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兩日,太子妃的帖子送到了二和街。
姜零染坐在書桌后,捏著描了秋海棠的灑金帖子,出神發怔。
青玉侯在一旁,看姜零染出神小半刻鐘,心中疑惑,小聲兒問道:“姑娘怎么了?是這帖子有什么不妥嗎?”
姜零染聞聲回神,將手中的帖子壓在了桌角的書摞下:“你去打聽一下,太子妃辦宴都請了誰。”
青玉點頭應下,轉身出去了。
一個多時辰,青玉回來,面上帶著驕傲的笑意:“太子妃就請了姑娘您一個。”
自從姜霽在兩湖救了太子,姜零染在天星山救了燕兩儀和燕柒,這京城就再無人敢小瞧他們這姜家二房了。
被太子妃單獨宴請的,這可是所有命婦求之不得的事情,一輩子也難有一次的得意事情。
她真替姜零染感到開心。
姜零染遲滯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了眼青皮書摞下的一角金彩,她眸光暗了暗,拿出佛經,抄起了佛經。
青玉沒從姜零染臉上看到開心,反倒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覺蹙起了眉。
她不明白,被太子妃這般看重,為什么不開心呢?
不敢多問,垂首上前去磨墨了。
轉眼到了宴會之日,姜零染去往太子府赴宴,說是宴會,其實更像是閨閣之中的小聚。
除了她,只有一個秦若丹了。
三人花廳說笑一會兒,午膳時間移步偏廳,飯菜剛上桌,就聽丫鬟來報,說太子回府了。
太子妃有些意外的笑道:“不是說今日差事多,如何這會兒就回府了?”
秦若丹抿笑打趣兒道:“殿下定然是放心不下您和小皇孫。”
太子妃笑意更濃了,手掌撫了撫肚子,眼睛看向了姜零染:“今雪不介意同殿下一起用午膳吧?”
姜零染微垂著頭,恭順道:“太子妃說笑了,我怎敢呢。”
秦若丹是表妹,一家子人,無須客套。太子妃聽姜零染說完,笑著讓丫鬟再準備一套碗筷來。
不多時,太子找了過來,身后卻還跟著一人。
姜零染看了一眼,眸光輕閃,垂首起身見禮。
石阡進了廳,揖手一一見禮。
太子看到秦若丹和姜零染,抱歉一笑:“不知你倆在呢,我們回前院用膳好了。”
太子妃“噗嗤”笑了出來:“我以為殿下今日不回府用午膳呢,便沒讓廚房準備。”說著讓丫鬟再準備一副碗筷,謙讓道:“就委屈殿下了。”
太子嘴里說著不委屈,又打趣兒著說道:“那就叨擾了。”在太子妃身旁坐下。
石阡不敢入席,恭聲道:“微臣不餓,在廳外等殿下吧。”
太子笑道:“君蘭無需拘束。”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太子妃已讓人為你準備碗筷,縱是不餓,也用一些再離開吧。”
話至此,石阡不好再辭,謝恩后在太子身邊坐了下來。
秦若丹蹙了蹙眉。
若說留太子用膳,倒也沒什么,畢竟姜零染兄妹與太子府十分相熟。
可石阡一個外男,怎好留他一起用膳?
她不免奇怪太子和太子妃的舉動。
姜零染低垂著頭,等著太子妃坐下后,抿笑看了秦若丹一眼,二人一起落座。
席間無話,用了膳后太子帶著石阡離開。
姜零染微微松了口氣,覺得自己想多了,畢竟上次來,石阡也在。
或許是巧合吧?
太子妃用了午膳后便有了倦意,秦若丹和姜零染適時告辭離開。
二人約了有空過府賞花,辭別后各自上了馬車,回府不提。
另一邊,鄭清儀看著丫鬟從廚房領回的午膳。
一水盆的煮青菜,清清冽冽的一點油花都不見。
一碟子蔫巴了的腌菜,小半碗米飯。
府里最低等下人的午膳怕都比這個強。
這兩個月她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孟致沛漸漸的便不來了,而老侯夫人斷斷續續的病的纏綿,對后院的事情也是沒有精力過問。
這群眼皮子淺的狗奴才便聽信了瞿蓮那賤人的挑唆,趁機磋磨她,連一頓好飯菜都不給!
娉婷和知霜看鄭清儀臉色陰沉,唯恐她把火氣撒到自己身上,嚇得忙解釋道:“奴婢和廚房的人理論過,可她們說這就是姨娘的分例,還說...。”
鄭清儀筷子一摔,怒聲道:“還說了什么?”
娉婷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吞吐,一句話順溜的說了出來:“她們說讓姨娘少吃點,到時候好生產。”
鄭清儀冷笑出聲。
好啊好,真真是有膽子!
“我倒要瞧一瞧,說這話的人有幾條命!”說著撐手站起了身。
知霜急道:“姨娘別逞一時之強,您還有月余就要生了,萬一動了胎氣,可是得不償失呢!”
鄭清儀聞言站住了腳。
是啊,若此時去了廚房,一番吵鬧推搡必是少不了的。
萬一動了胎氣,她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可就沒了!
又想到翟蓮一向和廚房的人走得近,難保這不是她的算計!為的就是讓自己去鬧,然后趁機對自己的肚子下手!
這般想著,鄭清儀不免有些心驚后怕,稱贊知霜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扶著門框狠喘了幾口怒氣,咬牙道:“為了大局,暫且饒過這群活該剜眼挖心的狗雜碎!”
只是這午膳實難下咽,不過好在還有些積蓄,掏了銀子讓娉婷出府去買些吃食回來。
娉婷很快回來,不過卻沒帶回午膳,反而是領了一個男子回來。
這男子穿著靛藍色秋衫,手里拎著一個藥箱,身形略瘦,右臉頰上一道刀疤。
進了院子,也不用娉婷再引路,輕車熟路的進了屋。
鄭清儀看到王胡子,面色突變,激靈靈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僵硬的臉上硬生生的擠出了比哭還難堪的笑意:“胡子哥,您怎么來了?”
王胡子把藥箱擱在桌上,看著她笑道:“我自然是來看我的心肝寶貝的。”說話間繞到了鄭清儀的身后,雙手從她腋下穿過,搭在高鼓的肚皮上。
掌心輕柔的摩挲幾下:“尖尖的,一定是個兒子。”
鄭清儀覺得后脊直冒涼氣,咬牙忍耐著,目光卻狠狠的剜了眼娉婷。
這該死的蹄子,讓她去買午膳,誰讓她胡亂往府里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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