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羅春

第065章 陰錯陽差

“妹妹,你說這樁婚事是不是極般配的?”

顧琳復述完云家少爺的情況,故意笑著問顧伽羅,眼睛卻瞟向宋氏。

顧伽羅不知道那個云少爺是不是真如顧琳說得出色,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吳興云氏不安分,她記得清楚,福王的側妃便出身這個家族。

而福王……顧伽羅表示,她不想跟逆賊扯上關系。

云家,絕對不是什么好的聯姻對象。

心里這么想著,顧伽羅臉上卻沒有露出分毫,淺笑著說道:“大姐姐看重的人自是極好的,不過這事還要看父親、母親,以及瓊妹妹的意思。”

兒女婚事,全賴父母之命,就是祖父母也不好干涉,更不用說一個隔房的堂姐了。

當然,顧琳記掛顧瓊的親事,是好心,不管大房這邊心里怎么別扭,仍要表示感謝。

顧伽羅客氣又疏離的代顧瓊向顧琳致謝。

宋氏含笑看著,并不插言。

顧琳和谷氏見她這般,反而有些不舒服:這跟預期的不一樣啊,親!

趙氏感覺到兩房之間的波濤暗涌,默默的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順著晚輩的話,笑道:“好好好,都是一家人,理當相互關心、相互扶持呢。”

說著,目光轉向顧伽羅,“你大姐姐回來是幫三丫頭說親事,你呢?你個猴兒好好的跑回來做什么?”

趙氏故意加了些調侃,只把顧伽羅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兩聲。

宋氏也掩口而笑。

谷氏和顧琳眼中卻閃過一抹不屑,暗搓搓的想,莫非顧伽羅又惹什么事兒了?

顧伽羅揉了揉鼻子。“祖母又拿人家取笑了,我這次回來可是有正經的差事呢。”

顧伽羅從袖子里掏出一張請帖,雙手送到趙氏面前,“這是我婆母親自寫給母親和嬸娘的請帖,我們家有個暖房,偏巧養得幾株上好的牡丹開花了,我婆母便想請母親和二嬸去家里賞花吃茶。”

這話絲毫沒有夸張。因為請帖確實是清河縣主寫的。

自認為得到了顧伽羅的‘提醒’。清河縣主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熱情來操辦這場送別宴。

除了一應準備事宜,連請帖都是她親自操辦的。

趙氏笑道:“既是給你母親和嬸娘下的帖子,那就交給她們吧。唉唉。這人哪,上了年紀就不討人喜歡了,大好春日的,竟也無人邀請我去賞個花兒。”

后半句話故意說得酸溜溜的。引得在場的幾人紛紛輕笑出聲。

顧伽羅更是趕忙抓著趙氏的手,道:“祖母真真是越來越促狹了。您若是想去賞花。只需透個風聲出去,便不知有多少人趕著馬車親自來請您哪,那請您的馬車定能把咱們家門前的巷子都擠滿了。”

顧伽羅這話也不全然是恭維,趙氏是欽封的超一品國公夫人。輩分高,且為人善良正直。出身寒微,卻不自輕自賤。不攀附、不諂媚,活得坦坦蕩蕩。相夫教子,母慈子孝,頗受京中貴婦們的尊敬與推崇。

若不是老人家有了春秋,不輕易出門,否則定然有不少人下帖子邀請她呢。

而且顧伽羅明白,祖母說這話并不是真的想去齊家賞什么花,而是想調節一下氣氛,不讓兩房之間的關系太過緊張罷了。

顧伽羅的馬屁,趙氏很受用,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拿手指點著顧伽羅,嘴里還說著:“好個猴兒,膽子愈發大了,竟是連祖母也打趣起來。”

宋氏附和的說笑了幾句。

谷氏和顧琳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拿顧瓊的親事說事兒,僵硬著笑容,哼哼哈哈的附和了一番。

不多時,趙氏便有些累了。

宋氏識趣,拉著顧伽羅告辭離去。

谷氏不甘其后,也和顧琳起身,行了禮,便離開了稻香院。

“母親,云家這門親事有些不妥!”顧伽羅挽著宋氏的胳膊,悄聲說道。

宋氏眉眼不動,淡淡的問了句:“怎么說?”

顧伽羅不好說她知道大齊的歷史進程,含糊了說了句:“我聽聞福王府有個云側妃。”

福王和當今圣人是異母兄弟,年少時也曾傳出了才名,但自從蜀王謀逆伏誅后,福王就仿佛看破了生死、厭倦了權力爭斗,整天沉迷于酒色,變成了京城第一大紈绔。

不管福王是真的‘醒悟’了,還是在藏拙乃至自污,圣人對他的戒心一日都沒有消除。

跟福王扯上關系,也就意味著卷進了皇室的爭斗中,這與趙國公府的家訓相違背,更不符合顧崇的謹小慎微。

用這個做借口來推拒婚事,倒也是個不錯的理由。

宋氏自然也想到了,不過,她還想試一試顧伽羅,“云側妃和壽春伯世子少夫人只是同姓,卻不是同族,兩家說起來并沒有什么關系。”

就算福王謀逆,被圣人清算,也牽連不到云少夫人,更與顧家沒有干系。

顧伽羅卻道:“顧副將也與咱們家沒有什么關系。”

顧副將是顧崇提拔的心腹,因同姓而連了宗,如今留守遼東大營,幫顧家訓練新兵,最是忠誠可靠不過。

宋氏笑了,是啊,這年頭沒有關系也可以制造關系。同姓可以連宗,不同姓可以聯姻,總能找到解決的法子。

顧伽羅這么說,顯是很不看好云家。

當然顧家也不是非要云少爺這個女婿,宋氏那么問,不過是想看看顧伽羅這幾個月是否有長進罷了。

結果很滿意,宋氏終于能放下心來。

母女兩個回到上房,顧則安剛剛下朝回來。

看到女兒,顧則安先是詢問了一番齊家的情況,聽聞一切都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宋氏卻直接說了顧琳給顧瓊做媒的事兒。順口問了句,“世子爺,舉子們早已入京,您觀察了這些日子,可有什么合適的對象?”

顧伽羅是出嫁女,又是顧瓊親近的姐姐,宋氏談及這個話題時。也沒有避著她。反而拉著她一起坐在了

顧則安笑道:“夫人別說,我還真看中了幾個不錯的俊彥。”

他從袖袋里掏出一個紙卷,展開。放在炕桌上,然后手肘撐著桌面,一邊指著上面的名字一邊介紹:

“曲晉,年二十一歲。冀州人士,父祖皆是讀書人。祖父是舉人,經人舉薦做過兩任主簿。曲晉其人生得儀表堂堂,容貌甚偉……”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救命”

“來人……救命啊!”

安靜的山路上。陡然傳出兩個凄厲的女聲,聲音又尖又高。仿佛能穿透天際,聲音中還帶著驚慌與焦急,倘或有人聽到了,定能猜出這里發生了什么‘慘事’。

事實也恰是如此。

靠近山壁的小路上,一輛豪華的馬車撞得七零八落,不遠處的草叢中,還躺著個車夫打扮的人。

車廂成四十五角掛在一側的山壁上,而聲音便是從車廂里傳來。

不多會兒,一個滿頭都是血的年輕女子費力的爬了出來,幸好車廂斜靠在山壁上,車門那一側與地面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近一半。

饒是如此,那女子也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車廂里摔了出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女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動都沒法動一下,好半晌才艱難的挪動著四肢,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左右看了看,帶著濃濃的哭腔,“春杏,護衛們也不見了,許是被驚馬給沖散了。”

公主出行,除了宮女還有十來個禁衛隨行。

只是方才公主乘坐的馬車驚了,竟直接撞上了近側的山壁,巨大的沖力將車轅撞斷,那匹驚馬如同脫了韁的野馬,拼命的亂跑,直接將隨侍左右的護衛沖散了。

有的護衛躲閃不及,不幸摔進了不遠處的懸崖。

其它的護衛也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山壁下,只剩了重傷昏迷的車夫,以及車廂里的主仆三個。

春桃和春杏為了不暴漏自己,在車廂撞上山壁的那一刻,沒有做太多的防護措施,任由自己像個破布一樣被甩來甩去。

春桃撞到了頭,鮮血糊了滿臉。

春杏的胳膊骨折了,一條大腿也被飛濺的茶碗碎片割了個大口子,血流了一褲管兒。

至于九公主,看著沒有什么嚴重的外傷,但白皙的額頭上卻腫了個大包,整個人也昏死過去了。

春桃和春杏做戲做得很充足,在沒有確定四周是否有人的情況下,她們一直奮力呼救。

但當春桃從車廂里翻出來,發現四周空無一人后,伸手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和汗水,低聲道:“春杏,動手吧。”

公主對她們動了殺心,她們不能坐以待斃,即使不能弄死公主(九公主死了,她們也要被問罪啊),那也要給她弄出個重病來,讓她沒有心思去害人。

春杏點了下頭,旋即又想起春桃不在近前,她嘶啞的回了句:“好。”

偏就在這個時候,從另一側的小路上快步跑過來一個高個兒的男子,只見他穿著月白色的長袍,頭上戴著儒巾,明明是讀書人的裝扮,卻身姿挺拔、動作敏捷。

春桃被嚇了一跳,趕忙喊道:“救命,這位公子救命啊!”

月白男子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慘狀,也吃了一驚,然后看到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孩子呼救,不禁加快了腳步,飛快的趕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