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嫁

第十八章 糟踐

姜婉瑜眉頭一挑,神色倨傲道:“我嫁的可是元誠伯世子,今后我就是世子妃了,誰敢讓我不痛快?”

鄭明蘊很滿意世子妃這個頭銜,聞言面上笑意深了幾分,愛憐的摸了摸姜婉瑜的頭,聲音更加的溫和:“好了好了,別胡鬧了,去玩吧。”

姜婉瑜知道鄭明蘊要處理姜零染的事情,也不多做逗留,起身離開了。

鄭明蘊看了眼猶跪著的人,揮了揮手道:“都起來吧。”

馬車一路疾行到了姜家府門前,青玉將簾子挑開一條細縫,看清了府門前的情況,扭頭告訴姜零染:“夫人身邊的高媽媽同幾個管事媽媽候著呢。”

廂竹聽了問道:“大夫人呢?”姜零染遇到這種事情回娘家,若大夫人接在門前噓寒問暖,那姜零染以后在平肅侯府里也能硬氣些,若大夫人只遣了個媽媽來接,到底差點意思,恐怕就算這件事情過去,以后老侯夫人和侯爺也會輕看姜零染,覺得她是個沒娘家撐腰,可以隨意欺負的人。

青玉抿唇搖頭。

廂竹臉色有些發白,卻唯恐姜零染的心情雪上加霜,忙寬慰道:“姑娘別多想,大夫人許是在忙活三姑娘出嫁的事情。”因小一歲的姜零染先出嫁,大夫人就十分的著急,所以姜婉瑜與元誠伯世子的婚事從納采到婚期統共也沒兩個月,時間上很是倉促,忙的顧不上姜零染也是有可能的。

姜零染心中并無波動。

她明白,就算沒有姜婉瑜的婚事,鄭明蘊也是不屑來接她入府的。

一個竊喜她遭難的人,怎么會特意幫她撐面子呢?

其實決定回姜家之前她就已經猜到了會面臨怎樣的局面,可她不會再如前世那般逆來順受了。

她和離歸家,若無意外就要在姜家度過后半生,寄人籬下的日子前世她已經過夠了,鄭明蘊和老夫人的自私虛偽她也看夠了。

這一世,她不僅要脫離平肅侯府,揭露孟致沛的真面目,她還要脫離出姜家大房,撕開他們偽善的面孔。

她要過屬于自己的舒坦日子!

馬車停穩,高媽媽帶著人圍上前去,屈膝福禮,口里喚著“侯夫人”。

車簾從內掀開,廂竹露出了臉,問高媽媽道:“高媽媽,府里的大夫可準備好了?我們姑娘現在急需止血。”如今的情況已是顧不上面子問題了,只求姜零染能性命無憂。

車廂里燃了小炭爐,熱氣一蒸,血腥味更加的濃郁,這一掀簾味道就跑了出來,高媽媽離得近,聞了一滿鼻子,心有嫌惡。

真真是倒霉,攤上這么晦氣的差事!高媽媽心里腹誹著,面上卻不顯分毫,從掀開簾子的縫隙中看到了歪靠在引枕上面色蒼白的姜零染,頓時面生悲切,沾了沾眼角,哀聲道:“我可憐的侯夫人...這闔府上下都道您是極有福氣的人兒,您怎么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說完哀痛嗚咽,無淚抽噎。

跟在高媽媽身后的幾個婆子懼是垂首抹淚。

簾子掀開,冷冽的風頓時鉆進了車廂里,青玉唯恐姜零染見了冷風,落下病根,忙把狐裘小毯蓋得嚴實。

小月子里的女人最是忌諱見冷風的。廂竹暗罵自己粗心,迅速鉆出了車廂并將簾子放好,又看高媽媽幾人只顧哭,卻一點兒答話的意思都沒有,皺眉急道:“高媽媽,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啊,我們姑娘急需止血,大夫可準備好了?”

高媽媽擦淚的動作頓了頓,眼珠轉了幾轉,沖著垂下的車簾福了一禮,道:“是這樣的侯夫人。咱們家三姑娘與元誠伯世子的婚事就在這個月十六。侯夫人您也知道,元誠伯世子他身子骨弱,此前伯府特意交代說,成親前的這段日子里,兩府里切記見血光,謹防沖撞了。”

說完這些,高媽媽適時閉了嘴。

依著姜零染和軟又善解人意的性子,聽聞了她的話必然會心生歉疚,自尋去處。屆時她再出口相勸,輕輕松松就能把人送去鄭明蘊所吩咐的地方。

只是她屏息等了片刻,車廂里也未有回應。

周遭氣息靜謐,唯有冷風不止,跟隨高媽媽而來的婆子在這種氛圍下維持不下去干巴巴的哭嚎,皆收了聲兒,眼珠兒不安的往廂竹身上瞄,無意間對上她的眼睛,有些不自在的轉開。

廂竹臉色鐵青,氣的渾身發抖,一雙手捏的死緊,她們這意思是說姜零染身上帶煞,所以不能入府!

哈!好刁鉆的理由!

若今日姜零染執意入府,那就是見不得元誠伯世子和姜婉瑜婚姻圓滿,婚后若他們有一丁點的不好,那就是姜零染今日攢下的罪孽!

高媽媽沒等到回應,有些焦灼。瞥見廂竹的模樣,又熄了與之交談的心思。

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掀車簾,可指尖剛挨著車簾布,一側忽然橫出一根馬鞭,壓著她的手腕擋住了她余下的動作,高媽媽順著馬鞭一看,卻是滿臉寒意的文叔。

高媽媽心生不悅,其實姜零染本人十分好應付,只消在她面前哭訴幾句,所求的事兒就成了。可她身邊一個主內的廂竹,一個主外的文叔,卻都是硬茬子,扎手的很。

現如今這二人一左一右,宛如門神似的守著馬車,還真不好下手!

廂竹壓著怒氣道:“高媽媽這是要做什么?”

高媽媽自知行為不合規矩,訕訕陪笑道:“婆子我是擔心侯夫人的身子,情急之下才莽撞了。”

廂竹臉上更冷:“媽媽既然知道我們姑娘的情況拖不得,卻為何還要在此攔下馬車阻止通行?是想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姑娘血盡而亡嗎?還是說這姜家只是大房的姜家,只有三姑娘是這府里的正經姑娘,需你們小心謹慎的呵護著,而我們姑娘的死活卻都是無須在意的?!”

高媽媽臉色巨變,惶惶的看了眼車簾的方向,里面依舊是靜寂無聲。

想到素常里姜零染任人捏圓揉扁的性子,不免又放下了心。

主子不撐事,一個丫鬟還能翻天不成?!

高媽媽面上掛著不屑,撇嘴道:“廂竹姑娘好利的一張嘴,聽聽這番話,將這一府的人都說成什么妖魔鬼怪?不知情的人還當是夫人不親侯夫人,只盼她不好呢!”

哼了聲,輕慢著又道:“廂竹姑娘有恃無恐的什么都敢說,婆子我卻不敢認下,拼著得罪人也要為夫人抱一句不平。”

這是說她仗著姜零染的勢,故意的抹黑鄭明蘊?!廂竹氣的胸口疼,一肚子的話想與高媽媽爭辯,但她明白,高媽媽是鄭明蘊的心腹,所說的話也一定是鄭明蘊的授意。

而姜零染已與孟致沛鬧至僵局,萬不可再同鄭明蘊有摩擦。她剛剛憤慨焦灼之下沒忍住,說了不該說的,他日怕又會讓姜零染在鄭明蘊面前受冷語。

想起姜零染多年隱忍求全,到今時卻連一個婆子都敢頂著門的糟踐,廂竹咽下的這口惡氣只覺剌的嗓子疼,眼淚也不爭氣的要冒出來。

“這都是怎么了,話趕話說的怎么就燥了起來?”高媽媽身后一婆子眼看局面僵持,忙打起圓場,托大似的拍了拍高媽媽的手臂:“闔府上下誰不知咱們夫人心慈人善,素來將侯夫人看的比三姑娘還要重?”說著看高媽媽面色緩和,又沖著廂竹道:“廂竹姑娘誤會了,其實咱們等在這里就是為了給侯夫人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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