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高看
沅壽見苦勸不動,心下是說不出的無奈,章氏偏又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只管坐在花窗底下擺弄她手上的瓷瓶,連正眼都沒瞧自己一回。
“夫人……”
章氏終于斜了一眼過去:“我同你說了這么多,你聽不懂嗎?”
哪里是聽不懂呢……
沅壽不是不替夫人生氣,家里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兒,老爺對夫人是個什么樣的態度,她跟在夫人身邊兒,日日看著,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她心里頭也生氣,也慪氣,明明是正頭夫妻,便是當年她們夫人進門,那也不是妾的名分進的魏家門,既說是平妻,那同去了的孫夫人便本就是平起平坐,只不過世人多高看發妻罷了,何況她們夫人出身擺在那兒,章家富庶,又絕非孫家可比的。
怎么到了如今,老爺對夫人反倒一日不如一日,西院兒里那位姨娘,都好似比她們夫人更得臉些。
這種種事情放在一起,叫沅壽如何不氣?
可她是跟著章氏陪嫁來的,處處都以章氏為先,也事事都要為章氏考慮。
眼下這樣子同魏業慪氣,實在不成樣子,也不是個辦法,鬧到最后,夫妻間的情分愈發淡了,那才真是要出事兒的。
魏業本來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孫氏,二爺又不大成器,夫人要再丟了這點子情分,那可真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何況……
沅壽挪著步子又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兒:“夫人,您別怪奴婢多嘴,這些話,除了奴婢,也再不會有人同您說了。您忘了嗎?當初湖州出了事,孫家舅老爺帶著孫家的那位表姑娘登門,您后來心里還想過,橫豎大爺如今也該議親了,看老爺這樣子,早晚這幅家業是要交到大爺手上的,咱們章家門里又不是沒有出挑的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挑了別家的姑娘,不知根不知底,跟您也未必一條心,倒不如把咱們家的表姑娘抬舉進了門,將來這個家,就仍舊是您說了算,大爺到什么時候,都得叫您捏在手心兒里。”
她一面說,一面吸了吸鼻頭,肅容看章氏:“您今兒個鬧這么一出,放了大姑娘獨自到前頭去回知府大人的話,那便是同老爺撕破臉了,家里的事兒,老爺不同您商量,您不能自己也撂開手不管吧?真要撂開手了,將來大爺的婚事,您憑什么到老爺跟前說嘴呢?您叫老爺寒了心,您想辦的事兒,還要怎么辦?”
她這番話好似令章氏有所動容,只見章氏眉心跳了跳,手上的瓷瓶也不再轉動,她手上動作,一應都收住了。
章氏緩緩回過頭來,側目看向沅壽:“你是說……眼下魏鳶出了事,我這個做母親的,總要伸手幫一幫孩子,哪怕老爺的心不在我這兒了,我也不該任由老爺這樣輕視了我,該做的,還是要做,且我得做的比從前更加的好,努力挽回老爺的心?”
沅壽忙不迭的點頭,見她終于肯聽進去幾句,長松了口氣:“奴婢便是這個意思了。您跟老爺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再沒有人比您更了解老爺的脾氣,您這么跟老爺對著干,不肯低頭,又不肯服軟,老爺只會越發生氣,情分難得,您真就全都不要了嗎?且不說這個家今后您還怎么管,便說西院如今住著的那位,豈不是白便宜了她去?”
魏鳶進了門的時候,是王川和梨棠陪著一起進去的,見了郭閔安端坐主位上,她幾不可見的擰了眉,稍稍站的有些遠,蹲身禮下去,卻又一言不發。
郭閔安瞧來,這位魏家大姑娘,端足了嫡長女的氣度,平日聽外頭人總說魏家二姑娘如何,少有人提起這位大姑娘,可今日一見,她周身氣度不俗,可見魏家教女是很不錯的,魏業在這個女兒身上,只怕也沒少用心下功夫。
商人嘛……郭閔安其實心中多少有些不屑,魏業把女兒教的出挑,為的是什么,圖的又是什么,他心里清楚著呢。
郭閔安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唐突了大姑娘,只是有幾句話,需得大姑娘出面,叫本官問上一問,有些事兒,才好定奪。本官也跟貴府的大總管說了,想必大姑娘也曉得,到府上來,總好過派人傳了大姑娘到堂上去,”他說話時嘴角一直揚著弧度,帶著笑,“大姑娘也不用怕,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簡單的問幾句而已。”
魏鳶心一沉,面上雖不顯露,心思卻已百轉千回。
郭閔安這是拿她當三歲孩子糊弄呢。
真要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要緊事,他至于親自走這一趟來問話?
魏鳶也噙著笑,禮數十分周全的又回了他個禮:“多謝知府大人周全,您有話只管問,我知道的,一定不敢瞞您。”
進退有度,說起話來規矩客氣,又不失禮數身份,是個端莊自持的好姑娘。
郭閔安心下高看她,面上的神色便愈發柔和,也是怕嚇壞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家里頭叫她自個兒到前頭來回話……
這里頭怕少不了那位章夫人的功勞了。
一向聽人說這位章夫人極不待見魏業先夫人留下的子女們,也不怕人背后戳脊梁骨,好些不該干的事兒,她都干得出來,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假,怪不得人總說,百聞不如一見,他算是見識了。
魏業便是不再府中,他登門來點明了要見府上大姑娘,且又是有話要問詢的,章氏身為當家主母,本該早到前頭來迎他,自然也該替魏鳶周全,哪怕擋不住他非要見魏鳶這一面,可總歸也該陪在魏鳶身旁,一則怕叫姑娘嚇壞了,二則更該怕姑娘年輕沒經歷過事兒,一時間說錯了什么話,好歹她能圓一圓,不至于落下什么話柄,又或是失禮于他這位四品知府。
可這位章夫人倒好,面兒都不露,就打發了魏鳶自己到前頭來回話。
如此想來,郭閔安便更覺得魏鳶很是不錯。
明明繼母這樣過分,她眼下站在自己面前,面上卻仍舊是一派婉和,不見絲毫怨懟之意,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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