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三百二十章:開誠布公

第320章開誠布公

當最有用的棋子,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變得毫無意義,魏業這樣的人,又會怎么樣呢?

他沒有那么大的善心,白養著魏鸞十四年,到頭來魏鸞不能為魏家帶來任何好處,或者說,再也不能給他帶來他想要的一切,那魏鸞就勢必會被舍棄。

而十四年的養尊處優,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里寵愛著長大的魏鸞,又能否接受得了魏業的態度轉變,能否適應的了這樣的落差呢?

鄭歸的話如當頭一棒,叫秦昭立時清醒了。

也許魏鸞的處境,會變得尷尬起來。

可是……

“可是黎晏會嗎?”他沉默了許久,盯著鄭歸看,“黎晏會在一夕之間叫魏業察覺,齊王府再也不會偏頗魏家,而把鸞兒放在兩難之地嗎?”

秦昭噙著笑搖頭,還沒等鄭歸回他一句,他已然自顧自的接上了前話:“他不會。憑黎晏的手段,知道了昔年的事,他只會比我們,更周全,因為他其實比我們更想護著鸞兒,也更能夠護著鸞兒。如果魏業真的要舍棄鸞兒這枚棋,我們很多地方是不便插手的,只有他,能明著保護鸞兒。他不會輕易給自己惹麻煩,也不會叫鸞兒傷心難過,所以鄭歸,我仍然覺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黎晏,沒什么不妥之處。”

其實方才,有那么一瞬間……不,也許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至少他沉默不語的那陣子,他是動搖了的。

鄭歸能夠看得分明,也能分辨的出來,然而在那一瞬過后,他仍舊堅定了這個念頭。

于是鄭歸明白,再勸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而且殿下說的其實也不算錯,如果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是真心實意,又毫無保留的,想要保護好小郡主,那一定就是齊王殿下了。

殿下原本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倘或齊王殿下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來日若真和小郡主成就美好姻緣,那魏業豈不更是如虎添翼,越發不知天高地厚,前途也更是一帆風順嗎?

他做了那么多的孽,也該有報應才對。

鄭歸幾不可聞的低嘆了一聲:“殿下既然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么,橫豎齊王殿下不會存了心思害小郡主,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殿下怎么告訴齊王殿下呢?太后的壽誕過去幾個月了,眼下齊州又是多事之秋,只怕齊王殿下不會貿然離開齊州返京的。”

“這個不急。”秦昭仿佛心中早有了定論,一抬手擺了擺手打斷他,“再過一個多月,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黎晏小的時候,皇后娘娘看顧過他,他最是個重情意的孩子,齊州就是有再多的麻煩,他也會返京為皇后娘娘賀壽的。”

鄭歸略一擰眉:“可是殿下您這幾個月以來,都不怎么見人,近些時日更是干脆住在別院,什么人都不見,要是等到皇后娘娘生辰時,您給齊王殿下下了請帖要見他,未免也太惹人注目……”

他一面說,一面略頓了頓聲兒:“您要真的決定了,還是過幾日就搬回王府去,從如今開始,就各處多走動,至于那些朝中權臣,宗親勛貴,倒不必往來的太勤,也免得皇上……”

他咳了聲兒,也是秦昭給了他個眼神示意,他收了聲,知道這話不能說,便轉了話鋒:“總歸等到齊王殿下回京,您要見他,要下請帖,也不算突兀。”

這點兒秦昭倒是想到了的,都不要說這幾個月了,這幾年下來,他跟外頭權貴之間的走動,都少之又少,一則他不喜歡這些寒暄客氣的東西,戰場上下來的人,說話做事果決慣了,從他卸去兵權,在京中做起個富貴閑人,真是把京中這些勾心斗角,陰謀詭計,看的太多,實在喜歡不起來,更無心參與其中。

他還記得當年剛從西北回京,將兵符上交,卸去兵權,頭一個月里,廣陽王府的門檻幾乎叫他們給踏破了,朝中凡是有些分量的,誰不想拉攏他?誰不想把他這位曾手握重兵,軍功累累的異姓王,拉到自己的陣營中去。

就即便是宗親勛貴,也不乏如此行徑之人。

至于這二來嘛,他自然也是不想惹得天子無端猜疑。

他本就沒有那個心思,并不想摻和到京中的紛爭,朝堂的紛爭里去,又何必要把自己置身漩渦之中,自己親手往天子面前送話柄呢?

所以他寧可干脆不走動,總好過將來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廣陽王府,從來都處在風口浪尖之上,沒有人比他看的更清楚明白,是以回京之后,他明面兒上不顯得如何,可實則處處小心,步步為營,唯恐一步走錯,落入他人彀中。

在這個世道上,小人總歸還是太多了些,光明磊落的君子,才真正有幾個?

即便從前是君子,入了朝堂,進了京城,叫那污濁之氣熏染幾年,大概也變了心志,會變得不擇手段起來。

莫須有的罪名,自古就有,他一點兒也不想試。

眼下鄭歸這樣說,他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是明白的,等過陣子吧,在別院再住些日子,咱們就回王府去。等這回回去,該走動的,自然少不了,分寸我也有。至于齊州那邊……你還是派幾個人過去,就暫且留在齊州,一定要信得過靠得住的,別的什么也不用干,就盯著魏家,我想知道鸞兒她……她如今過的究竟好不好。”

這也許并不是血濃于水,更多的,還是因為孫夫人的緣故。

鄭歸心里什么都明白,嘴上卻也什么都不說,唯恐招惹了秦昭的傷懷,只是一一應下來,便不再多提這一茬事兒了。

卻說齊州城中,魏鸞自那日見過黎晏后,便總是覺得心結難解。

她不愿意懷疑齊娘,身邊親近的人,攏共沒留下幾個,齊娘又是最信得過的那一個,她怕叫齊娘傷心寒心,再加上齊娘為今次玉佩的事情,在牢中待了這么久,從牢里放回來后,就一直在養著身子,都很少到她跟前來服侍,她實在是怕惹得齊娘急火攻心,于齊娘的身體無益。

可是黎晏的話,這些日子,始終縈繞在她耳邊。

齊娘想要做什么?在這次的事情中,齊娘有究竟做過些什么?

她是無辜的嗎?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嗎?發生過的一切,難道全都只是巧合……

魏鸞這幾日下來,越發神思恍惚,有時候當珠跟她說話逗悶子,她都會分神。

這日尤珠和當珠兩個陪著她到院子里去采花兒,當珠見她神色淡淡的,也沒什么興致,便開了幾句玩笑,卻沒想到魏鸞敷衍的很,顯然就是沒聽進去一樣。

兩個丫頭對視一回,面面相覷,當珠到底沒忍住,撇了撇嘴:“姑娘這幾日是怎么了?總是這樣心不在焉的,我瞧著今兒天兒不錯,本想拉了姑娘來摘花兒,說些俏皮話逗姑娘開心的,可姑娘又是這樣子,敷衍了我,像是沒聽見一樣。”

尤珠擰著眉拉了她一把,又低聲斥責她:“當珠,怎么跟姑娘說的話!”

她怕魏鸞心中不快,上前半步:“她一向是這樣說話,姑娘甭搭理她,只是我瞧著,姑娘這兩日心情是不大好,人也不大有精神,像是有什么心事兒,是上回齊王殿下來,跟姑娘說了什么嗎?”

她提起黎晏,魏鸞才稍稍回了神,啊了一聲:“剛才有些走神,你們說什么?”

嘴里嘟囔了兩句什么話,就想開口的,尤珠怕她說話不過腦子,叫魏鸞不高興,攔了她一把:“沒什么,是尤珠開了個玩笑,想逗姑娘開心的,可是姑娘還是沒什么精神,要是有心事兒,不能同我們說,不然姑娘去看看齊娘吧?我聽大夫說,齊娘養了幾日,也沒什么大礙了,本來她在牢里也沒受刑,郭大人還是留了體面的,就是吃不好睡不好,待了這么久,人見消瘦了,現在回了家,好吃好喝的養著,又專程請了大夫給她開方子抓藥,早起我去看過她,精神不錯,是比剛回府時見好了。”

齊娘啊……

魏鸞定了定心神想了想,眼下連當珠都看得出來,她有心事兒,尤珠也說了,怕是黎晏跟她說了什么,才會叫她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

回頭再鬧的爹和大哥知道了,才更要抓著她追問不放。

有些事情,總歸還是要解決的,她心里這個疙瘩,總不能一直放著。

齊娘回來了,住在清樂院,早早晚晚要回她跟前伺候,都是要見面的,這事兒一直不說開,難道她見了齊娘就心里別扭嗎?那樣反倒弄得彼此尷尬又難堪。

魏鸞深吸口氣,手上已經被她扯的不成樣子的花瓣隨手扔了,尤珠見狀取了帕子給她擦手:“姑娘要去找齊娘嗎?”

她點頭恩了一聲,自顧自的從尤珠手上接過帕子,又交代她:“我自己去看看齊娘,一會兒回去了,尤珠你盯著,別叫人去打擾齊娘,我有些話要跟齊娘說。”

尤珠愣了下,卻也只是須臾而已,忙又點了頭應了下來,便陪著魏鸞一路回了清樂院不提。

等主仆三人回了清樂院,當珠是回了屋里去的,尤珠也不靠近齊娘的屋子,只是挪了張凳子在廊下,盯著不許人靠近,而魏鸞則是只身一人進了齊娘的屋里去。

齊娘的臉色的確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許多,這會兒像是才吃了藥,歪在床上閉目養神。

她能聽見腳步聲,本以為是底下的小丫頭又來問她好不好,就沒睜眼,只是不耐煩的打發:“剛才吃了藥不就說了我要歇著,不叫你們來打擾嗎?”

魏鸞的腳步,登時就收住了。

這是……齊娘嗎?

齊娘在她身邊兒的時候,總是寬和溫順的,偶爾也有咄咄逼人的,可那都是底下的丫頭們服侍的不盡心,齊娘被惹急了,才會端起架子來訓斥她們或是教導指點她們。

齊娘怎么也會這樣不耐煩的打發底下的丫頭了呢?

她一直都覺得,這府里上上下下,雖然沒有拿齊娘當個奴才看,可齊娘自己一直都謙遜的很,總覺得她不過只是魏家的一個奴才而已,素日里也沒有什么架子。

然而今天不同魏鸞擰著眉,她方才的語氣和口吻,分明就是拿自己當正經主子一樣的。

“齊娘,是我。”

她掀開了被子想起身下床,魏鸞三兩步近了前,在床邊坐下去,又把她按回去:“你躺著吧。剛才進來我聽你口氣不怎么好,是底下的丫頭伺候的不盡心,又惹了你嗎?”

齊娘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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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不怎么樣,這幾天見了誰都想發脾氣,大約也是在牢里關的久了,憋出來的毛病,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克制,可不大有用。

而且自她從牢里被放回家,除了剛回來那天,姑娘到她屋里來看過,也仔細的問過大夫她身體如何,叮囑了大夫要好好開方子抓藥,用不著心疼好藥材,除此之外,這一連好幾天了,姑娘竟再沒有踏足她屋中半步。

齊娘抿了抿唇,揉了揉眉心:“嚇著姑娘了嗎?”

魏鸞在打量她,她卻不看魏鸞,魏鸞長嘆一聲:“齊娘,你怎么了?”

齊娘放下手,這才回望過去:“大概是在牢里待久了,脾氣也不怎么好,這一兩個月都沒見過什么人,話都沒說過幾句,如今雖然回府了,可總覺得胸口憋著一口氣……”

“齊娘,你怎么了。”

魏鸞沒叫她說完,平著聲兒打斷她的話,把方才的話,又問了一遍。

只是剛才她尾音往上挑著,可這回,分明是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去。

齊娘登時怔住,望著那張稚嫩的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姑娘?”

魏鸞嘴角終于揚了上去:“你跟我說實話,不管你跟這件事情有沒有關系,我不怪你,只要你說實話。齊娘,我身邊已經沒有多少親近的人,我不想猜疑你,更不愿意懷疑你,只想讓你好好的陪著我長大。我今天一個人來看你,誰也沒叫跟進來,咱們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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