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辜看他怕了,笑著添了把烈火:“殺了他,我推你坐上禁軍副統領的位子。”
宋巳睜大了眼,眼底震顫。
原來,是這樣!
于燕辜眼下的處境而言,若想要出奇制勝,禁軍和巡防營就是一塊不得不爭的點心!
他不清楚燕辜是否去爭取過巡防營。
但此刻,他明白,燕辜從一開始接近他,為的就是禁軍的掌控權!
有了這個認知,宋巳安心不少。
今日之后,在燕辜找到更合適的替代他的人選之前,他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了。
“末將明白了。”
不管是為了取得燕辜的信任,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前途,姜霽都不可避免的成了絆腳石!
燕辜知道他在心中衡量出了利益得失,笑道:“多久?”
宋巳沉吟著道:“末將如今在弓軍中,日常與姜霽見面的機會很少,所以,求王爺多寬限些時日。”
燕辜道:“需要把你調到姜霽麾下嗎?”
“不用!”宋巳忙搖頭:“我在弓軍中,才能更好的置身事外。”
他剛剛和秦家攀上關系,若這個時候調到禁軍中,一定會被人猜測是受了太子的照拂。
同在禁軍中,一個是剛冒頭的新筍,一個已是太子心腹。依附同一個君主,做著相同的事情,那他與姜霽,不由自主的就變成了“爭奪”的關系。
一旦姜霽出事,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一定是他。
燕辜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道:“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宋巳聽燕辜語調輕松,心中卻覺得沉甸甸的。
他不會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危險與后果。
但有什么關系呢?就算失敗了,他依舊能摘得干干凈凈。
說到底,自己只是他腳邊的一條有著利爪獠牙的狗。
“姜霽根基穩固,同時有太子和燕柒這兩道護身符,非是驚天大案,是動搖不了姜霽的。”
可要做下一樁驚天大案,那破綻和馬腳就無法完美的收干凈了。
所以...宋巳垂首道:“屬下腦子笨,只想到一個干脆利落的辦法。那就是暗中動手。”
他說著,微微抬頭看著燕辜的神色:“到時候,動靜怕是小不了。”
燕辜面上溫和依舊,笑意淺淺:“大動靜便是大熱鬧,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熱鬧了。”
站起身,微彎下腰,燕辜扶起了宋巳,溫聲叮囑道:“不過,宋副將還是要小心一些,免得辛苦一場,到頭來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宋巳凜然應是。
燕辜道:“宅子燒了?”
話題轉的太快,宋巳懵了下,回神后遲疑著道:“...是。”
燕辜神色不變:“本王有幾處空宅子,明日讓雷簡帶你去挑一處喜歡的,收拾收拾,也好成親。”
宋巳愕了片息,忙跪地謝恩。
燕辜笑吟吟道:“這一次,宋副將要小心,別再醉了酒,惹火燒身。”
宋巳伏在地上,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緊繃著聲音道:“是,末將謹遵王爺教訓。”
等人離開后,雷簡沖著他的背影冷啐了一口:“這狗東西,打的定然是兩頭吃好的主意。”說著看向燕辜,皺眉不解道:“殿下怎么還信他?”
燕辜搖搖頭,哂笑道:“狗聽不聽話,端看主子怎么訓了。”
“一條有異心的狗固然要小心被反咬一口,但若指導的好了,也是有大用處的。”
烈風呼呼,吹得白幡翻騰搖曳。
姜零染站在西城門上,居高而下的看著從城門下走過的喪葬隊伍。
那一副漆黑描金的華麗棺槨被眾人簇擁著往燕山的方向去,猶如身前一般,熱鬧轟烈。
路旁的議論順著風,傳到了她的耳中。
“聽說皇上悲慟太過,狠病了一場,以至不能來親送。”
“呸,禍害就是禍害,死了也不讓人安穩。”
“怎么能這么說話?這些年,齊家商行可沒少救濟苦難百姓。”
“就是就是,嘴也忒毒了點兒。”
“死者為大都不懂?”
“嘿呦,你們這些蠢貨,還沒聽說呢吧?”
“聽說什么?”
“這些年,燕柒之所以愿意出銀救濟百姓,全都是今上規勸著的功勞。不然就他那眼高于頂的性子,豈能看得到繁錦下的蚍蜉蟲蟻?”
“竟還有這一說呢?”
“呵,要不說你們蠢,好人壞人都分不清!”
說話間,棺材從眼前過,一人嘆道:“皇上也是仁至義盡了,一整個山頭都劃給了他當墓地,又封了安逸侯,這可比生前風光多了。”
“誰說不是呢。”眾人接連附和。
姜零染眼淚冒了出來,伸手指著造謠之人,厲聲喝道:“他是好人,不許你污蔑他!”
她這一吼,哀樂吹打停了下來,送葬的隊伍也停了下來。
城門下的人紛紛抬頭。
一時間,無數雙冷漠尖銳的眼睛望向她。
“快看,那城門上站著的不是那個惡毒的平肅侯夫人嗎?”
“就是她,就是她。”
“她和她兄長沒少做惡事,最該死的就是他們。”
“這毒婦的話不能信,他和燕柒就是一丘之貉!”
姜零染著急起來,撲在城墻上,沖著下面怒吼道:“胡說,你們根本不知道事實真相是什么!”
城墻下的人全都哄笑出聲,嘲諷謾罵不絕于耳。
姜零染更急了:“你們閉嘴,都閉嘴!”
忽的,耳邊一聲低喚:“姜零染。”
她一滯,渾身的憤怒焦灼瞬間散去,委屈無措的望向了那漆黑棺槨。
“姜零染——”
又一聲喚。
風停了,惡言咒罵聽不到了,眼前的一切慢慢的變得模糊,姜零染茫然的揉了揉眼,再睜眼,她看到了一臉焦灼的燕柒。
眼睜開,眼眶里蓄積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沒進鬢邊的頭發里。燕柒看的心都抽疼了,擰眉道:“你終于醒了。”
姜零染長長的舒了口氣,撐手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著了他:“燕柒,我做噩夢了。”
燕柒用力的回擁著她,輕輕的順著她的背,安撫道:“夢都是反的,不怕。”
驚恐的心緒漸漸的平穩下來,姜零染從他懷里退出來,摸摸他的臉頰,道:“你怎么不問我做了什么噩夢?”
燕柒很好奇她夢到什么了,嚇得這般。
但他又不想讓她重新回憶噩夢的種種,故而不問。
聽她這般說,笑著道:“都是假的,問不問都沒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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