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惲心中思忖著這些,卻也不敢多問,小心的試探道:“案宗都是齊全的,殿下是否要過目?”
瑞王不疾不徐的點點頭:“索性無事可做,便取來看一看吧。”
夏惲陪笑稱是,忙遣人去取了。
案子辦的雖是低調,但孟致沛身上到底是掛著侯爵,京兆府上下也沒敢偷一點懶。
案情脈絡理的清楚,案宗足足實實的寫了厚厚的一本。
瑞王接在手里,翻看了兩三頁便沒了耐心,撂下案宗道:“夏大人口述給本王聽吧。”
夏惲一愕,忙又稱是。
站起身,一五一十的把案子的經過與結果說了。
瑞王聽著沉吟了會兒:“這案情還牽扯到旁的人不曾?”
夏惲心中茫然。
回想著瑞王從進來后說過的每一句話,暗暗思忖,他莫不是來送什么線索的?
難道他們在審訊調查過程中有什么遺漏,被瑞王發現了?
如此想著,夏惲心中惴惴,往瑞王身邊走了兩小步,低聲問道:“殿下這話的意思是?”
瑞王擱下茶盞,看著夏惲,意有所指的道:“一個小管家當真有本事膽量去殺一個侯爺?本王在想此案是否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沒查出來?孟致沛為人惡劣,在外可是沒少結仇怨的。”
夏惲聽著這話眸光閃了閃。
無利不起早,這會子夏惲約莫是明白了瑞王的意思。
心中暗暗搖頭,皇上把控著的案子,他找到自己這里,有什么用?
再者,孟致沛生前在府外結了什么仇那是生前的事情,京兆府管的是死后的差事,瑞王想要用這件事情來作為他排除異己的刀刃,簡直是在說笑!
他真要是順了瑞王的意,恐怕皇上會先用他的腦袋祭狗頭鍘!
只是,眼下朝局越發的渾濁,瑞王此后也不無可能...。
皇上與瑞王,夏惲一個也不敢得罪。
笑著道:“殿下您有所不知。”
他又把王路老子娘的事情說給了瑞王聽,并且把云喜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瑞王淡淡的撇了眼夏惲,心有不喜。
夏惲被這一眼看的膽寒心顫,忙又解釋道:“如今證據確鑿,微臣就是有心幫平肅侯爺懲治懲治生前的對頭,那也是有心無力。”
論禍水東引,再沒有人比夏惲做的更好了。
果然,瑞王聽了這話,面色稍有好轉,沉吟片刻道:“這個云喜現下在何處?”
夏惲一聽這話,頓時松了口氣,忙答道:“還在牢里關著。”
“等到案宗給皇上過目后,便要罰當其罪了。”
瑞王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等到送走了瑞王,夏惲忙找來了師爺賈六。
瑞王此舉明顯是要用孟致沛做餌,只是如今這案子還在京兆府,若有一日喧鬧起來,京兆府也必當牽連其中。
他要盡快的合計出一個撇清自身的法子來。
賈六聽了夏惲的話,思忖著道:“您覺得瑞王要動誰?”
夏惲冷哼嗤道:“還能有誰?太子唄。”說著頓了下,神色略顯凝重,沉聲道:“不過太子與這案子沒半點的牽扯,約莫姜家要倒霉了。”
賈六點頭。
點過頭后又皺眉:“不過,如今這姜家可不太好動啊。”
夏惲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皇上信任姜霽,連九龍寶劍都給了,這滿朝文武,他可是頭一份的榮耀!
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還有個難纏的燕柒為姜家保駕護航!
那可是個不講理又不講情面的主兒,素常怎么說笑都好,但誰若是惹了他,那撕鬧起來可是沒什么好果子吃的!
賈六看了眼沒言語,卻一臉愁苦之色的夏惲。
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夏惲行事一味的求萬全,反倒會造成了最不能保萬全的情況。
現下這種情況若想面面俱到,除非神仙下凡來指點!
可他不是神仙,滿足不了夏惲所求。
沉吟著道:“不如,我去見一見燕柒?”
在他看來,皇上和燕柒以及太子三方的能力,總要壓的過瑞王,若要得罪,便撿著好得罪的開刀。
夏惲一聽就瞪大了眼,急搖頭道:“不行不行!”
“瑞王那等心狠手辣之徒,若得罪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賈六皺緊了眉,有些頭疼起來。
如今這局面一旦亂起來,那便是幾尊大佛斗法,夏惲一個泥人,要想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鼻子壓著嘴,賈六無法違背夏惲的意思,且食君俸祿,替君分憂,他想了想道:“瑞王明擺了要用云喜,依著他的急性子,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
“大人若想誰都不得罪,便打從一開始就不參與。”
“且到最后真要牽扯進去了姜家,那皇上必然是要三司會審的,屆時咱們只需把案宗和云喜移交過去,就萬事大吉了。”
夏惲道:“你的意思是做壁上觀?”
賈六明白這個辦法是個蠢笨的,但若要依著夏惲的意思,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面有愁苦,剛要再勸勸夏惲,就聽他道:“行,就這么辦!”
裝傻充愣,他可是最拿手的!
賈六無奈的嘆了口氣。
另一邊,軍師等人的情況穩定下來,姜霽終于能問問話。
但從始至終軍師只有一套說辭。
他確實是被文安王派來的,卻并非要策劃什么陰謀,而是單純的保護黎錦的安全。
那玉佩則是以防萬一的。
黎錦住在姜家純屬巧合,太子府的事情則是意外。
再多問,便是寒暄訴苦,要死要活。
姜霽看著他這一身傷,再做折騰怕是要碎成渣了,一時毫無進行下去的頭緒。
想著受罰的太子,蠢蠢欲動的瑞王和信王,他心中焦灼。
再想到皇上的話,他眉頭皺的更緊,雖然不論他給出怎樣的證詞,都改變不了皇上的想法和決定。
但他還是想交上一份真實的證詞。
一旁的王瞎子看出了姜霽的顧慮,道:“您盡管做,有我在,他死不了。”
姜霽聞言看向他,怔了會兒,輕笑道:“當真?”
王瞎子拍拍胸脯:“放心!”
姜霽點點頭,撐手站起了身。
自有人把草床上的軍師給架起來,綁在了刑架上。
“躺了這么久,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姜霽一邊說著,一邊在桌上挑選趁手之物。
挑了會兒,捏了個鐵桿攥在手里的。
此物長約一尺半,筆直的鐵桿,只頂端壓出一片魚鱗大小的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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