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

1203 風波初起

1203風波初起

“居然會有此事?那淵明居然已將帝庭所有兵將南調?這北方不設一兵一卒?”

北海之西,一處深不見底,暗無天日,有著千萬隧道窟口的洞窟之中,一根石柱高高聳起,傲骨嶙嶙,孤拔絕塵的刺出海面。

焦魔高居于那石柱之巔,一身黑甲,此刻正滿臉的訝容怒意。

“莫非已經是瘋了?他真當那北方那些個妖圣,不敢跨海南犯?”

他身前站立著數人,此刻正是俯身垂手而力,不敢抬頭,便連大氣都不敢呼一口。

“緣何如此不智?以那位安天玄圣大帝一直以來的手段,似乎也非是蠢人——”

僅僅片刻,焦魔眼中,便驀地現出了一絲亮澤,面上也浮起了幾分笑意。

“原來如此!嘿,卻是我想岔了!這位大帝,還真是了得!居然敢冒這等奇險!好一個破局之法——”

他身旁諸人,都是一陣怔然。

幾息之前,自家這邊妖圣還是暴怒無比。幾息之后,卻又態度大變,言辭之間,全是贊嘆激賞之意。

仿佛那位安天玄圣大帝,將麾下所有兵將南調,是再英明不過一般。

焦魔笑聲不絕,眾人正心中不解之時。卻只見一道金光,驀地從一處窟口中強行穿入。

霎時間有無數魔蛟,如潮般席卷而去,密密麻麻,將那窟口充塞。

那道金色遁光,卻不曾阻滯分毫,依舊是勢若流星般穿空而入。

焦魔不由再次凝眉,微一拂袖,便令窟口處的‘黑潮’全數消退。任由那金光,往石柱之頂落下。

口里同時間一聲冷哂道:“卻不知北海傲龍王大駕光臨,來我這小小的蛟窟,是為何事?”

那道金光散去,現出內中人影。正是北海龍王敖順,看了四周一眼,也是一聲冷哼道:“烏煙瘴氣,好好的龍族子弟,都被你帶壞成這般模樣!焦魔你這些年傾盡全力,要排斥掉體內的龍族血脈。可在他人眼里,你焦魔卻仍是出身龍族,哪怕你將那血全數排干,又有何用?這些年,你這所謂的魔蛟一族,說是自立,卻還不是在孟章神君羽翼之下?”

焦魔面色微青,一臉的陰沉。片刻之后,卻又恢復淡然道:“若是龍族之內,沒有那么多臭規矩,沒有那么多鉤心斗角,污穢不公之處。我焦魔也不至于如此,更不會有族內之人追隨!若依我看,你族這般下去,即便有青龍庇佑,距離覆亡之日,也是不遠。”

那敖順的目光一縮,神情怒極。那魂念驀地展開,磅礴威壓,使這洞窟內的萬千魔蛟,都是紛紛畏懼之極,向外潰退。

正欲開口說話,焦魔卻又哼地一聲,使洞窟震晃,山體搖動,將他積累出的氣勢,全數瓦解。然后一聲輕笑:“你敖順此來,便是欲跟我說這些?若是如此,你我倒不如戰上一場,更為痛快!”

敖順的氣息微窒,接著面色也恢復平靜,凝聲道:“那位陛下的詔令,你是如何看的?”

“英明之至!乍看是瘋狂冒險之舉,仔細尋思,卻是有其底氣。”

焦魔又是一聲贊嘆,而后又出言反問:“難道北海龍王,是另有見解?”

“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敖順微微頷首,也不理會焦魔言語的挑釁,凝聲道:“只是太過冒險了!那一位,最厭被人算計,未必就真個如他所愿。若是北方諸妖,真個南下,難不成要依靠你我二人抵擋不成?”

焦魔仍舊是笑意盈盈道:“估計那位,大約也沒這奢望。你我二人的行事風格,他應該深知才對。又哪里真可能仰仗我等,吾雖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謀劃。不過以其性情手段,想來應該是另有后手。當初北云國一戰,又誰能料想,以睚眥那般的英雄,竟會被其降服?我聞說,至今還有人在追索此事因由,卻不得其解——”

話音微頓,焦魔目光,又深深望了一眼南面道:“這次他形勢雖是不妙,不止是那三教高人,便連太上道祖,也不會助他。唯一的盟友昊天上帝,也是心懷叵測。情形之險峻,更勝北云國之戰。不過不到最后,誰又能知曉結果?說不定,又會給吾等一個驚喜!”

敖順也不置可否,只是當焦魔說至最后幾句時,神情才有了些許變化。

復雜之至,既是敬佩,又是忌憚。

“總之此戰,你我盡力便可!”

焦魔的話鋒忽而一變:“這些道理,龍王陛下,應當是了然于胸才是。來此尋我,應該是另有用意才對——”

敖順聞言,驀地是一聲苦笑,眸子里略顯暗晦。最后更是重重一聲嘆息。

無獨有偶,閣靈山之西。某處清峻挺拔的高山之上,也同樣有人,發出一聲無奈嘆息。

“好一個北方安天玄圣大帝,我只道他聰慧絕頂。卻不意自己,居然也有落入他算計之時——”

說話之人,正盤坐在一處山石之上。旁邊不遠,便是一株巨松。

滿面的不可思議之色,不過言語內,卻并不帶半分惱意。反而是微帶笑聲,滿含贊賞。

“將北方兵力,抽調一空。這是逼得我,不出手都不成!他是料定了我玄都,絕無可能坐視這北方人道大勢崩潰呢——”

旁邊另有一人,也同樣盤坐在一座山石之上,身周七彩光霞圍繞。本來面上,略顯黯淡,隱帶著幾分愁意。這時聞言,卻不由是啞然失笑。

“你玄都的性子,素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從不受人要挾。不知此次,是否能如他所愿?”

“誰知道呢?看我那時心情怎樣——”

玄都法師一聲輕哂,眼中的光澤,是明滅不定:“即便吾出手,擋下那北方諸妖又能如何?那桃山之戰,他終究還是脫身不得,毫無勝算。”

話到最后,卻又轉為冷然:“你也說了,我這性子,最厭他人算計。且這北方安天玄圣大帝之位,即便換一個人坐,也是無妨!開拓那北俱蘆洲之人,未必就定需是此子——“

那云中子,卻毫不見憂容。反倒是唇角微微挑起,面上隱含輕嘲:“可他卻是料定了,玄都道兄你必定非出手不可!你這般惱火,可是推演不到,那淵明的真正所謀?依我看來,他的謀劃,卻是遠不止此呢!”

玄都面色微紅,接著神情一陣悻悻道:“反正最后吃虧的,也不會是我——”

又神情微動道:“卻不知此刻那位鯤鵬妖師,會是如何情形?準備了這許久時光,卻最后一拳打在空處。如今的神情,必定精彩至極。那妖師這一生甚少吃虧,我如今卻是好奇之至——”

云中子是啞然失笑,驀地一道藍色雷光,在手中炸開,笑道:“到底是否精彩,你我看看不就知道?”

那雷球炸裂,使無數藍光閃耀。竟是洞穿了那重重空間,直照向那冥冥深處。

僅僅片刻,便是一副圖畫浮現在二人身前。

那是一座通體白玉雕琢而成,金碧輝煌的宮殿。一位四旬中年,冰發白須,正端坐在那黃金寶座之上。神情陰沉,似乎正為某事煩憂。

雙拳緊握,發出一陣陣爆裂聲響。忽然一皺眉,一雙藍眸,宛如利刃般,掃望而來。

立時是怒容微閃,一股徹骨冰寒之力,直擊而至。

使二人身前的藍光,立時崩滅。玄都與云中子周身,更是滿布寒霜,齊齊口溢鮮血。

不過當二者互望時,卻都是一聲哈哈大笑,滿含快意。

幾乎同一時間,在閣靈山巔,那浮空天城之內。

整個城池的氣氛,此刻也是詭異無比。

軒轅秋站于議政閣之巔,憑欄眺望,遠遠望著山下。只見那出入行宮的仙官,皆是交頭接耳,面含異色。四處都可見人議論紛紛,多是不解疑惑,又夾含著幾分憂愁。

甚至那些護持行宮的禁軍兵將,也是有些散漫。而外圍的集市中,此刻也不見多少人影,與之前的繁華迥異。

不由是暗自搖頭,自從敖霸率四百萬禁軍與前軍六路軍馬南下,季原任五氣水德星君昀冥之職,統轄南方防務。這場風波,便開始以出人意料的速度,迅速蔓延。

受此事影響最重的,還是這帝庭行宮。僅僅數日,便已是有數千新近投靠帝庭的仙官,紛紛掛冠離去。

整個帝庭之內,都是再次人心惶惶。

默立良久,軒轅秋忽而輕聲一嘆,滿含愁意。而此刻身后,也傳來一聲朗笑之聲:“好好的,談什么氣?陛下抽兵南調的用意,別人不知曉,你軒轅秋卻早該是心知肚明才對!”

那聲音雄渾,滿含著哂笑之意。軒轅秋轉過頭,只見那烏巢道人,正神情恬淡,在那上首中端坐。泛著紅光的面上,此刻全是興致盎然之色。

“陛下的用意,軒轅秋自然知曉。”

軒轅秋一聲苦笑,在側旁坐下,然后神色卻是一陣迷茫:“不知為何,我是總覺得有些不妥。何況你我雖是能夠猜到,那下面的人,卻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