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彩煥也沒什么客氣話,道:“米裕,你真不適合算賬,就別耽誤晏家主忙正事了。待人接物一事,別說邵云巖如今不在倒懸山,就算他在春幡齋,邵云巖終究是外鄉劍仙,我們這邊如果沒人提早露面,就只是一個春幡齋一位劍仙,不妥。你之前有句隨口說出的惡心言語,其實道理是有點的。”
米裕好奇問道:“哪句?”
晏溟說道:“震雷始于曜電,出師先乎威聲。”
米裕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此語得自晏家鋪子的某把扇面題款,之所以被米裕放在嘴邊,是順便,主要還是折扇另外一面的那句“佳人未至清香至,人未起身心已動”,讓米裕一見傾心。折扇一面文字正經,一面措辭婉約,讓米裕覺得簡直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可惜不知被哪位小娘子捷足先登,所幸晏家鋪子那邊也賣扇面題款的刻印冊子,價格還不低。
房間內,還有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外人。
春幡齋邵云巖的嫡傳弟子,韋文龍,一位術算天才。
相較于屋內三位外人,韋文龍十分拘謹。
他只有獨自一人,枯坐賬房,面對那些外人眼中枯燥乏味的賬本,才會如魚得水。
說到底,韋文龍就是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此生好友,注定唯有數字、神仙錢兩物。
錢糧、理財一事,自古被視為賤業,戶部官員甚至會被譏諷為“濁官”,其實山上山下皆如此,例如那些八洲渡船的管事,哪個不是大道無望、破不開各自瓶頸的可憐人。
再者韋文龍只是金丹修士,面對屋內兩位成名已久的元嬰劍修家主,一位聽著聊天好像才下五境的米劍仙。
他確實不太敢喘大氣。
在倒懸山土生土長的練氣士,對劍氣長城其實不陌生,卻也不熟悉。
反而不如那些故意游歷倒懸山的外鄉人,后者往往是奔著劍氣長城去的。
像他韋文龍這樣的倒懸山人氏,一輩子都沒去過劍氣長城,反而頗多。
韋文龍最怕的,其實是那個聲名遠播的劍仙米裕。
風流子,最薄情。
何況還是一位劍仙。
米裕覺得納蘭彩煥那婆姨說得有理,便虛心納諫了,起身離開屋子。
米裕離開之前,神色和善,言語真切,與韋文龍說了句,“文龍啊,你是咱們隱官大人都相當器重的可造之材,莫要妄自菲薄,好好做事,大道可期。以后咱倆就是朋友了。”
韋文龍趕忙站起身,只是拘謹得很,怯怯懦懦,也沒能放出個屁。米裕便愈發覺得這小子真順眼,讓韋文龍坐下做事,不用如此客氣。
米裕走到空無一人的大堂那邊,早先屬于幾位女子修士船主的座位,米裕都多瞥了幾眼。
米裕最后坐在自己那條椅子上,摸出一枚準備送人的玉牌來,此事有些奇怪。
米裕手中這枚無事牌,篆刻數字九十九,隱官大人離開之前,專門叮囑過,要送給老龍城范家的渡船桂花島。
別說是皚皚洲的南箕船主江高臺,就連邵劍仙的面子也沒賣。
可事實上,丁家渡船那個小管事,戰戰兢兢,私底下找過隱官大人,給出一個連米裕都感到意外的“公道”價格。
但是丁家也由衷希望將來走賬一事,勞煩隱官大人這邊勞心了,免得丁家渡船淪為眾矢之的,被人記恨。
年輕隱官笑著答應下來,說春幡齋一定會投桃報李。
事后米裕問起此事,隱官大人只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龍城丁家是不得已而為之。
丁家沒那女子船主,米劍仙便懶得多想。
可關于范家跨洲渡船,米裕知道得不少,沒辦法,桂花島上有位桂夫人,十分出彩,不在容貌。
米裕不是那種俗人,清楚女子的好看,分千百種。
只看那臉蛋胸脯腚兒大長腿的,卻不曉得女子有萬般好的,簡直就是不入流,稱不上是他米裕的同道中人。
老龍城范家,在做跨洲渡船買賣的山頭、家族當中,很不起眼。
其實除了苻家稍稍有那么點薄面,其余幾大姓氏的渡船,靠岸了倒懸山,都不值一提。
就像先前春幡齋大堂議事的那個丁家船主,比那“霓裳”船主柳深都不如。
只要是關于動人的女子,米裕都會動心,絕不辜負美人。
米裕很快就記起好像桂花島上有位桂花小娘,名叫金粟來著,姿容也極佳。
米裕當然見是沒見過她的。
米裕更不至于為了見金粟而如何,以前不會,如今更不會。
之前那次春幡齋,能夠一口氣聚集那么多條渡船,其實大有玄機。
吳虬,白溪這些個老狐貍,再加上那座在倒懸山有座私宅水精宮的雨龍宗,以及梅花園子,都是出了力的。
只是隱官大人從頭到尾都沒提這茬,甚至根本沒打算秋后算賬。
到底只是小事。
像這一次,就只有十二位船主,剛剛得到邀請,會在今夜,被邀請到春幡齋做客議事。
有些早早停岸倒懸山的船主,大多數都有意無意,選擇多逗留了一段時日,既不著急卸貨,更不著急離開,就等著春幡齋的請帖。
除了距離最近的南婆娑洲,先前那些渡船應該都未返回各自大洲,應該依舊還在歸途中。
寶瓶洲除了范家桂花島,還有一條侯家的渡船“煙靈”。
應該是得了苻家或是丁家的飛劍傳訊,這兩艘跨洲渡船,只隔了兩天,就先后趕到倒懸山。
大大小小的八洲渡船,與晏家、納蘭家族,或是孫巨源這些交友廣泛的劍仙,其實都有或多或少的私交,道理很簡單,劍氣長城這邊,大族豪閥劍仙或是子弟,會有諸多稀奇古怪的要求,重金購買那些奇珍古玩不去說,光是價格翻了不知多少的山珍海味,就多達將近百余種。侯家渡船“煙靈”,便會在物資之外,又專供奇香,讓仙家山頭編織香囊十六種,賣給劍氣長城的那撥固定買家。
關于此事,隱官一脈有過不小的爭執,林君璧與愁苗劍仙難得站在一條戰線,提議斷絕所有這類渠道供給,以后劍氣長城再不收取任何一件無用之物。
只是最終隱官一脈選擇了一個折中方案,縮減這類買賣往來,但是并未一刀切下,徹底斷絕此事。
依舊停靠在捉放亭渡口那邊的桂花島,得了春幡齋請帖,在侯家渡船管事趕來之后,先通氣。
如今桂花島管事一職,落到了范家供奉馬致頭上。
金丹劍修,本命飛劍“涼蔭”。
桂花島上的那座圭脈小院,記在一位外鄉人名下,已經多年不再對外開放。
馬致曾經在那邊,為一個外鄉少年指點劍術。
在桂夫人的雅致小院當中,弟子金粟,負責煮茶待客。
馬致與侯家船主正在商量著如何送禮,因為聽聞先前靈芝齋一夜之間,就少了百余件仙家寶物,如今留下來的,要么是禮太輕情意便重不起來的一些個花俏靈器,要么是價格太過昂貴、讓人望而生畏的稀罕法寶。
船主侯澎對待此事,便憂心得很,如今侯家雖說在老龍城以北、觀湖書院以南的廣袤地帶,生意做得極好,但是賬面外的谷雨錢,其實相當有限,如果自家渡船“煙靈”在離開老龍城之前,侯家就已經聽說此事,需要走那趟春幡齋,進門之前先備好重禮,倒也不算太麻煩,這點谷雨錢還是掏的出來,可是侯澎與桂花島都是半路得到飛劍傳訊,侯澎需要自己先掏腰包,這就頭疼了。少了,禮物不夠分量,貨比貨,給春幡齋嫌棄,事后肯定要被范家祠堂拿來非議,可要是谷雨錢掏多了,春幡齋那關過去了,家族那邊又得說另外一番閑話了。
真正做事情的人,就是這樣,做多錯多,在家享福的,反而一年到頭,嚼舌頭不閑著。
馬致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范家是多事之秋,老劍修恰恰因為與未來家主范二關系親近,反而也被殃及。
如今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范家祠堂那些老頭子仔細盯著。
大小姐范峻茂,已經許久不曾露面,范家對外宣稱是她獨自一人,出門遠游去了。
馬致有些猜測,但是不敢與任何人談及此事。
從少年變成年輕人的范二,也逐漸開始參與家族經營事務,馬致自然是屬于范二這座山頭的,不然馬致也當不上這個渡船管事,哪怕桂夫人開口提議,舉薦馬致擔任船主,范家祠堂那邊應該也無法通過。雖說桂花島早就是范二名下的產業,但是如今范家,對這個少不更事的二少爺,非議不小,因為當初借了那么大一筆谷雨錢給大驪龍泉的落魄山,祠堂議事,爭論得就很激烈,范家許多老人都覺得范二還是太稚嫩,太意氣用事,哪怕是未來家主,也不該完全掌管桂花島渡船,應該有一個老成持重的范家前輩,幫著打理一些年頭,才好放心交給范二經營。
如果不是有孫家跟著一起掏錢打水漂,再加上范二動用了一大筆本就記在他名下的私房錢,休想通過此事。
桂夫人只是喝茶,氣態嫻靜,并無言語。
雙方大致談妥了如何準備禮物,以及進了春幡齋之后如何行事,大體上還是學那先前的苻家、丁家,少說多看,寡言無錯。
侯澎放下茶杯,臉上泛起古怪神色。
馬致談完了事情,也就不再喝那茶水,自顧自喝起了一壺桂花小釀。
侯澎輕聲問道:“新任隱官是叫陳平安?”
馬致繃著臉,仍是沒忍住,大笑道:“侯澎老弟,你想什么呢?!”
金粟一頭霧水。
桂夫人輕聲解釋道:“劍氣長城的新任隱官,是個年紀輕輕的劍仙,名叫陳平安。”
侯澎加上一句,“浩然天下的大雅言,說得極為流暢。”
金粟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與那馬致如出一轍,只是沒后者那么大笑出聲。
沒辦法,她與馬致前輩,都對另外那個陳平安,太熟悉不過了。
來自大驪王朝的那個陳平安,早年就住在桂花島距離此處,不算太遠的圭脈小院。
金粟,都沒覺得這是個事兒。
這位侯船主的想法,也太不著調了些。
兩個人,同名同姓都叫陳平安罷了。
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可能嗎?
在金粟的記憶當中,那就是個乘船游歷途中,還會掏錢請桂花島丹青高手作畫留念的客人。
是一個穿著整潔卻難掩身上那股寒酸氣的外鄉少年。
好像當年還背著把劍?不過卻是個境界不高的純粹武夫。
最后在師父授意下,金粟還陪著少年,一起游歷了倒懸山各處景點。
拘束,古板,無趣。
就是那么一個外鄉少年。
依稀記得,好像皮膚黝黑,個子不高還瘦弱,說話嗓門都不大,就是喜歡四處張望,不過與人言語的時候,倒是眼神清澈,不會眼神游移不定,就那么看著對方,始終會豎耳聆聽的樣子。
侯澎說道:“既然連那丁老兒都安然返回老龍城,應該是我想多了。”
馬致笑著點頭。關于此事,不可多聊,各自心里有數即可。
山不轉水轉。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相逢是緣,可緣分也分善緣孽緣不是。
一旦真是那個萬一又萬一的萬一。
那么桂花島是天上掉下來了一樁善緣。
對于苻家以及其余老龍城大姓而言,可就不好說了。
灰塵藥鋪,武夫宗師鄭大風,與苻家相約登龍臺,動用了一件半仙兵的城主苻畦,事后更是與鄭大風有過一場截殺,除了范家和孫家,其余老龍城大姓,個個見者有份,親自參與其中了,幫助苻家,負責攔截灰塵藥鋪那伙外鄉人。
其中丁家,還牽扯到了那個原本不可一世的桐葉宗。
原本如日中天的桐葉洲第一大仙家宗門,據說如今日子不太好過,屋漏偏逢連夜雨,雪上加霜的事情,火上澆油事情,一樁接一件,總之處境十分慘淡,丁家如今更是被殃及池魚,白白遭罪一場,許多生意上的份額,暗中都莫名其妙給瓜分了去,只是其余幾家做得不算過火,丁家也能隱忍,何況大體上,丁家還是跟著苻家,在賺著大錢。只是丁姓未來在老龍城淪為墊底,是大勢所趨。
所以丁家對待跨洲渡船一事,注定會極為熱衷,無比希望以此打破僵局,為的就是能夠與春幡齋攀附關系。
馬致與侯澎,也都是老江湖了,所以完全可以想象,丁家一定會給出一個極低的價格,舍了一條渡船的掙錢渠道,保證不虧的前提下,也要與劍氣長城結下一樁比同行更多的香火情。
隨后馬致與侯澎一起離開桂花島,要先與幾位相熟的渡船管事那邊坐一坐,然后再按照約定的時辰,各自去往春幡齋,攜帶重禮,登門做客。
而在桂花島小院當中,只剩下師徒二人,沒了外人在場后,金粟便與師父埋怨起范家老人的短視。
桂夫人笑道:“范家能有今天的光景,那些看似冥頑不化的老人,不去說年紀時候就開始躺著享福的幾個,其余都是出了大力,有大功勞的。你之所以覺得他們短視,不過是偏袒與范家一起掏錢給落魄山的孫嘉樹。”
金粟有些赧顏。
桂夫人正色道:“看待人物,可以有個人喜惡。但是看待世事,不可以摻和太多的個人感情。這就是一位修道之人該有的修心本分,哪怕不是修道之人了,更該如此。”
“不然你身為范家人,再嫁給了孫嘉樹,嫁入了孫家,你若是萬事不說,只是潛心修道,不去操持家務,倒還好了,不然你一個不小心,就能讓范家與孫家結怨。”
師父極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金粟不敢造次,記在心上。
靜坐片刻,桂夫人讓金粟不用陪自己了,若是想要逛那倒懸山麋鹿崖的鋪子,師父不攔著。
金粟沒那興致,如今倒懸山云波詭譎,連桂花島都被籠罩其中,她就沒了這份心思。
只是離開了院子去修行。
在金粟離開沒多久,便響起敲門聲。
桂夫人起身笑道:“陳公子請進。”
一位年輕人撕了臉上那張木訥男子的面皮,抱拳笑道:“桂夫人,多有叨擾。”
桂夫人笑容和煦,打趣道:“稀客,貴客。”
陳平安落座后,歉意道:“桂夫人別多想,就只是來這邊討要一壺桂花小釀。”
桂夫人拎出一壺桂花小釀,遞給年輕人,笑問道:“既然這么說了,隱官大人言外之意,是開始注意梅花園子?”
陳平安沒說話。
桂夫人又問道:“不擔心我與那位酡顏夫人,蛇鼠一窩?”
陳平安搖搖頭,“自然不會。”
桂夫人也就不再問那梅花園子的下場了。
陳平安說是來這邊喝酒,卻也沒有怎么喝那桂花小釀,笑問道:“金粟姑娘,還是喜歡孫嘉樹,不喜歡范二?”
桂夫人點頭。
然后陳平安就只是坐了一會兒,桂夫人也只是聊了些范二的近況。
雙方似乎除了一個范二,無更多話可說。
久別重逢,言語不多,反而不比當年初見時分,背劍少年與桂夫人的那般投緣。
而桂夫人,自然也看得出來,年紀輕輕的隱官大人,憂慮重重,顯而易見,當下處境,并不輕松。
陳平安喝過了一小壺桂花小釀,就準備返回倒懸山春幡齋,但是在那邊不會現身。
此次前來,除了所謂的散心,更重要的是希望桂花島,幫忙轉交給崔東山與藩王宋集薪各一封密信。
桂夫人收下了那兩封密信。
陳平安道謝之后,剛要告辭離去,院門那邊跑來一個熟人。
昔年圭脈院子的桂花小娘,金粟。
陳平安起身相迎,笑著打招呼:“金粟姑娘。”
金粟愣了一下,停下腳步,顯然沒想到這個家伙會偷跑到桂花島,她也笑道:“陳平安,你怎么來了。”
然后金粟趕緊改口,“陳公子。”
陳平安無奈道:“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金粟點了點頭,坐在桂夫人身邊,輕聲問道:“不是在劍氣長城那邊練拳嗎?怎么有空跑來這邊喝酒,聽說如今倒懸山兩道大門,都管得可嚴,防賊似的。”
金粟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是不是不小心與那隱官同名同姓,有些郁悶,所以才跑來這邊喝悶酒?”
陳平安忍住笑,點頭道:“是啊。”
桂夫人也會心一笑。
金粟惋惜道:“我原本還心存一絲僥幸,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隱官大人,劍氣長城的大劍仙。”
陳平安說道:“萬一我真是那隱官,我估計金粟姑娘也要郁悶得想要喝酒了。”
金粟展顏一笑,轉頭對桂夫人說道,“師父,陳公子如今說話,可比以前講究多了。”
桂夫人笑問道:“回來做什么?”
金粟輕聲說道:“我還是想要去麋鹿崖逛逛。”
桂夫人望向陳平安。
年輕人使勁使眼色。
桂夫人點了點頭,卻說道:“正好,你與陳公子順路,可以一起去往捉放亭。”
金粟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比陳公子更熟悉倒懸山。”
她喜歡孫嘉樹,不喜歡范二,而陳平安與范二是要好朋友,與孫嘉樹如今也是生意伙伴。
所以她覺得還是莫要與陳平安牽扯半點了。
桂夫人也沒有繼續為難兩人,由著金粟獨自離開,桂夫人笑容多了些。
陳平安稍等片刻,這才與桂夫人起身告辭。
桂夫人送到門口后,突然說道:“要小心最會藏拙的正陽山。”
陳平安隨便瞥了眼寶瓶洲方向,點頭道:“會的。”
同時在心中默念,以后正陽山要跪在地上,求我不要那么小心。
桂夫人問道:“終于是那劍修了?”
陳平安以心聲說道:“兩把本命飛劍,以后顯露了劍修身份,就對外宣稱一把名為斫柴,一把名為賬簿。”
桂夫人沉默片刻,違心說道:“好名字。”
至于陳平安兩把飛劍的本命神通是什么。
桂夫人已經完全不好奇了。
陳平安撓撓頭,說道:“至于飛劍的真正名字,一把籠中雀,本來想著取名中秋,只是與飛劍十五好像有些沖突。另外一把,我還在糾結是天上月,還是井底月。”
取名字這種事情,太擅長了,也不好。
桂夫人笑了起來,“總算有點飛劍該有的名字了。”
陳平安悄然離開桂花島,在捉放亭那邊,先與愁苗劍仙見了面。
兩人一起去往梅花園子。
要見一見那位身在家鄉卻思異鄉的酡顏夫人。
除了愁苗劍仙,當然還有走了一趟扶搖洲山水窟的陸芝。
與女子講道理,還得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