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把臂入林

第二百二十四章把臂入林

第二百二十四章把臂入林

正在此時,邱永帶著一眾文士自城門內疾步走了出來。

楊毓發怔的瞬間,卻見那些文士身后跟著數不清的庶民。

:“女郎!你要不辭而別么!”邱永幾步上前,一把抓住楊毓的手腕。

楊毓不尷不尬的笑了笑,緩緩的道:“邱公這是作甚!”她壓低聲音,對邱永道:“這么些庶民前來,你還讓我怎么走?”

邱永也壓低聲音道:“亭公主所行高潔,該受萬民朝拜。”

楊毓一翻白眼道:“邱公永,我這名望已經勢大,不該再謀求這些,我可不是甚簡在帝心之人,若是今上疑慮于我,你叫我如何行之!”

:“啊?”邱永明顯沒有想到這些,他倒吸一口涼氣,無奈的轉眸看看身后跟隨而來的庶民,已經騎虎難下。

楊毓低聲道:“邱公,北地已非善地,我觀今上也無奪回失地之心,為求長久,邱公該盡快安排庶民轉移此是非之地。”

邱永微微蹙眉道:“女郎是說,胡人會卷土重來?”

楊毓點頭道:“北方已經失守,現在,只是負隅頑抗,若今上不下定決心,此地定會時常受胡人侵擾,到那時再想轉移民眾,只恐庶民不堪重負。”

:“依女郎之意,庶民該去往何處?”

楊毓垂頭略一思索,緩緩地道:“蜀地深處。易守難攻,土地肥沃廣闊,可以休養生息。”

:“我懂了。”邱永微微沉吟一瞬,身后的庶民已經近在遲遲,他們正作勢要跪之時。

楊毓雙眸閃過狡黠,她手把車框,本想輕快的跳上馬車,卻不慎踩到長及腳背的裙角,她一個趔趄,摔在車上,狼狽的拍著車夫的后背道:“快行快行!”

車夫一怔,馬鞭一甩,打在馬身上,竹林七賢笑著看著楊毓的車行去,紛紛撩袍上車。

:“女郎救萬民于水火,何以不受此拜!”一個老叟喊道。

楊毓將頭伸出車窗,對邱永喊道:“邱公,若到金陵,去淮水北岸楊府尋我!”

:“女郎!”

:“女郎!”

庶民追出幾步,卻無可奈何車馬太快。

跟在邱永身后的幾個文士笑著對楊毓車馬遠去的方向俯身而拜。

庶民一看,紛紛跪在地上,叩拜著喊道:“謝女郎!”

:“女郎一路平安!”一個素衣婦人揮著手喊道。

楊毓心中惴惴不安著,這亭公主,算是做到頭了。

她氣惱的一拍軟榻道:“才做了不到十日!”

阮宗收回看向身后的眼神,低低的笑了出來,緩緩的道:“能將風雅灑脫的楊氏阿毓,逼得落荒而逃,真是難得的景象。”

嵇夜原本想說教一番,想起楊毓方才跳上馬車摔倒的狼狽模樣,可恥的笑了。

車馬不停的行了一夜又一日,終于到了潭山腳下,因著南遷途中的歷練,楊毓已經練就在馬車中安睡的技藝,而竹林七賢,亦是習慣駕車出游,是以,幾人神清氣爽的下了馬車,紛紛相視而笑。

嵇夜幾步上前,拉住楊毓的手臂道:“阿毓可愿與我等把臂入林?”

楊毓微微一怔,是真的怔住了。

嵇夜所言的“把臂入林”,不是單純的說一同進山,而是邀請楊毓加入竹林七賢之中。

這樣的事,楊毓何曾沒有幻想過?

卻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就是夢想成真之日。

楊毓轉而輕笑,重活一世,她不是已經做過太多不敢想的事了么?

:“善!大善!”

楊毓燦然而笑,她肌膚瑩白柔膩,身姿曼妙中帶著濯濯清姿,那張美艷動人的臉龐只有瑰姿艷逸這一詞能形容比擬,偏偏那一身清傲與狷狂似有仙人之風。

山源捋著長須美髯道:“率真通達,恣情任性,才峰秀逸,敏思夙慧,體迅飛鳧,柔情綽態,自今日起,我等便多了一位賢妹。”

山源少語,這幾個詞用的精煉,卻將楊毓的性情,才學,姿容都品評了一遍。

阮宗容貌瑰麗,此刻見楊毓欣然答應,顯得很高興,他上前拉住楊毓另一只手臂道:“既已答應,還不快快入林!”

兩人拉著楊毓的手臂,幾人跟在身后,笑著追上。

趕車伺候的下仆懷中或抱著琴瑟或捧著軟榻,低頭跟在后面,遠遠的看著這風塵外物的幾人,紛紛暗自嘆著。

金陵城外,東山一處青瓦屋舍,李石帶著一隊儀仗來到了謝安的住處。

謝安任由李石站在一旁,獨自坐在草棚中一人對弈。

他臉上勾著淡漠的笑容,落子幾乎不必思索,卻處處殺招不留余地。

李石站在一側,笑著道:“謝公,陛下請你回朝,你可是不受?”

謝安恍若未聞,依舊落子。

李石抬頭看看,南方的秋天可并不涼爽,與盛夏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悶熱,不過在太陽下站了一會功夫,已經汗水隱隱,黏膩的汗水沾著衣衫讓人感覺格外煩悶。

他眸光瞥向棋盤,笑著道:“謝公安步步為營,也不知,這黑子是哪一方,白子又是哪一方?”話一出口,他便垂下頭,心知自己多言了。

謝安眉梢一挑,原本要落子的手停了下來,轉眸看向李石,笑著道:“我已不理俗務,李中宦請回吧。”

李石心中惴惴,恭敬的拱了拱手,帶著儀仗回宮。

正在此時,發生在邛城的戰事已經先押送羽弗慕的車隊一步,將消息傳到各處。

司馬安手握著朱紅小箋,激動的手指微微顫動,面色隱約帶笑,又似乎極力掩飾這笑意,他一轉身,自朝上疾步行到一側歇息的安室。

皇帝與臣子上朝并不一定時間,所以,先人明智,在金殿后設置供皇帝歇息片刻的安室。

司馬安踏進安室,將房門緊閉著,直到此時,他終于爆發出大笑聲。

立在朝堂上的臣子們,紛紛面面相覷。

王晞之站在文臣首位,他眉頭緊蹙著,這楊氏女郎真是個有福氣的,竟然拿下這樣的大功,此時,他心中卻沒有絲毫后悔將她與王靖之分開。

一個身后沒有家族撐腰的亭公主,不過虛名,就如現在,今上多疑之心人盡皆知,想起司馬安不喜不怒的神情,他唇間揚起更加不屑的譏諷。

王靖之雙拳緊握著,不知何時,汗已經浸透了內衫,他的震驚,與在場眾人是一樣的。

他不是沒見過楊毓提刀上馬的模樣,可那是有他在身側的。這一次,她自己設下計策,不費一兵一卒,將胡人殲滅祭城。王靖之不是震驚她的才思和果決,而是后怕。

萬一,萬一胡人傷了她,擒了她,他不敢想。

王靖之的眸光越來越深,越來越深,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