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三百四十七章: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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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不卑不亢

魏家這些日子人心惶惶,從前魏家上下沒人覺得公門中人有多可怕,不要說那些做主子的,便是魏家有些臉面的奴才們,知府衙門的衙役也不敢同他們使臉子,這便是人家常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不至于在外作威作福,可出門在外行走,底氣十足,見了人絲毫不膽怯的。

可是如今衙役官差佩刀將魏家團團圍起時,沒有人會不害怕。

起初那兩日還有小廝心大好事兒,賊頭賊腦的往門口跑,跑出來看佩刀的公門中人又是怎么樣的兇神惡煞,后來發現人家真是面無表情,公事公辦,眾人好奇的心思漸漸就淡了,再過幾日,誰也不敢往門口瞎跑,唯恐撞到刀尖兒上去,給人家拿去做文章。

本來魏家樹大招風,還不知從前有多少人背地里眼紅,現如今魏家出了事,人家不都等著看笑話,拿把柄嗎?

底下的奴才們心里都有數,以前是他們仗著魏家作威作福,在外頭人面前拿喬托大,這會子反倒被魏家給牽累,人家能對他們有什么好臉色?

郭閔安到魏府門口的時候,府門是緊閉的,只有旁邊的角門看了一扇,留著供人進出。

這扇門好幾日沒見有人進出過了,府里的奴才看著外頭佩刀的衙役心里害怕,魏業也放了話,門房上早就沒了當值的小廝,也委實不必再去當這個值,是以郭閔安進府時,也無人前頭引路。

一直等到他繞過影壁墻,才在影壁墻后看見了王川。

郭閔安腳下一頓:“你在等本官?”

王川欸的一聲,稍稍躬身迎上來,腳下的步子踩的細碎,走的極快。

他始終低著頭,秉持著一貫的謙恭:“我們老爺叫給大人遞了消息,想請見大人,雖沒見大人派人來知會,可老爺還是叫奴才在這兒先候著大人,大人倘或不來,便也算了,可要真的來了,這外頭沒人為大人引路,也實在太不成體統。”

王川一面說,一面側身把路給讓出來,又比了個請的手勢來,就那么側著挪動了兩步:“老爺在正堂等大人。”

魏業的確會辦事兒,王川身為魏家的大總管,也確實會說話。

其實郭閔安倒覺得,魏業叫王川在這兒等,根本就不怕王川會撲個空,他愈發篤定,魏業一定暗中得了齊王殿下的消息的,所以魏業知道,他今天一定會來,看在齊王的份兒上,他也一定會來。

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敢輕易拂了齊王殿下的面子呢?

郭閔安一路跟在王川的后頭,也并不多問他什么,他沒那個習慣,橫豎魏業要見他,有什么話,魏業都不會藏著掖著,一定直來直往的跟他說,向個奴才追問不停,有**份不說,還會叫他在魏業那里失去先機。

他并不知道殿下都跟魏業交代了些什么,加之他今天愿意應魏業所請,到魏家來,也是覺得曹祿所言其實有理,已經拖了小半個月,如果能叫魏業自己松了口,他們拿了齊娘先回府衙去問話,一切也算是有個進展,所以這趟來,他自己本就小心謹慎的。

魏業在外頭做生意這么多年,什么場面沒經歷過,什么人沒見識過呢?他一字一句,落在魏業的耳朵里,魏業會不會上鉤,他拿不準,實在拿不準啊。

郭閔安那頭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王川便已經引著他到了正堂外。

王川顯然沒打算跟著他一起進門去,只在門前小院兒正中站住腳,回身叫大人,仍舊是畢恭畢敬的姿態,那個請的姿勢還那樣擺著,彎著腰,示意郭閔安自個兒進門去。

郭閔安斜著眼風掃了一圈兒,也沒多說什么,略一提下擺處,大步邁開,徑直上了垂帶踏跺,進了門去不提。

果然魏業在屋中等著他,且魏業真是個十分有分寸的人,打從一開始,就未在主位落座。

郭閔安稍稍瞇眼,魏業的身后擺著一架十二扇的琉璃屏風,屏風底座的雕花又是工藝精湛,他仔仔細細的看,又拿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屋中一切陳設,無不貴重精致,卻又與他上次到魏家來時所見全然不同。

他不動神色的深吸口氣。

魏家果真是家大業大,魏業好手筆,也好會享受。

看來這小半個月把他拘在府中,真是叫他憋壞了。

郭閔安嘴角略往上揚了揚,就已然瞧見魏業站起了身來,往他面前方向迎上來幾步。

等到走近一些了,他又收住腳,一本正經的同他見了個禮。

郭閔安下意識的擺手,好似十分熟稔一般的開口:“太客套了,我呢這回也只不過是公事公辦,這堂中又沒有外人,咱們坐下說話吧。”

魏業面不改色,仍舊噙著淡淡的笑意,一面又引著郭閔安往主位上坐過去。

郭閔安話是說得好聽了,可邁開的步子,本就是徑直朝著主位而去的。

他的一舉一動落在魏業眼中,魏業心里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呢?

這也就是圖個嘴上好聽了,說穿了,看在黎晏的面子上,哪怕魏家如今弄丟了那么要緊的東西,郭閔安見了他,照樣還是要端著些客氣,也不敢真就把他們家怎么樣。

魏業隨著他一起落了座,就坐在郭閔安的左手邊兒。

“我聽曹祿說,你再三的叮囑,說是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跟我商量。”魏業那頭剛一落了座,郭閔安的話音便起了,而他是在話音落地時,才望過去了一眼,“怎么了?”

這口氣……

魏業后背一僵。

他總覺得,郭閔安這樣的口吻實在有些生疏,與他方才所言,并不相同。

郭閔安分明說過不必太生疏,過分的客套是沒必要的,雖說魏業心里多少也明白,也不過是場面上說的場面話而已,但要說一轉臉立馬又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樣子,這架子端的十足,這前前后后的,自己活打了自己嘴巴子,郭閔安應該不至于干出這樣的事兒來才對。

他吸了口氣:“郭大人,您不是不知道,我們魏家經營這么些年,都是靠我一個人撐著,便是說子期這幾年能支應事兒了,可總有不足之處,更何況如今子期還不在家里。這小半個月來,您把我們拘在府中不許走動,連門都不叫出,外頭的事情,可是要亂成一鍋粥的。”

魏業一面說,一面唉聲嘆氣的:“就是丁點兒大的生意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底下的人要是再有黑了心肝的,背地里趁著這個時候動手腳,那是要出大亂子的。”

他說著又側目去看郭閔安,卻見他面無表情,好似根本就沒把這話聽進去。

魏業略一怔,其實在請郭閔安過府時他也想過,這一切同郭閔安都沒什么關系,郭閔安要做的,是找回元樂郡主的那枚玉佩,至于魏家生意如何,出不出亂子,他才不會管呢。

但是他又不能不找郭閔安來談談這個事兒。

本身要說來,家里的生意攤子鋪開的是大,但外頭柜上都有掌柜們支應,即便是他一時不在,也不會說就方寸大亂,不然這么些年來,他培養的手下的那些人,倒真成了吃干飯的了。

只是他先前帶著魏子期出去跑了一圈兒,剛在外頭新尋了三五個窯口,如今正到了出瓷產瓷的時候,他心里實在是放心不下。

哪怕說不叫他出府,可只要外頭的人能進來,他柜上的掌柜們能到他跟前回個話,他也沒這么發愁。

偏偏郭閔安下的令是,不許任何人進出。

魏業是知道輕重的,那種東西驟然丟失,鬧到衙門里,魏家上下就是立時收監了都不為過,郭閔安其實已經很留著情面了,可即便如此,生意總不能全耽擱了吧?

他吞了口口水,見郭閔安面上淡淡的,也曉得他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便猶豫須臾:“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郭大人其實也為難得很,如今還容我們在家里頭這樣安心的住著,已經很顧著我們的面子,本是不該再令大人為難,可這個事兒……”

郭閔安好似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一扭臉兒,正好與魏業四目相對:“你這話呢,我也并不是不能夠體諒,在外頭做生意,原本就不易,真出了亂子,還不知要費多少工夫才能‘撥亂反正’。”

他有意咬重后頭四個字,實則話里有話。

魏業又不是個傻子,自然是聽出來了的,當下面色便有些難看。

他從不知道郭閔安是個這么難說話的人,而且他所求還未曾開口……

“郭大人,就一點兒也……”

“要我說呢——”郭閔安一揚聲,打斷了他的話,正好外頭王川帶了個小廝來奉茶,他就順勢把話給收住了。

王川有眼色,加上魏業先前一定也吩咐交代過,他帶著人放下茶盞,轉身就出門,絕不多留片刻。

郭閔安看著他退出去的背影盯了好久,又低頭去看手邊兒放著的茶盞——這小盞精致,通體是白瓷,釉色溫潤,釉質也厚實,茶盞的邊緣處又有一層靛藍釉色,煞是好看。

他把茶盞拿在手上看了好半天,也沒就著吃上一口:“這是你們自己家的窯口燒制出來的吧?”

魏業說是,倒有些意外:“大人對瓷器還有研究?”

郭閔安一面搖著頭,一面把東西放回桌上去:“研究談不上,不過我府上也買過些你們魏家窯口產出的瓷器,大約還是能瞧得出來,并且這茶盞燒的確實不錯,我想你們魏家瓷器生意做了這么些年,自己家的窯口開了那么多,這樣的東西,也不大會到外頭去買,恐怕也看不上外頭的。我聽說,前幾個月你帶著子期在外頭奔波勞碌,才新收了幾個窯口?”

魏業一拍腦門兒:“要不為著這幾個新收的窯口,我今日也不會跟大人開這樣的口了。那幾個新收來的窯口,如今正到了出瓷的時候,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又趕上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兒,郭大人,你看是不是能……”

“魏業啊——”郭閔安拖長了音掉,仍舊將魏業的話打斷,也是打進門以來,頭一次開口叫他一聲,“要放在平時呢,或是換個別的什么事兒,我不為難你們,你呢自己心里知道是因為什么,我也不妨與你坦白直說。可元樂郡主的玉佩,茲事體大,這其中意味著什么,你也是在京城摸爬滾打過來的人,用不著我來提點吧?”

魏業面色一沉,霎時間便說不出話來了。

看這個樣子,郭閔安是不打算賣這個情面給他了。

他心下一沉:“大人,那即便是仍不許我出府,叫我柜上的掌柜,入府中來回話,您給個通融,也不成嗎?”

“從外頭進了人入府,夾帶了消息進門,你覺得我能通融嗎?”郭閔安斜著眼掃過去,“不是說我不信你,可是魏業,小半個月過去了,郡主的玉佩仍舊下落不明,你們府上呢,更是一點兒線索也不給,我礙著齊王殿下的面子,不把你們收監下獄,你今兒請了我過府來,怎么還敢開這樣的口?”

魏業心下咯噔一聲,他這話已然說的很是不客氣,擺明了是懷疑自己。

他擰眉:“郭大人,這衙門里要審問,只管提了人過堂去,我可從沒有從中作梗,阻攔不許吧?只不過是知道此事的,原都是我內宅中的女眷們,便是仆婦奴婢,那不也還是我魏家家生的奴才,怎么著也算得上女眷二字,郭大人有自己的考量,半個月時間過去,不提人到堂去問話,這不能算在我頭上吧?”

郭閔安算是見識了。

他早就聽聞過,魏業這個人,昔年在京時,面對那么多的權臣勛貴,不卑不亢,只是他從沒有見識過而已。

今日,坐在魏家正堂的主位上,聽著魏業的話在耳畔響起,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見識了!

郭閔安冷笑一聲:“你說這話,是在激我,還是諷刺我?”

魏業平著聲說不敢:“大人自己說過的,也不妨實話與我說,那就是看在殿下的面兒上,可往難聽了說,不還是怕動了內宅女眷,殿下回城后,與大人算這筆賬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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