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宗的準備時間。比岳羽想象中的還要快些。到第三日的晚間,便有人再次過來催請。
岳羽無奈出門,也顧不上去交代冉力幾個。隨意又煉制了一個硅盤,便隨著農易山往浮山方向飛去。好在他前些時日,便給三人解析過身體,那些魂玉中留下的道家典籍詳解,更足夠他們學上一兩年,一時倒也不用去為之發愁。
浮山宗本山距離此處,已不過三萬里之遙。雖是刻意照顧那些靈虛境弟子的速度,待得趕至浮山之下時,也只過用了幾十分鐘而已。
——然后岳羽便只見此地。有無數各宗各派的弟子,云集此處。不單是那五個算是他下屬,年前尷尬離去的幾個小宗門。整個鳳霞山脈東部,幾乎所有占據有靈脈的修仙門派,都有各宗長輩,領著幾百上千,數目不等的弟子,匯聚于此。
一時浮山之下,竟是匯聚了上萬靈虛境修士,百余名金丹。甚至便連元嬰修士,亦有三四位。聲勢竟是盛極。
不過望得此幕。岳羽身邊幾人,卻都是殊無喜色。
“——這些墻頭草一般的家伙。此前浮山宗攻我廣陵之時,都到哪里去了。這時再來討好,不嫌太晚?”
伊元哲冷聲一笑,他面上雖是不顯,可言語之間,卻是鄙夷之極。“眼下浮山剩余的靈虛境修士,不過千人。金丹也只十幾位而已。我廣陵宗獨力便可解決,又何需他們過來湊熱鬧?”
“伊師叔何需如此惱火?此處若是強攻,我宗弟子多少有些傷亡,有人來替他們送死,豈不是正好?”
嚴昊聞言嘻嘻一笑,不過唇角間勾起的弧度,卻同樣是令人寒意刺骨。而旁邊的戚奉節,亦是微微頷首:“我宗這幾百年里聲勢漸弱,實力不振,早已不是千年之前的情形。特別是小觀峰衰落之后,更是再無力壓制北荒。這些人會心存觀望,亦是正常。今日暫且不跟他們計較,只是這大局抵定之后,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和他們算一算的。有些規矩,更需令他們記住不可——”
岳羽目光微微一瞇,一陣默然。按他的所知,這北荒范圍之內,大小靈脈上萬處,以宗門之力。亦不可能全數占據。只能選擇一些靈力充裕,產出豐厚,且能絕對控制的靈脈。其余的地方,終究還是要給那些散修以及小門小派占據。
廣陵宗與其謀求這些,倒不如把目光瞄向南面的云夢宗。那云夢本山,加上兩個規模不在廣陵之下的二品靈脈。任何一座,都幾乎可當得北荒除廣陵山與冰月湖之外的所有。
只是這萬年來,云夢宗一直勢強,又有冰月宗牽制,卻始終未能尋到機會而已。
相較于那些自洪荒時代,便傳承下來的宗門,廣陵宗建派的時間太晚。廣陵散人玉凌霄當年雖是強行霸占廣陵山,盡驅當時山內的所有散修宗門,不過此舉,卻也引起北荒眾多勢力的公憤。此后的數千年時間,都不能不傾盡全力來梳理和鎮壓北荒,在這泥潭中脫身不得。
而此后雖是勢力漸盛,卻也引來南面幾個大宗門警覺,暗中扶植一些門派與廣陵對抗。此后冰月宗建派于極北冰原,更是雪上加霜。這些年的衰落,正是諸方合力。就仿佛一條堅實鎖鏈。將廣陵宗困鎖其中。而這幾千年里,廣陵宗固然是元氣大傷,云夢宗與冰月宗,乃至妖族三山,亦是實力大損。以至于浮山太玄崛起,云夢宗再無力稱雄冀州,冰月宗在極北之地,亦曾有段時日岌岌可危。
不過這幾年,雖是廣陵宗實力最弱之時,卻也是掙脫鎖鏈的絕佳良機,一旦將之斬斷絞碎,日后飛騰之勢,再無人可阻。
說到大局,只要今日能將浮山攻破,廣陵便可挾這眾多散修與附庸之勢,實力已足可橫掃北荒。一個太玄宗,雖還有些實力,卻再難獨撐大局。唯一的變數,就只有北面的冰月宗而已。故此宗門從上到下,都是對此次浮山之戰,重視異常。
抵近浮山,此次隨行的近兩千靈虛境弟子,便已隨著廣陵宗數十金丹,紛紛在浮山之外大約百里處落下開始布陣。
岳羽幾人,卻隨著農易山飛到一處高有萬丈的山頭之上。然后此地各宗掌事之人,都各自馭器而來。
眼望了這些人一眼,岳羽卻是早早的便退開到了一旁。不是不習慣這應酬和鉤心斗角之事,相反他前世的人際關系,是相當不錯。只是此刻的岳羽。心不在此而已。
不過他雖是避開,那各宗來人抵擋山頭之時,第一個動作都是不約而同的向他這邊打量,眼里既有忌憚,又有驚異,神色皆是復雜之極。
“下璣山那兩戰之后,羽師侄之名,看來也已是震動北荒。更勝于那冰月宗的虛若月呢!”
嚴昊似也有些不耐,在那邊站了一陣,便也走到了岳羽身旁,輕聲調笑道:“此次我廣陵宗,能夠一戰而定乾坤,羽師侄你實是居功至偉。原本是想著這次諸宗大戰,至少也要拖上幾十年的,虧得是師侄你這次,將浮山重創至這等程度——”
“弟子哪敢居功。”
岳羽仍想著這丹田之內,那團五色能量之事,此時聞言卻是不由一陣怔然:“師叔說此次一戰定乾坤,這么說來,冰月宗是不打算南下了?”
“正是!”
嚴昊點了點頭,見岳羽神情間有些不解,:“前些日冰月宗言無極以神魂立誓,三十年內不與廣陵宗為敵。不過宗門之內。對冰月宗的防備是不減反增,此次嚴師叔祖與郤師姑坐鎮本山未曾過來,便是為此。”
“三十年?原來如此!師叔,可是那虛若月未死?”
岳羽凝思了片刻,便已是心中了然。那日將虛若月斬殺之時,便感覺有些不對勁。大量的魂識主動散裂開來,隨那些紫電四處逸散。而等到擊碎那金丹之內,本身已無多少神魂存在,情形實是詭異。當時他心切于誅殺況云華之事,也未曾去細思,如今想來。多半是此女另有辦法復生,才以此法盡可能的保存魂力。
嚴昊先是愕然,緊接著又是激賞:“師侄歷來雖是甚少用謀,不過我看這世間的陰譎詭詐之事,怕是都難瞞過你。那虛若月的確未死,言無極肯以神魂立誓,亦因此故。呵呵!這也賴師侄之力。”
說到此處,嚴昊的話音頓了頓,轉而又惋惜道:“其實不久之前,諸位長老都已決定由師侄繼任掌教之位,便連掌教真人,亦已是認可,甚至愿提前退位。只是師侄近日所為,卻令人好生失望。其實以羽師侄,稍稍能認真些,也足可勝任了——”
岳羽微微一哂,他如今恨不得每一分時間都用來修行,豈肯被這些瑣事煩擾。即便是欲報答廣陵散人助他成道之恩,也不用如此。
嚴昊見他無可無不可的恬淡神情,便知自己這次是無法勸動了,先是暗暗一嘆,緊接著又轉而一喜,面帶笑意地轉身離開。岳羽如此,對廣陵宗而言,未嘗不是好事。能一意修行,道心不為他物所動,對宗門更為有益。
看天下諸宗,一名大乘修士,可以振宗門。卻惟有出過兩名以上大乘修士的宗派,才可以真正問鼎天下頂尖大宗之列。
對于他身后這少年,此刻不止是他,宗門上下亦都是期待之至。
而岳羽此刻,則正是微微凝眉,想起了當日,與虛若月那一戰時的驚險。
“打蛇不死,后患無窮。這次未曾誅殺此女,實是可惜。也不知她到底修煉的。是何種能復生的功法?似乎也不是血河大法。下次若遇上此女,定要想辦法,將她真正斬殺了才好——”
思及此女,岳羽又心中微動,將戰雪召了出來。而待得后者在岳羽身前出現之時,竟仍是盤膝而坐,神情專注,似乎是在深思著什么事情,兩道柳眉幾乎打結。似是至今還未曾發現,自己已不在那神國之內。
望著戰雪那冥思苦想的模樣,岳羽是不由莞爾,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股愛憐之意。又伸出手敲了敲戰雪的頭,見她總算是清醒過來,眼帶迷糊地打量著四周。不由是更覺可愛,輕聲笑問道:“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戰雪揉了揉腦袋疼痛處,仍舊未搞清狀況,直到望見岳羽的面孔,已湊至眼前,才嚇了一跳。匆忙向后退開了幾步,然后面色通紅地舉了舉手中的白帝劍:“少爺,雪兒是在想這個啦!應該還有辦法,可以提升它品階威力的——”
說到這里時,戰雪的神情已是黯然無比:“雪兒沒有,上次一點都沒有幫到主人!”
岳羽微微搖頭,心忖這妮子的心思,果然是不出他的所料,在為一月前之事煩惱。也未曾遲疑,岳羽便將那十張十御伏魔劍陣陣圖,丟向了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