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零染簡直不知該說他什么。
又想起他在寶山禁足,這是趁夜潛回城來玩?還是解了禁足了?又或者是寶山的調查有了結果?
她想問他,可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又順著茶水咽了下去。
燕柒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抬眼看她,音調沉沉:“好看嗎?”
姜零染疑惑道:“誰?”
燕柒下巴努了努大同街的方向:“今日那四個人?”
他怎么知道的?消息傳的這么快嗎?姜零染腹誹著,搖頭道:“我沒看。”說著瞇眼細想了想,不確定道:“好像衣服穿得挺花哨的。”
燕柒眉峰輕抬,眼睛黑沉,盯著她,輕聲慢語的問道:“你喜歡?”
姜零染很干脆的搖頭:“不喜歡。”
燕柒眼底的沉郁一掃而空,笑了起來。
姜零染到底沒忍住,問他道:“公子不是在寶山禁足,怎么回來了?”
燕柒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攢盒上,蓋子掀開,他暗暗開心,今日放的是點心。
“近期雨水過頻,皇上讓各地呈上水位奏報,兩湖今年的水位線比往年都要高。工部看了兩湖修建的堤壩高度,猜想或許會有大澇發生。今早皇上已經給臨河的地區下發了防災避洪的指令。我知道后便回來做準備了。”
姜零染心中一緊:“你做什么準備!”
難道他要親去賑災?
若事情如前世一樣沒有改變,那依著他與太子的關系,太子受傷的黑鍋他豈不是背定了?
燕柒捏了一塊云白色壓成花朵樣式的點心咬了口,聞言含糊不清道:“籌集賑災款,糧食,草藥之類的救災物資。”
姜零染聽著大松了口氣,端著茶喝了口,平緩著心緒。
燕柒想到什么,神色黯了黯,嘆氣道:“這幾年多地都有不同程度的旱災,今年倒是不旱了,雨水卻又過頻。”說著搖了搖頭道:“受苦的都是百姓。”
姜零染看他嘴角尚沾著糖霜,手里還捏了半塊,像個貪吃的小孩子,可黑亮的眼睛里卻透著憂國憂民的沉重。
前世災情雖重,但好在提前做了防護。
房屋沖垮了很多,良田牲畜也多有損失,但幸而百姓的傷亡極小。
又有他捐的豐厚的災銀,災民很快就重建了家園。
而那時設在兩湖地區的齊家商行的米面油鋪子,價格都要比別的地區的便宜近一半的價錢,如此持續了一年之久。
在賑災救民上,他從沒含糊過。
可這樣的大善人前世怎么就落了個那樣凄慘的結局?
姜零染見他一口吞下大半塊點心,皺眉道:“你沒用晚膳嗎?”
燕柒道:“用了。”
嘴上說著用了,可手還是毫不猶豫的伸進了攢盒里,捏了塊點心出來。
“...”姜零染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會這么愛吃點心。
無語片刻,想到什么,轉而問道:“若是真的發生了災情,皇上可定下了讓哪位皇子去賑災?”
“還沒定。”燕柒想著道:“不過,近兩年皇上都有意讓太子增加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若兩湖真的不幸發生了洪災,太子去的機率很大。”
姜零染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心,道:“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久居京城,安穩慣了,不知能不能機警的處理救災時的混亂場面,護得太子平安歸來。”
燕柒順著她的話想了想,道:“太子身邊的人一向謹慎,不會有事的。”無意掃見她書桌上放著一個大木盒子,疑惑道:“那是什么東西?”
姜零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眸光閃了閃,道:“是一尊玉雕。”
尾音略有些發顫。
燕柒并未察覺,道:“要送人啊?”
姜零染道:“賤賣。”
“嗯?”燕柒咀嚼的動作一頓,疑惑道:“你缺銀子用?”
姜零染點了點頭,給自己添了茶,順便給他添了,道:“我想買座宅子,給兄長以后成親用。”
燕柒拍掉手上的糖霜,起身去看木盒中的玉雕,扭頭問她道:“你打算多少出手?”
姜零染道:“五千兩。”
燕柒道:“這玉雕不管是玉質還是雕刻都極好,這個價錢出手可惜了。你需要多少銀子,我借給你,這個就別賣了。”
姜零染好笑道:“我不能總欠你的人情吧。”
說著頓了頓,目光在他臉上一轉而過,道:“再說這玉雕是老主顧要的,拒了不合適。”
燕柒覺得她的視線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哪里奇怪。
皺眉道:“老主顧?你出手了很多這樣的玉雕嗎?”
姜零染點頭。
燕柒真想說她敗家。
這樣的玉雕賣上七千兩也是很搶手的。
她就算是急用銀子也不能這么糟蹋東西啊!
剛要問她老主顧是誰,就聽到有沉沉的腳步聲走近,他蹭的站起了身,急道:“有人來了,快快快,我藏哪兒?”
姜零染正聊到關鍵之處,看他這反應,氣的差點咬了舌尖。
泄氣又錯愕道:“你怎么知道有人來了?”
“我聽到腳步聲了,快,藏哪兒?”燕柒急的滿屋子亂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姜零染看他這般,便知是真的了。
忙跟著站起了身,毫不遲疑的就推著他去了內室。
燕柒剛在帷幔后藏好,房門就被叩響了。
廂竹的聲音從廊下傳過來:“姑娘,公子來了。”
姜零染一口氣提上來,道:“來了。”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聲音有些尖銳的緊繃。
就聽帷幔后低低的傳出一聲笑。
姜零染頓時氣悶。
他還笑?若不是他,她那里會這么狼狽!
抬腳踢了過去。
聽得一聲悶哼,她胸中的氣悶頓消。
走到外間,發現燕柒喝了半杯的茶盞,和掀開沒蓋的攢盒。
手忙腳亂的把攢盒蓋上,端著茶盞卻找不到地方倒掉,急忙忙的仰頭一飲而盡了,咽下茶水,忙把空杯盞扣在茶盤里,這才去開門。
姜霽背對著門,負手站在廊下,聽到開門聲,扭身看過來。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姜零染覺得姜霽此時的神色有些陰沉。
一顆心提著,姜零染勉強擠出笑道:“哥哥怎么還沒休息?”
姜霽平靜的看著她,道:“你不是也沒休息?”說著邁步進了屋子。
姜零染掃了眼嚇得臉色雪白的廂竹,深吸一口氣跟了進去,看著姜霽落座,她絞著手指站著沒動。
姜霽道:“過來坐啊。”
姜零染“哦”了一聲,在他身旁坐下,倒了杯茶擱在他手邊:“哥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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