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釵

080(勞煩姑娘替我換身袍子...)

魏嬈一過來便連續射殺了四人,被派過來解決她的刺客再也不敢輕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著。

魏嬈不敢冒然探出腦袋,憑借對方的腳步聲調整著位置,繞著樹干挪動了一點點距離,魏嬈微微偏頭,看不到刺殺她的刺客,卻看到了陸濯那邊的情形,有一個包抄陸濯的刺客,暴露在了她的視野之內。

魏嬈自然送了他一箭。

包抄陸濯的六個刺客已經從六個變成五個了,此刻突然又倒下一個,還是后方射來的箭,其他方向的四人大驚,第一個念頭便是剛剛派出去的兩個伙伴已經被人撂下了。陸濯就趁他們心亂的時候,再一次三箭齊發。

被瞄準的三人倒了兩個,一個及時避開了。

陸濯躲回樹后,笑了笑,高聲問魏嬈:“我這邊還剩兩個,無需你再幫忙。”

魏嬈聽他中氣十足,放了心,眸光一轉,魏嬈嬌聲朝西面的方向道:“虎叔,娘娘派你護送我與世子,您再不出手,不怕我去娘娘面前告您一狀嗎?”

三個刺客大驚,竟然還有人?

魏嬈剛喊出虎叔的時候,陸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趁刺客們四處張望的短暫空隙,陸濯猛地將腳下的尸體往旁邊一踹,同時從另一個方向閃出樹后,人未站穩,兩支利箭飛速射出,他則再次隱到了另一棵樹后。

伴隨兩聲重物倒地的悶響,魏嬈與陸濯之間,只剩一個刺客。

兩人走出樹后,僅存的刺客見了,丟了弓箭便要逃跑。

陸濯的箭已經用完了,拿著弓做樣子而已,魏嬈一箭瞄準刺客的右腿腿窩。

伴隨著一聲慘叫,刺客撲倒在地,只是傷了右腿,刺客還想起來,搖搖晃晃剛站穩,有一箭沒入了他的左腿腿窩。

這一次,刺客再也起不來了。

陸濯看向魏嬈,碧綠清翠的樹林之間,她平靜的臉呈現出一種冷白色,使得她的眼越發黑如曜石,她的嘴唇越發艷如丹朱。

她穿了一條白色的男裝錦袍,才殺了那么多人,她的衣擺上竟未沾染半分血色,恍惚間兩人又回到了云霧山,她只是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另一個獵者。

唯一的區別,她美艷不改,他卻狼狽至極。

確定刺客跑不了了,魏嬈這才放下弓箭,一邊觀察地上的十幾具尸體一邊走向陸濯。一番觀察下來,她與陸濯的箭射中的都是刺客們的要害,死就死了,絕無裝死的可能。

“這些刺客……”

隨著魏嬈抬起頭,看清陸濯的樣子,魏嬈震驚地忘了說話。

陸濯穿的同樣是淺色長袍,只是此時此刻,他的右臂上方、左側小腿分別被血色染紅了一片,兩截折斷的箭身突兀地插在他的身上。他應該近距離殺過人,錦袍上血跡斑斑,如果不是他在笑,蒼白的臉色過于俊美,這樣的陸濯,分明就是踏著血海而來的劊子手。

“我沒事,扶我過去。”陸濯指了指唯一的活口,溫聲道。

魏嬈看眼他的左腿,肅容走了過來。

“冒犯了。”陸濯抬起左臂,搭在了魏嬈單薄的肩膀上。

魏嬈豈會在這種時候介意那個,配合陸濯的速度,兩人慢慢地走到了雙腿被廢的那個刺客前,然而刺客一動不動,歪著的腦袋死不瞑目,嘴角周圍一圈白沫。

陸濯沉聲道:“死士,完不成主人交代的差事,便服毒自盡,以免留下活口暴露幕后真兇。”

魏嬈抬眸看他:“太后派來的,還是你招惹了什么仇家?”

她心里有個猜想,可她想聽陸濯怎么說。

陸濯自嘲地笑:“只想殺你,過去的一個月他們有無數機會動手,這次,是我連累姑娘了。”

他肯承認刺客是沖著他而來,魏嬈滿意了,不過還是禮尚往來道:“其實還是我連累了世子,如果世子沒有陪我來錦城,也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這些刺客,可能早就盯著她與陸濯了,陸濯平時出門都有趙松兄弟或八個都頭跟隨,只有這次來行宮,刺客們才找到了機會。這條路是進出行宮的必經之路,刺客們肯定猜到了他們的目的,知道他們還會原路返回,便設下陷阱在此,以逸待勞。

“我心甘情愿,姑娘不必再自責,有人想除掉我,這次不來,以后也會等到機會。”陸濯低頭,迎著魏嬈清澈的目光道:“今日若沒有姑娘,我可能無法全身而退,還要感謝姑娘救命之恩。”

魏嬈看得出,陸濯是真的在謝她。

可她并不習慣這樣的陸濯,抿抿唇,魏嬈看著地上的尸體道:“世子的命是我沖回來的,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被刺客害死,再說了,你若死在這里,回京之后我如何向國公爺老夫人交差?”

兩人同路而行,誰出事,另一個都沒法向其長輩交差。

“你的傷怎么辦?”魏嬈轉移話題道。

陸濯沒有性命之憂,他讓魏嬈扶著他,先一具一具檢查這些刺客的尸體,對每具刺客,陸濯都會先看對方的臉,然后脫去對方的衣裳,看看刺客有沒有攜帶什么信物,或是身體四肢有沒有什么明顯的胎記或傷疤。

魏嬈只管扶著他四處走動,陸濯檢查尸身時,魏嬈便轉過去。

陸濯揶揄她道:“我還以為姑娘毫無忌憚。”

魏嬈對著樹林冷笑:“我是毫無忌憚,只是擔心世子又來說教,索性不看,圖個耳根清凈。”

二十具尸體都檢查完了,魏嬈在陸濯的堅持下將他扶到一棵樹下休息,她好奇問:“有什么發現嗎?”

陸濯頷首,卻道:“就不告訴你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魏嬈有句話都跳到嘴邊了,看眼他的傷,又給咽了回去。

陸濯忽然吹了聲口哨。

稍頃,飛墨一轉一轉地繞著密布的林木來到了陸濯身邊,低下馬頭,蹭了蹭陸濯的腦袋。

“我沒事。”陸濯拍拍它的頭,回頭對魏嬈道:“馬鞍里備著傷藥,還勞姑娘替我拔箭止血。”

魏嬈跟師父學過包扎,只是拿來練手的全是云霧山中的兔子。

“前面就是村莊……”

“你我去行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陸濯閉著眼睛道。

魏嬈便不再多說,看看陸濯的腿,再看看他的胳膊,先去飛墨背上拿東西。

馬鞍兩邊都有側袋,一邊放得是干糧,一邊放的是傷藥,陸濯還單獨準備了一個小包袱,里面是他的兩件袍子。

“箭上并未淬毒。”魏嬈觀察陸濯傷口的血色,欣慰道。

陸濯一直閉著眼睛,道:“他們一開始要活捉你,定是要辱你,到時候將你我的尸首放到一起,偽裝成禍事因你的美色而起,倘若箭上有毒,便容易令人猜疑到刺客頭上,畢竟普通的山匪不會準備帶毒的武器。”

魏嬈全身發冷,陸濯的這個仇家,心思歹毒且縝密,太后再恨她與母親,也不至于如此暗算陸濯的性命,陸濯好好地活著,神武軍主將后繼有人,對皇上對本朝都是幸事。

從陸濯沾血的外袍上割下幾條當做紗布,緊緊地系在陸濯的傷口上方,準備好了,她看眼陸濯,又快又準地拔.出箭頭,在拿紗布捂住他的傷口。

腿上的箭也拔.出來,陸濯一聲沒坑,只是臉色更白了。

好在,血止住的很快。

魏嬈再拿出陸濯一件干凈的中衣割下幾條,上了藥后,替他包扎傷口。

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血,魏嬈汗珠直冒。

陸濯睜開眼睛,看到她跪在他的腿前,一縷碎發垂了下來,汗珠從她額頭滾落,滑過她緋紅的臉。

“再有下次,你不必管我,自己逃命要緊。”陸濯低聲道。

魏嬈一邊給紗布打結,一邊回道:“不會再有下次,回到京城,我不會再隨你遠行。”

陸濯失笑,是啊,有人能動用二十個刺客來殺他,魏嬈豈會冒這種風險?

“還要勞煩姑娘替我換身袍子,這件太扎眼了。”

魏嬈猛地看過來。

陸濯解釋道:“只換外袍,我帶了一件深色的。”

魏嬈抿唇,可陸濯一身血,又不能擅動一臂一腿,只能求助于她。

魏嬈先扶陸濯依樹站起來,這樣方便換衣裳。

陸濯看著近在咫尺的樹干,倒是沒有趁機占魏嬈什么便宜,身上的兩處傷無不在提醒著他的大意。這是魏嬈會功夫,箭法高超,否則他被刺客纏住,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獨自面對兩個刺客,會發生什么事?

包括他自己,如果他死了,祖父祖母母親諸位親人該如何痛心?

陸濯攥緊了撐樹的手。

魏嬈為他系好腰帶,見他神色冰冷地對著樹干,不知在想什么,便沒有打擾他。

陸濯回神,看到魏嬈在搬運那些被他隨便披上黑袍的刺客。

“你做什么?”

魏嬈一邊搬一邊道:“那邊有個坑,我把他們埋起來,免得附近村落的孩子們跑過來,看到一地死人害怕。”

陸濯沉默片刻,問她:“你不怕嗎?”

殺人與狩獵有天壤之別。

魏嬈沒有回答,只要想到這些刺客是來殺她的,而她現在還活著,她就沒什么可怕的。

陸濯幫不上忙,拍拍飛墨,飛墨便走到一具尸體前,用牙咬住對方的小腿,拖到魏嬈找到的洼坑中。

魏嬈拖一個,飛墨能拖兩個。

終于忙完,魏嬈汗如雨下。

她衣襟都打濕了,貼在胸口,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陸濯沒有多看,更不好提醒她什么,提醒了,就說明他注意到了,反惹她生氣。

“休息半個時辰再出發吧。”陸濯坐在樹蔭下道,他的傷也不宜馬上行動。

魏嬈聞言,往草地上一趟,對著樹梢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側臉一片潮紅。

陸濯看了一眼,馬上又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