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嫻是在一陣刺痛中醒來的。
剛剛醒來時,她還有點迷糊,還對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大手生了幾分惱怒:這是哪里來的婢婦,竟敢動作如此粗魯?
可是,這念頭剛起,袁嫻漸漸恢復了的神智,卻發現自己所處的房間不對,自己身上,是有一個男人壓著,而周圍傳來的淫笑聲和哄笑聲,是如此刺耳又熱鬧。
袁嫻猛然扭頭。
這一扭頭,她看到的便是赤身趴在自己身上不停聳動的臨江王,以及團團圍在自己和臨江王四周,一個個衣裳不整,雙目赤紅又激動地望著自己的粗漢們。
再然后,她感覺到了臨江王在自己體內的動作,以及他那雙時不時擰一把的手!
不,不,這不是真的!
驀然的,袁嫻發出了一聲尖叫,于無邊憤怒和不敢置信中,袁嫻嘶聲喝道:“臨江王,你敢這樣對待我陳郡袁氏的女兒?”
袁嫻以為,她的憤怒已經充份流露了,她的聲音也足夠威嚴。哪知,幾乎是她的嘶叫聲一落,趴在她身上的臨江王便驀然發出一陣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中,臨江王在袁嫻的身上狠狠摸了一把,然后他喘息著一邊頂弄,一邊朝著左右得意地說道:“這次這個,真不錯。不但長得像陳郡袁氏,那個叫袁嫻的,小姑,皮膚也與士族女一樣,養得水嫩嫩的,現在連這語氣,也他媽的一模一樣。”
旁邊。一個中年幕僚喉結不停地滾動著,他附合著戛聲笑道:“她居然還知道自己長得像袁嫻,居然以袁嫻自居?”
四下哄笑起來,“正是正是。”“還別說,玩這個女人還真有玩士族女的感覺,王你說是不是?”“這么美妙的感覺,王玩厭了一定要賞給我們,可不能獨占。”“對極對極。”
哄笑聲中,嘻笑聲中,臨江王顯然是享受極了。他一邊定住袁嫻。一邊用力地撞擊了幾下,再然后,他抽身離開,朝著左右巴巴望來的屬下們笑道:“行了行了。別這么一個可憐的樣子。你們一個個來吧。”
于是。在袁嫻絕望的哭叫聲中。慘烈的掙扎中,一個又一個男人伏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帶入了那恐怖到了極點的噩夢中。
曾經。在設計姬氏女落入臨江王手中時,袁嫻是想過這個情景的,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場面落到自己身上時,會是如此的讓人絕望和痛苦。
曾經,謝十八逼著她離開建康時,她是無比的憎惡和痛恨的,她選擇留下,也是想讓那一對男女,特別是想讓那姬氏女生不如死,可到了現在,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身上的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最開始,袁嫻還會掙扎,可到了后來,她的身體已經因劇烈而麻木,她只是睜著空茫的雙眼,在那里無神地想道:我錯了,我應該離開建康的。
是的,她是應該離開建康。因為,歸根究底,袁嫻擁有的,僅僅是她陳郡袁氏嫡女的身份。想當初,姬姒想過十幾個主意想要對付她,可都礙于她身邊永遠有數不清的部曲婢仆,礙于她走到哪里都被奉為上賓,都被人注意著仰慕著,所以,她是根本就找不到機會動她。
直到這一次,直到袁嫻愚蠢的選擇讓替身離開建康,她自己隱姓埋名潛伏行事,姬姒才發現,沒了陳郡袁氏那無所不在的影響力后,袁嫻就像那脫了烏龜殼的嫩肉。所以,她甚至不用出招,只是讓人把有這么一個肖似袁嫻的美人出沒的消息,傳遞給臨江王設在建康的花使們,袁嫻這個在溫室中呆得太久,根本不知道外面風雨的小姑,便輕易地落到了臨江王的手中,并落到了這樣一個下場。
隨隨便便披了一件外袍的臨江王懶洋洋地坐在一側,他一邊欣賞著眼前這個場面,一邊漫不經心地吩咐道:“這個女人不錯,先留著玩一陣。”
“是。”
“她長得與陳郡袁氏的那嫡女太像,傳出去難免讓那些士族不滿,讓大伙兒注意一下,這女人可以盡管玩,不過不能帶出去。”
“是。”
“這次的事情你們辦得相當不錯,賞,每一個都有重賞!”
“多謝殿下!”
謝瑯站在高高的閣樓上。
他看著姬越走到那虞氏女身側,看著他在詢問些什么,也看著在他的溫言安撫中,虞氏女那越來越羞紅的臉蛋,和漸漸水汪汪的雙眸。
看著看著,謝瑯突然輕笑出聲。然后,他淡淡轉身,提步離開了閣樓。
謝瑯回到陳郡謝氏時,謝王氏正從走廊處過來,在謝瑯見過禮后,謝王氏不由轉過頭,她一直目送著謝瑯離開。
謝王氏在原地站了許久。
許久之后,她想了想,還是身子一轉,朝著謝母所在的庵堂走去。
不一會,謝王氏便推門而入,她靜靜地跪坐在閉目念經的謝母身側,許久都沒有動作。
直過了一會,謝母才睜開眼,她頭也沒抬,只是輕言細語地說道:“聽說阿嫻離開建康了?”
在這個時代,一個士族要長久地離開建康,都等于是一種變相的流放。謝母雖然不理世事,可她一向對袁嫻頗有好感,因此有此一問。
見婆母問起,謝王氏連忙行了一禮,然后她恭敬地回道:“正是。”
“誰動的手?阿瑯嗎?”
“是。”
“因為上次的事?”
謝王氏搖了搖頭,她輕聲說道:“因想到十八郎不是那樣的人,媳婦特意查了下,原來,是這陣子袁嫻又對姬氏女動手了。她一共對姬氏女動了兩次手,這事被十八郎無意中發現。便動了怒。”
謝母許久都沒有說話。
良久良久后,她輕嘆出聲,低低說道:“瑯兒這點像我,看不得太骯臟的事……沒有想到,我臨到老了,反而眼拙至此。”身為一個母親,她自然而然便站在兒子這一邊,自然而然便相信了謝瑯的判斷。
這時,謝王氏卻是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謝王氏低聲說道:“阿瑯。這幾天很不開心。”悄悄看了一眼婆母。她低聲又道:“下人說,阿瑯的書房,一連幾夜都不曾熄過燈火。他好似幾天沒有合過眼,人也瘦了不少。”
謝母轉過頭來。她蹙眉問道:“因何至此?”
謝王氏低低地把這一陣子發生的事。以及謝瑯回頭找姬姒的事說了一遍。然后又道:“袁嫻在臨走前擺了姬氏女一道,那姬氏女,被遷怒的陛下下了旨意。說是她終身不可嫁人也不可為人外室。”
謝母轉過身來。
她慢慢轉著手中的佛珠,直過了好一會,謝母才輕聲嘆道:“這樣不好。”
在謝王氏側耳聆聽中,謝母徐徐說道:“十八郎本來對她只是喜愛之心,便是回頭,也是一時情動,可皇帝這一算計,只怕他是再也放不下她了。”
蹙眉尋思一陣后,謝母又道:“十八郎一生順遂,居然在那么一個鬼崇不潔的女子身上跌了跟頭……求而不得!我陳郡謝氏的堂堂嫡子,自小便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居然對一個寒門女有了求而不得之苦,這可真是好笑至極!”
謝王氏依然恭敬的聆聽著,她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謝母輕聲道:“既然是求而不得,那唯有讓十八郎得了才能解去這結。阿蘇,你拿我的手令去找族長,便說,今上統治之下,政令日清國力日強,我陳郡謝氏一直與他硬抗也不是個理兒,讓族長去跟皇帝做一些讓步。”
聽到這里,謝王氏驚道:“母親,這樣怎么行?”
聽到她大驚小怪的叫聲,謝母蹙了蹙眉,她責怪地盯了謝王氏一眼,在她瞬時安靜后,謝母搖了搖頭,說道:“阿蘇,你這樣下去,可怎么扛起我們這一房的主母重擔?”
謝母這句話,簡直是最直接的批評了,一時之間,謝王氏漲紅了臉。
見到她低著頭,表情羞愧難當,卻又滿是不服,謝母暗嘆一聲,終是向她解釋道:“像我們這樣的士族,要想延綿下去,最重要的是要識進退。這所謂的識進退,也就是處理好與當權者的關系。當今這個陛下,他統治天下也有不少時日了,從他的治理手段可以看出,這個皇帝是個英明而銳意進取的。面對明君,我們這樣的士族一味頑抗,一味守著利益寸步不退,很有可能會招至滅族大禍。”
她一口氣說到這里,口有點干了,謝王氏連忙遞了一盅奶子過去,謝母潤了喉,便繼續解釋起來,“像這一次,十八郎當眾羞辱義武王夫人,他的目的有二,一,是讓陛下不能把這個會禍亂朝綱的女子納進宮中,絕了家國隱患,二,就是讓陛下有一個對我們陳郡謝氏動手的借口。”
最后一句話一落,謝王氏便瞪大了眼。
在謝王氏不解的目光中,謝母繼續說道:“以陳郡謝氏今時今日的地位,陛下就算有了不滿,也只能稍作發泄。到得那時,十八郎便可以裝作妥協挽回的樣子,向皇帝示弱,并奉送一些足夠讓皇帝心動的利益出去。”
頓了頓,謝母又道:“之所以要以這種方式送出好處,是因為如今的各大士族同氣連枝,對于皇權,也一直是有強硬制約的意思,我陳郡謝氏要是不找個理由,便做出向皇權讓步的動作,未免招來整個士族階層的不滿。阿蘇,我這樣解釋,你現在明白了嗎?”
謝王氏這時是真羞愧了,她深深地一福,低聲說道:“兒媳明白了。”
“明白就好。”
“可是,”謝王氏疑惑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姬氏女會接到圣旨一事,豈不是在十八郎預料當中?他那么看重那個姬氏女,為何不按母親所說那樣,向皇帝做出讓步,好讓皇帝撤了旨意?”
這個時代,不,應該是說,這二百余年來,因為皇朝換得太頻繁,也因為士族對皇權的制約力大增。所以無論出現過多么英明的皇帝,他也萬萬做不到像兩漢時那樣,一旦下了圣旨便是金口玉言。事實上,這一二百年間,皇帝上午下的旨下午便廢除的事,不知發生了多少起。今上雖然英明一些,也果敢一些,可他也不是沒有做過廢除先前所下圣旨的事。
也就是說,皇帝對姬姒下的那道旨意,聽起來駭人,可謝瑯要讓他解除,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所以,謝王氏簡直想不通謝瑯這幾天的憂郁和憤怒由何而來了。
這一點,謝王氏不懂,謝母卻是懂的,她輕聲嘆道:“十八郎那是,被姬氏的無心傷了心了。”
謝王氏陡然明白過來。
這時,謝母又道:“我的十八郎天生驕貴,那樣一個寒門女,怎配讓他傷心?怎配讓他求而不得?去吧,你去找族長,把我的意思說一下,先讓今上撤了那道旨意再說。至于下面怎么走,你好生琢磨。”
謝王氏連忙應了一聲是,她優雅地站起身,再向謝母行了一禮后,轉身退了出去。
直到謝王氏退出佛堂,她仿佛還聽到自家婆母那輕輕的嘆息聲。聽著婆母的輕嘆,謝王氏也在那里想道:十八郎睿智不凡,難道真要在女色上栽一個大跟頭不成?
謝王氏越是思量,便越是覺得謝瑯這事頗為棘手。要知道,謝瑯不是那沒有經歷過女色的楞頭青,也不是沒在脂粉場中打過滾的純真少年,她雖是想讓他明白姬氏女不過如此,可想了又想,卻發現所有前人用過的手段都不可行。
姬越只初初一看,便發現虞氏小姑的驢車極不正常,它的車輪被人破壞了。
同時,姬越也知道了,這虞氏小姑似有氣疾之癥,當時那一下,要是真給撞中了,只怕后患無窮。
不過,這所有被算計的憤怒,在知道袁嫻果然落入了臨江王手中時,都消失了。
把袁嫻拋到腦后后,姬越回到自家院落。
只是,他剛剛沐浴更衣,剛剛換回女裝,突然的,姬姒發現自己的閨房中多出了兩個黑衣人人。
再然后,她連話也沒有來得及說,便被那兩人打暈了過去。而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置身船中,于風吹帆動,兩岸猿啼中,姬姒一眼便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沐浴在星光下的謝十八。
求訂閱!喜歡本書的朋友們,請到起點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