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憐惜地撫了撫井小田的頭發,略顯遺憾地說了句:“是娘連累了你!”
這時,阿忠拎著籃子大步趕了回來,阿忠嫂趕緊跟著他一起去了廚房。
不知道阿忠是怎么對她說的,阿忠嫂對于那些失蹤的羊心和麥芽糖、綠豆糕等東西,居然只字未提。
只是瞅了個空,默默地把金葉子、銀錠和銅錢,都交到井小田的手上,示意她向林芝報帳。
井小田不愿意對母親有所隱瞞,便報出了金葉子的來歷,并且強調說,給金葉子的那個人叮囑過,要她當作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林芝聽了井小田的話,半天沒有言語,過了一會,才叫來阿忠,吩咐道:“趕緊把這金葉子收到穩妥的地方,聽聽風聲再說。大家對金葉子的來歷,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只怕會帶來禍事。”
阿忠頻頻點頭,連連說是。
林芝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太太今兒個沒能遂心,是帶著一肚子氣兒去的,趕明兒個,必定還是要返轉來的,我們要想點法子,小心應對才是。”
阿忠聽了這話,心領神會,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是,我們會小心的。”
“好了,我們今天的收入還是值得慶祝一下的,看看阿忠嫂做了什么菜,我們開飯吧。”
林芝見阿忠與井小田的情緒有些低落,想調節下氣氛,于是故作輕松地說道。
井小田這才放下心來,她原以為林芝會大罵她一頓的,不過,就算娘親會罵她,她也一樣要收下這金葉子。
這可是她的第一桶金!
晚飯很快就端上來了,林芝這一天呆在家,一點兒也沒閑著,她不僅做下了兩雙兒童鞋,還在下午煮好了紅薯雜糧粥。
阿忠嫂回來后,燉了個白肉酸菜米分條,調了點咸菜,一家人就開飯了。
濃濃的肉香彌漫在屋子里,井小田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對她來說,似乎只要吃飽了飯,就沒有什么想不開的。
阿忠夫婦看起來也是喜氣洋洋的,雖然日子依舊是磕磕絆絆的,可是他們的心里就是充滿了希望,覺得日子有了盼頭,很確定地認為,只要跟著井小田,總有一天會揚眉吐氣的。
吃過晚飯,林芝就抓起了針線,又開始做鞋。
阿忠嫂收拾好之后,也湊到了林芝的跟前,邊納鞋底,邊講起了井小田賣鞋的事情,口中贊道:“井姐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偏能打動買家呢,好家伙,一雙兒童鞋居然讓她賣出了六十文,真是連想都不敢想呢!”
“對了,井姐當時的吆喝也很別致呢,說什么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我到現在也沒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說到這的時候,阿忠嫂突然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已然歪在炕上的井姐,道:“井姐,你讓我拾掇的布角子,還放在籃子里呢,那些東西到底有什么用啊?”
井姐聽了這話,一骨碌爬起來,道:“挑幾塊干凈的,快拿過來,娘的手巧,一準兒能用得著的。”
林芝本來一直笑瞇瞇地在聽阿忠嫂夸井小田來著,現在聽說小田弄回來一些布角,并且認為她會用,便有些奇怪地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小田身上,不由得化成了說不出的疼愛。
當初小田從井里被撈出來的時候,身子已經冰涼了,可是居然還緩了過來,這已經是老天開恩了。
更奇怪的小田自打清醒過來之后,似乎就長了不少心眼,雖然依舊是敢作敢為的性子,但做事卻有了思謀有了章程,不似從前,沒頭蒼蠅似的亂撲亂撞,卻總是碰得頭破血流。
林芝正想著的時候,阿忠嫂已經拿著一沓子布角走了進來,井小田指著布角子,賴賴嘰嘰地撒起嬌來:“娘,我想用這些布,做一些沙包和荷包,你幫我啊!”
林芝聽井小田這么一說,當即拿過布角比劃起來,半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嗯,倒是個好想法,我來試試看。”
“太好了,我還要送給金和曦一些,他送了那么多東西過來,我想著也應該還回去一些什么,才是吧。”
井小田的話,勾起了林芝的心思,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我也一直琢磨著該怎么還金家的人情呢,錢上的往來還可以計算出來,或者有一天有錢呢,也能如數還禮,可是,人情卻是無價的,真不知該怎么還才好。”
可是井小田卻大大咧咧地說道:“娘,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掛懷,也許金家也是這么想的呢。不過,人與人交往,貴在真誠和用心,盡我們所能,誠心誠意地去感謝人家,我想,金家干娘和金家少爺一定能感覺得到了,再說了,他們家大業大的,又有什么東西是沒見過的呢?”
這樣說著的時候,井小田忽地一下想起了她種下的南果梨,急忙向窗臺望去,見那些葫蘆花盆還好端端地放在那里,這才安心。
暗想道:“這梨子要是能快點長起來,結出的果子在這里,或許是個稀罕物呢。沒準兒就能賣個好價!只不過,梨子結果要四五年呢,遠水不解近渴啊,還是得先考慮眼下呢!”
林芝拿著手中的布角,反復比劃著,找角度,對花色,琢磨著怎樣才能做出一些拿得出手的沙包,后來竟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心一意地打算做幾個漂亮的沙包,送給金和曦玩。
井小田見娘想的認真,也不去打擾,只悶著頭,琢磨著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井小田就起來了。
從前,還覺得古人黎明即起,灑掃庭院是件挺有毅力的事,現在才知道,古人睡的那么早,睡夠了自然也就醒了,早起對他們來說,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是他們沒有夜生活罷了。
原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是枯燥和寂寞的產物。
井小田雖然這么想著,卻也并不肯浪費時間,她看了看尚在熟睡的母親,悄悄下了地,朦朧的晨光里,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了桌子上的沙包,順手抓在手里,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