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娘繡的花好看嗎?娘想試著繡一繡,好久沒靜下心來繡花兒了,不知道還成不成。”林芝的臉上浮起一絲興奮與期待,她渴望自食其力,并惠及他人。
回到林家老宅,她得到了些微的自由,可是生活的重擔隨即也壓到了她的身上,她覺得自己有責任給田兒和阿忠夫妻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吃那些拿不出手的東西充饑。
“天哪,娘這么快就找到生計了,真是太好了!”井小田雖然心疼母親的辛苦,卻非常贊賞母親吃苦耐勞、自食其力的精神,于是脫口贊道。
知道母親離開井家,心態反而變得這么好,井小田立刻放下心來,轉眼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一覺醒來,井小田發現屋子里的油燈還亮著,她的母親端然坐在燈下,正一針一線縫著手里的虎頭鞋,旁邊的桌子上,已然整整齊齊地放了兩雙在那里。
井小田心頭一驚:徹夜不眠,如此辛苦,這不是拿命換錢呢嘛!
這可不行,井小田覺得母親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這樣,她以后賺錢、賺風光的時候,才有意義!
“娘,你怎么還不睡啊,這樣熬,身體會垮的!”井小田說著,披衣坐起,想要收起林芝手上的針線。
“田兒,明天有大集,正好可以趕著做出幾雙鞋來,讓你阿忠娘娘拿到集上去賣,這么多人吃飯,花銷大了許多,我們得想辦法養活自己啊。”林芝頗有耐心地解釋著。
井小田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出聲,吃飯真是個大問題,她現在又拿不出錢來,說什么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于是悶悶地躺下,卻是再也沒睡踏實,迷迷糊糊之中,腦子里不斷地轉著各種念頭,琢磨著到底應該通過什么辦法,迅速地弄到糊口的錢,有了吃飯的錢,娘親自然不會這么辛苦的熬夜了。
輾轉了半宿,井小田也沒想出什么無本生意來,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爬了起來,這才注意到娘親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娘的手里甚至還捏著針線,但是卻沒忘了熄滅油燈。
井小田躡手躡腳地下了地,輕輕地為娘親披上了一件棉衣。想不到娘親還是一下子驚醒了,
點亮油燈后,娘親仔細地察看了井小田的臉色,見她的唇色依舊泛白,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井小田一見立刻乖巧地說道:“娘,我全都好了,哪都不疼了,你不用擔心。”
林芝憐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臉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抬起捏著針線的手,在頭上劃了劃,低下頭,繼續縫著那只即將完工的鞋子。
井小田這才吃驚地看見,娘在這一夜之間,居然趕制了五雙兒童鞋。
這個時候,阿忠嫂一挑門簾進來了,她看著桌上剛做出的鞋子,忽然就捂著嘴抽泣起來:“小姐,你受累了,看這眼里都是血絲。”
“阿忠嫂,你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哭什么啊,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做點活計算什么啊,你趕緊收拾收拾,和阿忠哥到集上把這鞋換點錢來,補貼家用。”
停頓了一下,又有些艱難地說道:“金家少爺昨天拿過來的銀子,就先花著吧,你和阿忠哥看緊要的東西,就先買些回來。”
林芝無法說的過細,這個家,沒有什么東西是不缺的,目前也只能先滿足口腹之需罷了!
井小田借著娘親與阿忠娘娘說話的功夫,早已經將自己收拾停當,她穿起了那套金和曦送她的藍色緞袍,儼然是個倜儻俊俏的小哥。
這套衣服還是不久前,金和曦為了帶她去廟會特意為她拿來的。
林芝看見井小田的衣著,剛要開口,井小田已經搶著把話說出來了:
“娘,你就讓我跟著阿忠娘娘去集上吧,我在家里很悶的,娘,我保證乖乖跟著阿忠娘娘不亂跑,早早就回到家里來。娘。”
井小田晃動著林芝的胳膊,拉長了聲調,開始撒起嬌來。
林芝嗔怪地看著井小田的滿臉媚笑,拒絕的話卻還是說不出口。
她憐惜地撫了撫井小田的頭,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道:“不要給阿忠娘娘添麻煩!”就算是同意了。
井小田當即高興得在地上轉了一圈,凡是她開口求娘親的事情,從來沒有被拒絕過。
不過,從井小田意識到娘親為此受了許多的責備和埋怨后,就很少向娘提什么要求了,但是,今天不同啊,今天井老太太不在眼前!
林芝是很寵著井小田的,寧可自己受責難,也不愿讓小田受委屈,她覺得,井小田在井家所遭受的不公待遇,都是受了自己的連累,林芝的內心對井小田一直存有歉意,所以對于井小田提出的要求,她一般都不會拒絕的。
答應小田之后,林芝順手拿過梳子來,仔細地攏起井小田的長發,為她梳起男兒的發髻。
又取下耳墜子,將兩個米粒大小的玉塞,堵在耳朵眼上。
看著眼前清秀削瘦的面孔,林芝有些恍惚地想道:“如果小田真的是個男孩子,我們母女倆的生活是不是會有所不同呢?”
井小田卻并不知曉母親的心思,她拽著阿忠娘娘的手,開心地走了。
集市離大林莊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井小田他們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了集上。
路上走不動的時候,井忠夫婦就輪換著背她
集上果然十分熱鬧,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還有人們說笑打鬧的聲音,響成一片。光是這歡樂的氣氛,就足以讓人開心起來。
但是井小田并沒有融入到這歡樂的氣氛中來,她的神情十分專注,仔細觀察著這里的攤鋪,試圖找到一些切實可行的買賣,迅速脫貧。
不過,她心里很清楚,她現在能付出的,只有頭腦和體力,至于啟動資金神馬的卻是一分沒有滴。
井小田苦笑了一下,明知道天上不能掉餡餅,卻還是不肯放棄地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