到清早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可即使在夢中,那只手仍死死地拽著陳逸斐的衣角。
去衙門的時候,陳逸斐眼眶都是黑的。
案情的審理非常順利。
石頭,本名李昭,原是金陵城一獵戶之子。
他打從出生便患了一種無人可醫的怪病:成長速度異常緩慢——當同齡的男孩一個個長成魁梧健碩的小伙子時,他看起來仍稚嫩得如歲的孩童一般。
若他始終生活在那片生他養他的深山老林,他本可以有個衣食無憂的人生——即便因為自身的缺陷不能成家立業,也自會有疼他護他的父母兄長的悉心照顧。
可人生有時,就是那么多變數。
十年前,他出于好奇,第一次跟幾個一起長大的獵戶兄弟去城里見世面。
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見識到轟動金陵的婆娑舞,也見到那個一舞傾城的江南名妓——柳綿綿。
一見傾心,永世難忘。
有的人相遇是緣,有的人相遇是孽。
而很遺憾的,他與柳綿綿的邂逅,偏偏是后者。
輾轉反側地度過了幾個難眠的夜晚,終于有一天,他趁家中沒人,偷拿了父母積攢多年的血汗錢下了山。
那年,他已經十七歲了,早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跟他一般大的小伙子,很多已經成了親,甚至有了自己的兒女。他也是個男人,雖然他的身材還很矮小,雖然他的面孔還很稚嫩,可他已經具有了一個十七歲男子所具有的一切——包括。
他當然知道,以自己的條件,是不可能像正常人那般娶妻生子的——沒有哪個姑娘愿意嫁給一個看起來永遠長不大的男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