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姬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旁敲側擊

蘇謹晨心力交瘁,待回到房里又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越發覺著悲憤交加,不能自已,這些暫且不提。

午飯照例擺在德正苑里。

今天陳老夫人只留了陳逸斐,陳逸庭,陳思瑜姐弟三人在跟前用膳。

“給大小姐布菜。”老夫人時不時吩咐道。

陳思瑜忍不住笑起來。

她的容貌在陳家一眾兄弟姊妹中算不得頂拔尖的,可勝在五官生得十分舒服,尤其笑起來最讓人如沐春風。

她如從前未出閣時一般,調皮地撇了撇嘴,撒嬌道,“祖母,瑜兒碗里的菜都堆得跟個小山似的了,您怎么還叫人夾呀?”

“嗯——”老夫人不滿地冷哼一聲,“光這樣我還嫌不夠呢……你瞧瞧你那下巴,尖得都夠砸核桃了……也不知這陸敬遠平日是怎么照顧你的!”

陳思瑜眼眶微微一紅……她輕吸了口氣,淡笑道,“哪有啊……祖母是總想著瑜兒小時候胖嘟嘟的模樣,這才覺著我瘦了。其實瑜兒還是跟從前一樣的。”

“真的?”陳老夫人遲疑地挑了挑眉,指著陳思瑜問身后的郭嬤嬤,“你瞧這丫頭當真跟從前一樣么?”

郭嬤嬤笑著上前,真就認真端詳了陳思瑜一陣兒,“要奴婢說,大小姐的模樣可比從前當姑娘的時候,還要出挑呢!”說完,好像生怕老夫人不相信,忙又補充道,“您也知道……現如今可不像咱們那會兒,只道姑娘家長得珠圓玉潤才叫好看……像大小姐這般,大眼睛尖下巴,才最是漂亮……旁人想都想不來呢。”

老夫人想了想,不由點頭笑道,“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是這么回事。”因想起來,“斐哥兒屋里那丫頭可不就是你說的這般么……果真是要更出眾些。”

陳逸斐,陳逸庭握著筷子的手同時一頓。

陳逸斐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叫丫頭又給他盛了碗飯。

陳逸庭把菜放進嘴里,漫不經心地嚼起來。

“哦?”陳思瑜心下了然,甜甜一笑,“祖母說的是哪個呀?”

“韓若熏。”陳逸斐忽然接口道,對著陳思瑜勾了勾嘴角,“大姐,她叫韓若熏。”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陳老夫人笑著對孫女道,“你不認得她,是去年才進府的……那丫頭長得伶俐,針線也好。先前祭祀用的桌布便是叫她繡的……”

“祖母,大姐今天已經見過了。”陳逸斐淡淡笑了笑,“就在湖邊……是吧大姐?”

陳思瑜不快地蹙了蹙眉。她實在很討厭陳逸斐現在說話的態度……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有的。

“是啊。”陳思瑜神色自如道,“我今早上帶幾位表妹在湖邊散步,正巧碰著她經過——”陳思瑜說著,迎上陳逸斐的目光,笑道,“斐哥兒這丫頭生的當真是極好,打扮得也體面,我老遠瞧著,還只當是哪里又冒出來個小姐。”

陳老夫人不明所以,點頭嘆道,“那丫頭也是可憐見的……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可惜后來父親死了,被異母哥哥攆出來……虧得是碰見斐哥兒,不然現在還指不定成什么樣子……”

陳思瑜含笑點頭,“那也是她的造化。”便打算把這個話題翻篇。

不料一旁陳逸斐清了清喉嚨,忽然開口道,“說起來,今天的事我也正想問問大姐。”他抿了抿輕薄的嘴唇,“剛才若熏回來的時候,全身濕透——”

“啪——”一旁陳逸庭的筷子不知怎么忽然落在地上。

他臉上一紅,還不待反應就有小丫頭上前給他重又換了一副。

陳逸斐冷冷掃了他一眼,繼續道,“那丫頭素來膽子就小,問她什么也不敢說。還是我無意中聽別的丫頭提起,說是大姐叫她去湖里撿了什么東西……”

陳思瑜張口正要辯解,卻見陳逸斐斯文一笑,“照理大姐要用我的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那丫頭身子單薄,三不五時便要病上一場,連我平日都不敢十分支使她;再來,她今天給我煎藥時燙傷了手,這般在湖水里泡了半個時辰,回去不止身體受不住,就連傷口都化了膿——莫說是服侍我,如今就連自己都自顧不暇。”

“怎——”陳逸庭焦急地正要開口,就見陳逸斐警告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擲過來……他訕訕閉了嘴。

陳逸斐慢條斯理道,“逸斐想問大姐一句,當時究竟是掉了什么要緊的東西,竟不能叫家丁拿了竹竿去撈?還是說,”他面上一冷,沉聲道,“有人借這陣子祖母過壽,人多事雜之際,趁機偷奸耍滑,故意怠慢咱們家的大姑奶奶?若是真有這樣的事情,還請大姐務必說出來——大姐雖是外嫁的女兒,但總是我們陳家的人,咱們家也斷容不得這樣欺主托大的奴才!”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把個陳思瑜說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很是難看。

見眾人的目光全探究地看著自己,就連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祖母眼神中也有些異樣……

陳思瑜抿了抿唇,淡定笑道,“逸斐,這事中間只怕有什么誤會……其實并非是我叫你的丫頭下水,是婉表妹——”

“婉表妹?”陳逸斐眉心一蹙,明知故問道。

“是啊,”陳思瑜認真地點點頭,“婉表妹在湖邊玩的時候,不小心把串紅珊瑚手串掉到湖里——本來我們也是說叫個家丁下去撈的,可她說那手串是她外祖母的遺物,十分珍貴,怕家丁們粗手粗腳,再不小心弄壞了……”陳思瑜看向祖母,一臉真誠,“婉表妹的脾氣您也知道,自幼便叫舅舅舅母給慣壞了,若是不答復她滿意,我只怕后頭也不好收場,這才……”

陳老夫人點點頭,“你的顧慮也有道理,只是今天這事到底有些過了,于斐哥兒的顏面也是有損……往后可切不可再這般行事。”

“是,祖母教訓的是……思瑜知錯了。”陳思瑜乖順道。眼角余光掃過對面的陳逸斐……

后者涼涼抿了抿唇,淡笑道,“我料想此事也不該是大姐的主意,像大姐這般識大體的人,又怎可能如此任性?只是婉表妹要是再像今天這樣突然發難,還請大姐多勸解她些。”

陳思瑜不動聲色地笑著點頭,“這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