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翠笛曼歌

第二百七十七章翠笛曼歌

馬車轱轆壓過青石板,徐徐的向前行進。

她透過帷幕看向窗外,巡夜人敲了兩聲梆子:夜黑風高,小心火燭。

:“七郎,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欠你許多。”

桓七郎笑的淡然,不由的想伸手撫撫楊毓額前的亂發,手剛才伸出,卻堪堪的調轉方向,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垂著眸,車外月已升高,車內只點著一盞小燭臺,楊毓想要看桓七郎的神情,卻總是看不清。

:“傻毓兒,你何曾欠過我,不久前,你才救了我與秋容,我不會與阿翁離開金陵行謀反之事,若非你舍了名聲拼死護著,我二人早已死在亂政之中。”

:“七郎,終是我是傷了你,是我,對你不住。”

桓七郎笑著抬眼看向楊毓道:“容我為你吹奏一曲吧。”

:“好。”

桓七郎自腰間解下碧玉笛子,清幽的曲子,回蕩在車內。

:“七郎,對不起。”她低低的道了一句。

桓七郎沒有說話,只是吹奏著這曲纏綿愛意,將這一腔的不甘,奏給她聽。

她總想著,事事都能如她所愿,卻沒想到,只有情是不能算計,不能預料的。

她恨自己自以為聰明,早在聊城就用兄妹之名,將桓七郎的綺思扼殺。自己也真就毫無顧忌的與他相交。

她以為自己果斷,可情字,是能輕易斬斷的?

:“對不起。”

桓七郎輕輕的放下笛子,笑著看著楊毓,將它送到楊毓手中:“我是你二兄,永遠不要對我抱歉。”

二兄,這兩字自桓七郎口中說出來,楊毓沒來由的心頭一痛。

:“我不能親自送你去竹山縣,就讓它替我陪著你吧。”

楊毓神色有些復雜,她不想接受這笛子,又不忍心再拒絕他。

桓七郎看著楊毓為難的樣子,笑著道:“待有一****重獲自由,親自去竹山縣取回它。”

重獲自由?

桓亮謀反已成為事實,身為他的嫡子,桓亮勝,他是反臣之子。桓亮敗,他亦是犧牲品。

他這一生,還能自由嗎?

:“七郎,阿桐會是一明君。你若想重獲自由,可效仿當年王公導應對“王敦之亂”。”

王敦是王導的親兄弟,王敦叛亂,王導身先士卒,親手滅了王敦的帝王夢,保住了王氏一門的安穩。

桓七郎笑著道:“我不是王公,沒有他的果斷,也不如他胸懷天下,我無法面對戰場上與阿翁刀劍相見。”

是,他們本就不是一種人。

桓七郎無聲的笑了笑道:“阿翁早有反心,先帝所為,也無可厚非。”

楊毓惋惜的搖了搖頭:“先帝沒做好皇帝,也失了人性,是個可憐之人。”

正因他的可憐,才會得了個懷帝的謚號。

“砰砰”

兩聲悶響,馬似乎受了驚嚇,馬車猛然劇烈的搖晃兩下,楊毓身子搖了搖:“王叟!”

透過半透明的車簾,只見血光四濺,王叟滾下馬車,一個黑影搶過韁繩,他微微一扯,馬車停了下來。

楊毓心中一驚,順手摸向腰間。

壞了,沒帶佩劍。

桓七郎眉心一蹙:“是誰!可知這是誰的車駕!”

只見一人拖著王叟的尸體進了深巷,駕車之人轉頭朝著二人一笑,一手抓住桓七郎的衣領,卻對楊毓道:“樂宣君,走吧。”

桓七郎也沒帶佩劍,掙扎了一下,身子已經被拖了出去。

楊毓微微蹙眉,這人是沖著自己來的,知道她的馬車,將王叟一擊即中,又用桓七郎威脅自己,她來不及多思,跟著下了馬車。

:“阿毓,別管我!”桓七郎臉色蒼白喊了一聲。

抓著桓七郎的人笑著拿出一條帕子,捂在他口間道:“閉嘴!”

楊毓走的極慢,極慢,幻想著巡夜人是否能夠再經過。

然而,車就停在巷口處,轉眼之間,狹窄的巷子深處,三個人影出現在眼前。

中間那人,穿著普通的青色素袍,身材挺拔瘦高,他緩緩的轉過頭來,一雙毒蛇似的眸子盯著楊毓,笑著道:“我的極樂鳥,又見面了。”

左側一身材稍顯瘦弱的男子蹙眉看著楊毓,怎么會是她?他側眼看向身側的羽弗慕道:“陛下。”

羽弗慕笑著道:“阿石同情她?”

:“不敢。”李石垂下頭,后退一步。

:“羽弗慕,李中宦。”

楊毓笑了,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這么多天,你竟然沒逃出城外,你說,你是不是愚蠢之極?”

羽弗慕偏偏頭:“你從來不知何為害怕嗎?”

楊毓道:“自然知道,只是你不值得我怕。”

羽弗慕笑道:“我會讓你知道,何謂恐懼。”

楊毓粲然一笑,突然,她一扭身躲過身側壯漢的長刀,不由分說的砍向桓七郎。

抓著桓七郎的大漢詫異的瞬間,手也松了松,將桓七郎推了出去,霎時間,尖刀寒光一閃,刀鋒砍向大漢胸前。

楊毓左手拉過桓七郎:“二兄,隨我殺出去!”

:“是!”桓七郎大喊一聲,雙拳直沖著目瞪口呆的人沖了出去。

一時之間,狹窄逼仄的巷子里打斗聲不絕于耳,竟然難分勝負。

羽弗慕眉頭微微鎖著,身側之人胸前血流如注,受了重傷。他眸光閃也未閃,緩緩抬起左臂。

“嗖”一聲,只見一枚袖箭脫袖而出,直沖著楊毓而去。

與楊毓對峙的大漢向左一閃,躲開楊毓的刀鋒,楊毓刀鋒不收,順勢砍向他的腰間。

眼看著袖箭逼近,桓七郎大喊一聲:“阿毓!躲開!”

剎那間,楊毓回頭看去,桓七郎沒有絲毫遲疑,擋在了她身前。

“呃”桓七郎吃痛身子軟了軟,楊毓抬手一扶:“七郎!”

:“阿毓。”桓七郎一說話,鮮血涌出,下巴,衣襟全是血。

:“七郎!”箭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翠光,她抬眸看向羽弗慕:“你淬了毒對不對!解藥!”

羽弗慕笑著走了過來:“若是你中毒,我還會給你解毒,他,我為何給?”

他恨楊毓,若不將她折磨個夠,怎么會輕易讓她死呢?

:“求我!”

楊毓沒有絲毫遲疑,雙膝跪了下來,沖著羽弗慕一頭觸地:“求你救活他!求求你!”

:“阿毓,不要,不要求他。”

桓七郎微微抬起手,指尖卻沒有勾到她的衣角。

這么近,他還是沒有觸到她。(未完待續。)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