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栗蔚云的一支飛騎見此,不敢再朝前追擊,立即的折返。栗蔚云并未有立即的回營,因為在附近勘探的斥候,見到信號,便知道這邊的情況,已經回營稟報,她需要進一步的查探具體消息。
她朝西繞行,西側有一荒丘,站在荒丘上可以避開剛剛勘探的山丘阻擋視線,此時便瞧見晚霞之下遠遠的又一條黑線涌出,毫無疑問,正是赤戎騎兵。
栗蔚云大致的判斷出了來人,約三千左右。當下心中便生出了疑竇。
赤戎的斥候既然能夠勘察出境安軍將糧草輜重大營安扎此處,則必然查出了赤戎在此處留下了兩萬軍兵守護,其前來攻擊糧草大營也不該只來了三千余人,不是有詐,便是有其他各路的來兵。
她立即的飛騎回營,稟報霍城。
霍城正和幾位部將在商議軍務,她進去稟報探查到的情況。
霍城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下,然后輕出了一口氣,讓她迅速再去查探敵情,速速來報。
栗蔚云也并未耽擱,剛出營帳并見另一斥候急忙奔來,進帳后便高聲的稟報:“在西南綾鎮方向發現赤戎輕騎兵五千之眾,距離大營只有三十里。”
緊接著便聽到了霍城命令一名部將率領五千兵馬北側迎敵,后面說的什么,她已經走遠聽不見了。
當她再去勘察回來,便遇上了帶兵應敵的霍城部將,立即的下馬稟報情況。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但月朗星稀,敵我依舊看得清晰,四野茫茫只聽見兵戈相交,戰馬嘶鳴,士兵喊殺之聲。
夜風吹的更加強勁,血腥味也更加的濃烈。
栗蔚云并沒有參與到這一場廝殺中,在次日天明的時候,她便聽到了捷報,也知道了整個戰事的具體情況。
敵軍戰敗而逃,本想引境安軍的將士前往西峰山,然后和與另一支軍隊合力將境安軍殲滅,最后卻被被霍城領的兵馬從后方支援,最后赤戎的三千兵馬全部殲殺,而西南的五千赤戎軍,也在另一將領的抵擋之下慘敗過半,剩余的逃了回去。
境安軍也因此死傷無數,但和赤戎相比卻遠遠不及。
栗蔚云得知了整個過程,心中也是對霍城生出佩服。在這么短的時間,這么緊迫的情況下,能夠迅速的分析敵情,制定出應敵策略,并且將敵軍埋伏算計在內,用兵派將將敵軍殲滅。
此次斥候有幾名被赤戎賊人斬殺,霍城見她此次表現還不錯,便讓她繼續的擔任斥候。
此時前方的戰事情況也傳了過來,依舊是相持不下,勝負難分。高元徵也意識到不能夠再這么的拖下,自然赤戎也是有這樣的心思,如此下去,只會兩傷,這是兩國都不愿意看到的。
在最后一次交戰之后的間歇幾天中,天空飄起了雪花。
西北剛入冬便會飄雪,今次的雪沒融化,下一場雪便會來,地面上的雪越積越厚,雙方也只能休戰,待明年積雪消融后再戰。
栗蔚云依舊在糧草輜重大營,對于前方傳來的關于高元徵指揮的作戰,開始的兩次的確是有些勉強支撐,隨后倒是能夠因敵制策,防守相濟,戰術戰略上均是沒有什么大的問題。只是總覺得欠了一些機變,畢竟她本西南軍統帥,擅長的是守城。
沒過久,栗蔚云便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栗父栗母的,自然是聽說了與赤戎打起來了,擔心她和關游;還有一封是淮寧王,給他說了一些京城內的情況,然后便是對她的關心。
她躺在營帳的木板床榻上,仔細的看著淮寧王的信,現在她難得能夠清閑,不用去探察,不用去巡防守衛。
外面的風雪也越來越大,吹著營帳顫顫,風聲也嗚咽的有些駭人。
她圍著被子,一張一張逐句逐字的看,雖然是為了打發有些無聊的時間,但是看著看著卻覺得有幾分意思。
以前一旦淮寧王的信中不再說道軍政,開始說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或者是對她思念這類的,她都是一掃而過,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粗略的看一遍。
如今這般的細細品讀,卻覺得淮寧王遣詞造句倒是有些詼諧。
他在信中說了京城內最近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展姑娘將范二公子給打了,廖九公子新科及第后被各家爭搶要聯姻,黑豆前幾日見他和侍衛切磋追著侍衛滿王府的跑等等。
除此之外,還特別的說到了銷兒的情況,他現在長高了一些,身子也結實了許多。青囊似乎有心傳授他醫術,在這方面竟然毫不吝嗇,教了他許多的這方面的學問,銷兒也學的認真。但是他又擔心銷兒會受青囊性子的影響,誤入歧途。
雖然這話他沒有明著說,但是字里行間便已經有此意,只是他不便去插手,卻還是會盯著的。
最后他便是訴說,自從離別之后的思念,越來越深,并且現在他已經請旨,過不了多久便會押送軍資前往西北境安軍,迫切的想見她。
栗蔚云看完后,笑了笑,將信認真的折好放回了信封內,壓在了褥子下面。躺在床板上閉著眼睛,想到信中的內容,卻是忍不住嘴角微笑。
淮寧王雖然有些孩子氣,有些頑劣,讓他看上去不太穩重,但是卻讓人容易親近,相處之間也有趣許多。
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虞縣的點點滴滴,雖然很多心思他都深藏,但她也看得出來,那份單純的稚氣并不是故意裝出來的,他的性子里也的確有這樣的一面。
隨后便不由的想到了赤戎軍營他舍命相救和京城中的事情。
良久,她猛然的回過神來,自己怎么腦海中全想著他了,甚至覺得臉頰微熱。
她忙甩掉了思緒,然后翻身準備大睡一覺,卻發現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營帳外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她聽到那聲音如怒吼一般,而厚重的帳門也被掀開,有寒風灌入。
這個冬天,淮寧王給她來了好幾封信,內容不改,都是先說朝廷,再說京城趣事,最后說對她的想念。
西北的冬日寒風凌冽,積雪沒過膝蓋,呵氣成冰,沒有去年京城那般的溫暖。栗蔚云雖然要和其他的士兵一樣守衛巡防,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卻發現心中永遠有一股暖流。
開春后,積雪便慢慢的消融,大周與赤戎的這一場仗眼看就要再次的打起來,她此時再次的收淮寧王的來信,說已經押運軍資朝西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