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余波未了
女媧的面色不變,目光卻是微微一凝,顯出了幾分苦惱煩憂之色。
伏羲見狀,神情終是微暖,一聲嘆道:“我知小妹,你是感覺虧欠這洪荒混沌精靈太多,這才如此。有因當初帝俊東皇身隕,心有悔意。卻也不必如此!人族之興,勢不可擋,幾位師兄,都甚是仰仗人道之興。你雖人族之母,也無法太多干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又何必?”
“兄長!”
女媧眉頭一凝,眼中的惱色更甚:“當初帝俊隕亡之后,你仍為天庭拼命奔走。那時豈不與我一般,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伏羲神情怔然,接著卻是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冷然道:“我那是已然毫無選擇余地,明知自己,必定是身隕之局,這才拼上一把。你如今情形,怎與我相同?那北俱蘆洲,即便你能再拖下去,最后也仍舊是一場空。反倒是損傷你身聚之人道功德,何苦來由?那淵明已然是這三萬載內,唯一能更易未來之人。小妹,莫要到最后,你我兄妹反目!”
女媧身形驀地一晃,身形竟仿佛有些挺立不住,面色是慘白無比。眼內神情,也是怒意傷心交雜。猛地深呼了口氣,壓制著心中波瀾道:“兄長,你還是在怨我恨我可對?真欲對小妹如此絕情?”
伏羲默然良久,接著是長身站起:“說是沒有怨恨,那是假話。身隕之時,更是恨你入骨!”
女媧的神情,更形蒼白。伏羲的語氣,卻又一轉道:“只是這幾萬載以來,既然有什么怨意,如今也已淡了。細細想來,當初即便沒有你,那一位,也會尋覓他人,行那造人之事。結果也仍是一般。小妹你,只是被恰巧選為棋子而已。不過,若仍舊是如此執迷不悟,心甘情愿,任那人擺布。我即便不再怨你,日后也難不與你為敵。彼此反目,乃是遲早之事。與當初身隕之事無關,此乃是生死之爭!總之,小妹你日后好自為之。為兄告辭!”
話音落時,伏羲便已是拂袖而去。只幾個踏步,就已跨出殿外。
女媧卻神情怔怔,木然坐于原地。下一刻,卻又一閃身,離去了這坐殿堂。立于虛空,遙遙望向那天際。
“——諸犍身隕,當涂降服。那個人,莫非真的是勢不可擋?無法再制?”
口中低聲自語了片刻,女媧眼內卻又漸漸現出了決然之色:“應當還有機會才對!兄長,我知你之意。只是我女媧,又豈是會輕易放棄之人?我知這般拖下去,等到那末法來臨,更是毫無希望。可若任由那淵明,侵占北俱蘆洲,就真能使未來天機更易?那個人,又豈是我等能夠抗拒?”
片刻之后,女媧的聲音,又轉為一嘆:“以極樂天誘敵,一舉數得,斬吾羽翼。這淵明心機手段,實在是了得。一身神通,也是令人瞧不通透。怪不得兄長,會對他如此!這等人物,別說十萬載。即便自洪荒以降,又能有幾人?若不除他,本宮又哪里能夠心安?”
此刻正在嘆息著,觀望天象之人,絕不僅僅只是慈航女媧。那妙法大羅天內,同樣有無數修士,天庭兵將,觀察著那星辰變化。
那從北方玄圣星宮,散出的巨大吸斥之力。隱隱間,竟使整個周天星斗大陣,都為之一陣搖動變幻,幾乎有瓦解之勢。
天境之內,連續數道強橫法力,陸續沖起,貫入到那無盡星空之中,才將這大陣,勉力維持。
而整個妙法大羅天世界,也是陣陣晃動,持續數刻,都不見休止。似乎正是被一股莫大力量,不停沖擊。
“——準圣!后土開辟地府輪回之后,居然又是一位準圣身隕。果然是殺劫大起!”
“今日這一幕,大約也只有十幾載前,那群星墜落之時可堪比擬。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兇橫?”
“此事與我等又有何關系?倒是那北方帝庭的聲威,居然是已然強盛到了這等地步!”
“主星之旁,再添一輔星。星宮一夜之間,便擴張到了足足近倍。必定也是位準圣人物,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位混沌金仙?只怕方才那位準圣之隕,也與那位安天大帝,北方帝庭,大有關聯。”
“那玄圣帝星,帝氣光輝居然如此濃郁,已然是不遜于中天帝星。這可如何是好?傳說當初,那帝俊太一,隕亡之前,便是如此。昊天陛下的帝星,也是熾烈之至!可我記得,即便那時,昊天陛下,也遠不及這北方玄圣帝星——”
“嘶!莫非是這天庭,又到了改易天帝之時?你我等人,亦在這殺劫之內?若非如何,何至于是雙星爭輝之局?”
那噪雜的議論聲,立時是一寂。幾乎所有人,都是面色怪異。忌謨如深,竟不敢再言。
天庭通明宮玄穹主殿之內,此刻卻也是一片寂靜。
無論是那當值的仙官,還是女仙,都是屏聲靜氣,不敢言語,也不敢有半點聲息。只在那殿內暴虐無比的氣息壓迫之下,各自是身形瑟瑟發抖,冷汗涔涔。大多修為較低的仙修,更是被壓迫到匍匐在地!
久久的沉寂之后,驀地卻是一聲炸響傳出。赫然只見地面,是驀地紛紛裂開。無數的裂紋,以那玄穹殿為中心,如蜘蛛網般,四下里蔓延擴展。使無數煙塵掀起,無數屋宇倒塌。竟使那天地震晃。一直波及到十萬里,才漸漸休止。
李長庚此刻,正立身在玄穹殿外,神情怔怔。比那炸響聲驀地驚喜,看著那地面中無數裂紋,先是微一凝眉,片刻之后,卻又是長聲一嘆,轉過身,向那玄圣殿內行去。神情里,全是苦澀之意。
南瞻部洲,中原朝歌附近,一處仙墟的屋頂之上。
一位二八芳齡的美貌少女,也正與此地,那諸多騰空而起的玉仙修士一般,仰首上望著那星空。
“這顆流星,好大的聲勢!也不知是北方哪位大人物?”
朝著那正是緩緩墜落的閃耀流星,看了一眼。少女便不再在意,目光只集中在北方,那顆紫意氤氳的星辰:“好像更亮了一些,顏色也轉為紫金。這顆帝星,真是我那兄長?”
神情定定,有些癡迷的看著。片刻之后,少女卻又覺無趣。轉而是雙耳微動,運轉起神通之力,開始傾聽著周圍諸多仙修的言語。
“——這些年,那北方妖族真個是劫數連綿!先有群星墜落,后有準圣之隕。元氣可謂大損!”
“不想這殺劫起前,居然能有玄圣大帝這般的蓋世人物,橫空出世!這些年,觀那北方星空,那星辰實是稀薄了太多。居說大帝,至今也只有太清玄仙境,居然能令妖族如此狼狽,實在是不可思議!這也是我人族之幸——”
“若非是這般的英雄豪杰,又如何能為我等劍仙之祖?”
“如今北方帝庭,已經是勢盛如此。也不知這位安天玄圣大帝,會不會有一日,去爭那天帝之位?”
那聲音起處附近,周邊百丈之內,都是一聲寂靜。片刻之后,才有人一聲輕笑。
“這個倒是難說,玄圣大帝若真開辟北俱蘆洲,一身功業,只怕還更勝三皇數籌。那時名位之高,更要勝過天帝數分。成不成天帝,卻是無關緊要——”
“嘿!若依我看,卻是必然之事。天庭大帝,未來可掌三界諸事,權柄重極。三皇雖是尊貴,卻到底不如天帝般位高權重。如今這星圖,便已是雙星爭輝之勢,我更聽說那昊天大帝與玄圣大帝,其實早已反目。只怕幾千載后,是少不得一戰——”
那少女本是聽得開心無比,此刻聞言,面色卻不由一變。身化藍光,驀地穿人旁邊一座閣樓之后。只見內中,一位二旬女子,正端坐其內。身前兩面玉盤,下繪著先天八卦,上則是諸天星辰。此刻是無數靈光絲線,在內閃動,似乎在推演衍算著什么。
少女卻是不管不顧,直接遁至其身旁坐下道:“母親,那些人所言,可是真的?兄長日后,真有可能與天庭一戰。”
那年長女子手中的印決,頓時一頓。片刻之后,卻又微微一笑。
“那又如何?以你兄長之能,豈會畏了那區區天庭?”
言語間,竟是透著無盡的自負之意。也使身旁少女的心神,立時便安定了下來,眸子里是星芒閃耀。
——以她那位兄長的蓋世英雄,這世間,又有何可畏懼之事?
若然真有一日,他要起兵爭奪天庭。自己便豁出性命,傾力相助便是!又何需為此忐忑不安?
岳羽與孟章神君的遁速,皆是快及。二者雖都身負傷勢,卻也僅僅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已到了閣靈山上空。
將遁光按落之前,岳羽卻忽然身形一定,看向了上空。
此時已然是黎明之際,不過旭日未出。那天空星辰,依舊是星輝閃耀。
而此刻的星圖,與岳羽從那極樂天回歸之時,卻是截然不同。僅僅兩個時辰,便已是有了莫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