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四十章:清算

第40章清算

魏鸞那天下午,并沒能從魏子期嘴里問出什么來,她問得多,他也一直耐著性子,但說出來的話,卻總是在敷衍。

她有些慶幸自己重活一世,若放在從前,大哥敷衍,她也未必聽得出來,就只當是真的無事發生了。

思來想去,魏鸞覺得不大妥當。

王川是家里的大總管……大總管這三個字,不只是說來好聽的。

外人看魏家,家大業大,不說富可敵國,可從皇商退下來的人家,能差到哪里呢?她所知道的,宋家從前在齊州城,那也是大肆鋪張,連宋家老夫人過個生辰,都有京中尚書夫人送賀禮到齊州的,可魏家回到齊州后,宋平章一向不也是客客氣氣嗎?這次宋宜的事,算是個意外,但往深里想,也說不準,宋平章心里不服氣,面上不敢露,借著兒女們胡鬧的說辭,生打了魏家的臉呢。

可人家又說了,樹大才招風。

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魏家,爹和大哥所能做的其實很有限,朝中無人,就難辦事,現在也不過是有一個黎晏在,那些當官兒的,忌憚魏家財力,更忌憚齊王殿下,所以魏家一向還算風平浪靜,爹的生意,也做得順風順水。

可暗地里呢?

如果王川真的有貓膩,對魏家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爹做生意這么些年,賄賂朝中官員總有,昔年做皇商時,貪的、克扣下來的,也總歸是有。

王川知道多少,又能拿出多少證據,這沒人說得清,只怕連爹和大哥都說不清楚的。

所以大哥驟然變了臉色,現下又諸多敷衍,反倒更證明,王川是做了什么令他感到奇怪的事的,他在懷疑王川——

從魏子期的書房出門,魏鸞沒有再回清樂院,尋了個小廝到章氏跟前去回了話,只說是齊王府來人請她去賞一塊新得的玉。

那小廝也機靈,不多問,哪怕齊王府的人根本就沒登門,甚至于齊王殿下前腳就剛走沒多會兒工夫,可魏鸞說出口的話,在經過了西院這一場之后,更沒人敢質疑。

章氏得了這話時,正向沅壽問起西院的情形,一時聽了這個,反倒笑出聲來。

沅壽瞧著不大好,擺手打發了人退下去:“夫人怎么卻笑了呢?二姑娘如今也越發放肆了,仗著有齊王殿下撐腰,這樣的慌都敢扯。”

“她也聰明。”章氏掀了掀眼皮,“她就是明著告訴我,拿齊王做幌子,我要不信,就問到齊王府去。可是沅壽,我敢問到齊王殿下的臉上去嗎?就算是我敢,齊王還不是順著她的話說?”

“那……”沅壽略一抿平唇角,“二姑娘是拿齊王殿下向您示威?”

章氏撫了撫額:“本來有齊王在齊州城,我就沒法子拿這丫頭怎么樣。宋宜打她的事兒,老爺為什么不鬧?那不都是為了胡氏那個小賤人,要我一封家書,所以沒法鬧。齊王先前抓了人沖到咱們家,到頭來不了了之,看的也是她的面子。她不必向我示威,因為這些道理我都懂。她今天這么干,無非是我先前問了她那些話——”

她說著瞇縫起眼睛:“咱們家的這位二姑娘,可真是厲害得很。”

沅壽一吞口水:“您是說,這不是示威,其實算作警告?”

“不然呢?”她深吸口氣,“她年紀越大,我就越轄不住她了。她如今會做樣子的很,在老爺面前,哪里是這幅做派?老爺還只當她是幾歲的孩子,只知道撒嬌貪玩,哪里又知道,她有這諸多心思。從陳平,到這次的家書,再有……”章氏拉下臉來,“你忘了她問周太醫那句話嗎?”

要不是她一句話,胡氏也不至于禁足起來。

沅壽脊背僵直著,顫著聲兒:“那……二姑娘這是,睚眥必報啊?”

“睚眥必報?你說的也太好聽。”章氏不屑的嗤了聲,“胡氏把她怎么樣了呢?她可一點兒虧沒吃,反倒是胡氏。見紅是真的,孕中見了紅,身子總歸受虧損的,還有那個順兒,她帶進府的人,才兩三天,就叫魏鸞這樣打了臉。人家沒拿她怎么樣,她還要這么不放過。沅壽,魏鸞她就是一頭狼,盯上了誰,一口咬下去,不死也要重傷才行,連皮帶肉的一大口,誰受得了?”

那夫人她……沅壽不敢想。

這些年二姑娘隱忍不發,這才十三歲啊,要是再過兩年,還了得嗎?

“您不跟老爺說嗎?”沅壽愁眉緊鎖,“今兒分明就是二姑娘自己要去齊王府,這總不是咱們編排她吧?”

“你怎么糊涂了?”章氏古怪的覷她,“她和齊王走得近,老爺什么時候管過?我要是老爺,我也巴不得她和齊王成就好事。”

“可是當年……”沅壽略一頓,“當年不就是為著齊王殿下癡迷二姑娘,老爺怕實在惹天子之怒,才從京城遷回齊州的嗎?現在還不攔著,那當年何必走?”

“只能說,今非昔比。”章氏無奈的長嘆,“當年陛下看不下去,說到底魏家是經商出身的,配天子親弟,門第實在是差了些。但你瞧,齊王才剛長成,迫不及待的自請往封地來,就連著封地齊州,都是他求了太后和陛下,自己選的。這么多年過去了,陛下不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嗎?他都十六了,你見朝廷賜婚了嗎?”

憑齊王殿下所得恩寵,至今沒有賜婚,那只能是他自己不愿意。

太后和天子都拿他沒法子,從小寵成了這樣的,只好順著他去。

可既由著他性子去了,那二姑娘這頭……這是撂開手不管了?

沅壽心下咯噔一聲:“夫人,二姑娘要是將來真和殿下成了,您可怎么著呢?”

是啊,她可怎么樣呢。

從來就不是什么上慈下孝的母女,魏鸞小的時候還不知道從哪里聽的混賬話,說她早年嫁給魏業時,沒少欺辱孫氏,就連孫氏生魏鸞難產而亡,說不準都有她從中做了手腳。

欺負孫氏她真沒干過,孫氏性子軟和,也不和她針鋒相對的,她不做那樣沒趣的事。

而難產這一宗,她就更加問心無愧。

只是魏鸞如何想呢?她便是解釋,也要魏鸞肯聽才好。

將來她要真做了齊王妃,這些帳,還不一筆筆同自己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