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你是誰
蘇云感受到了懷中孩子的情緒,不由得心里一緊。
她自然不是突發奇想說出這句話的,她是從剛剛顧君瑋對家銘的態度,判斷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這個兒子,才想讓他給家銘一個安心。
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顧大將軍從一出現開始就表現得很沉穩,臉上雖也會出現不同的表情,但蘇云知道,那不是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他有屬于一個大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風度,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牌類游戲中,類似這樣的表情通常被稱為撲克臉,即無論拿到好牌壞牌都不動聲色,讓對方無法看穿自己。
若不是蘇云對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和微妙表情都習慣了觀察入微,也不會判斷眼前這個男人,其實也沒有傳說中那么不在意自己這個兒子。
不過,心理學講求的都是一個概率,在真正的結果出來前,就算這個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也沒有人敢肯定這百分之一不存在,畢竟人心最難測。
看著眼前的人只是眼眸深沉地看著她,半天不說話,原本很有把握的蘇云心里也忍不住打起了突,輕咬下唇,看著他的眼神不知不覺地變成了一種有點變味的執著。
你都沒看到你的孩子在失望嗎?
你這個父親真的就這么鐵石心腸嗎?
仿佛從女子的眼中看到了這一聲聲指責,顧君瑋終是揚起嘴角,眼眸微垂,看著一臉泫然欲泣的孩子,沉聲道:“我自是會去看你的,男子漢大丈夫,別動不動就撒嬌。”
家銘一愣,驚喜地抬頭看著父親,一張小臉都憋紅了,重重地點了點頭,笑出了兩顆小虎牙,“嗯!”
顧君瑋笑著伸出大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道:“那你現在先回房,我與你母親有話要說。”
蘇云看得有點晃神,男人這會兒的笑容,竟透出了幾許溫情的味道,給人一種不帶一絲書卷氣的儒雅,很是俊朗惑人。
她不由得想起了民間給他的另一個稱號——“儒將”,據說顧大將軍帶兵靠的不是一身的蠻力和嚇人的氣勢,而是沉穩的風度和智近乎妖的頭腦。
他帶兵打戰,很少有那種硬碰硬的正面對峙,往往都是攻敵人一個出其不意,有幾場戰役甚至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聽著這種種傳聞,蘇云腦中浮現出了一句詩:“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現在看著眼前的顧君瑋,她似乎找到了一點從別人口中聽來的,顧大將軍的形象。
有了父親的安撫,家銘這個小迷弟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立刻殷勤地掙扎著讓蘇云把他放到地上,噔噔噔跑到了蘇娘身邊。
只是臨走前,還是有點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看蘇云和顧君瑋,“父親,母親,你們要快點溝通完感情哦。”
之前鐵蛋柱子說過,每次他們的爹爹娘親讓他們自己出去玩,便是因為他們要溝通感情了,小孩子是不能看著的。
蘇云驚訝地半張開嘴,半天合不攏。
這小子,是什么時候學會這種話的?!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這附近已經只剩下她和面前的男人了。
蘇云感覺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有點緊張,但她強裝鎮定地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努力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來。
顧君瑋看著她這樣子,忍不住低低笑了,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冷然,“我想,你這樣千方百計地讓我來見你一面,定是有什么要說。”
說完,便氣定神閑地看著她,一副讓她乖乖自己交代的模樣。
蘇云不意外這男人看出了她的意圖,也猜到他今天會過來絕不是巧合,于是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早便猜到了,卻到現在才來,我猜,這期間我的底細早便被你查探了一遍吧。”
顧君瑋挑了挑眉,唇邊笑容依舊,不緊不慢道:“試探便不必了,我會過來找你,便是給了你一個機會。”他眼簾微垂,看似慵懶,實則壓迫感十足地看著她,慢慢問出口,“你,究竟是誰?”
蘇云的心不由得一顫,一瞬間,她產生了一種正在與狼共舞的感覺。她強壓下自己想后退的腳步,嘴角的笑容又上揚了幾分,“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感激涕零才對?”
這次,男人半天沒說話,只眼眸深沉地看著她,忽地笑了,“你要這樣做,我不反對,畢竟,若不是發現你沒有傷害性,你現在……只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嘴里說著這樣殘忍的話,男人嘴角揚起的笑容卻依舊溫和俊雅,定定看著她的眼眸一如往常般,深沉如海,仿佛里面裝著許多東西,別人卻完全看不透。
蘇云這下是真的無法維持笑容了,心跳凌亂而急促。
她還是低估這個男人了,這不是她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人命有時候連地上的草都不如,特別是對于這個,手中不知道已經沾染了多少鮮血的男人來說。
她猜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有點僵硬,深呼吸了幾口氣,她勉強微揚嘴角開口,“既然如此,你肯定已經對我的身份有了判斷,不是嗎?”
顧君瑋微微挑眉,這下是真的有點佩服眼前這女子呢,很少有人在面對他的逼問時,還能維持住自己的節奏,何況這只是個女子。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嘴角邊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道:“你是鄭云歌,卻又不是鄭云歌,我曾懷疑你是別國派過來的奸細,然而細查下來卻又不是。”
這幾天,他已命人徹徹底底地查了這個女子一遍,幾乎可以確定,她便是嫁給了他的那個女人,在顧府遍布他眼線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替換掉一個大活人。
只是,她卻又真的不是鄭云歌,無論是她的表現,給他的感覺,還是那天秦緩帶回來的那幾張鬼畫符一樣的,寫滿了奇怪文字的紙。
這些字,和平常的字很相像,仔細辨認還是能猜出是什么字,卻又和平時的文字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寫法,這不可能是以前的鄭云歌會寫的文字。
還有,他派去調查的人說,這字跡跟以前鄭云歌寫的字完全不一樣,一個人若是想故意改變字跡,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何況據他所知,以前的鄭云歌絕對沒有那么復雜的心思。
便是六年前那一晚,第二天醒來后,她表現得反而比他這個受害者更慌張無措,連聲說這不是她的主意,是她的奶娘一定要她這么做的。
這樣自私軟弱的女子,讓他厭惡,甚至感到惡心,于是借著之前早就定下來的計劃,順理成章地請旨到了邊疆。
只是沒想到六年后回來,老天竟然會給他這樣一個意外。
眸中寒光一閃,顧君瑋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字道:“所以,告訴我,你是誰?以及,你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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