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硯笑著道:“我家主人說了,讓你離她遠些,你還敢上前!”
:“是,是,是。”府君連連后退到遠處,依舊躬身道:“樂宣君息怒啊!”
楊毓緩緩轉過眸子,朝著祺硯眨了眨眼,這小泵,狐假虎威,好生有趣。
祺硯低低的笑了笑,微微抬高下巴,頗有些倨傲。
楊勁這時才反應過來,訥訥的道:“一手七弦琴,引來極樂鳥,被士人奉為“琴仙”。樂善好施,先后解邛城兩番,作《琴贊》教導太學子弟,被先帝賜封“琴仙亭公主”,奉旨修行的樂宣君,楊氏阿毓?”
楊毓微微點點頭:“正是。”
圍觀的庶民看著楊毓,只覺得此女恍若神女,雖著素袍卻氣度卓然,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眸,直讓人移不開眼。
:“女郎!可還記得老叟?”
庶民中一老叟跪在地上,朝著楊毓拱著手,脊背岣嶁著,臉上卻泛著紅光。
楊毓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微笑著搖搖頭。
老叟雙目含淚道:“那日江邊,你將自家的米糧賜給小人,指引我們到了蜀地啊,若非貴人指引,小人一家早已化為黃土。”說著,老叟連忙拉著一旁的青年道:“快給恩人叩頭!”
楊毓低低的點了點頭道:“一切皆是造化,叟不必如此。”
楊勁興奮的道:“我這便去聚集族人!”說著拉著陳晗走開。
:“城主貴姓?”
城主笑意盈盈的看著楊毓,略有些癡了,聽聞楊毓問話才緩了過來:“小可羋姓熊氏,名陽。”
:“羋姓熊氏?”楊毓有些詫異道:“楚王之后?”
:“是。”熊陽抿唇而笑。
:“有禮了。”楊毓微微拱了拱手。
熊陽笑著道:“樂宣君、邱公隨我去府上落腳吧。”
:“善。”
楊毓重新上了馬車,嵇夜笑著道:“阿毓逾發張揚,我已望塵莫及矣。”
阮宗笑了笑道:“我就是以權勢壓人,你能奈我何?”學著楊毓的模樣又說了一遍,忍不住笑道:“瞧瞧,如此倨傲,我竟生不出半點厭煩。”
劉倫瞇了瞇眼道:“已得了阮兄青眼,便怎么都是好的。”
不過半刻,車馬進了城主府。
挑簾下車,熊陽的城主府中規中矩,看起來中庸,亭臺樓閣無一不精致,條框曠達,細節卻見優雅。
邱永這時才見到竹林七賢竟也在車隊中,連忙迎上前來:“諸位!許久不見啊!”
眾人笑著紛紛見禮,謝元淵與葛奉兩個小童跑到楊毓身側,一邊一個,拉著楊毓的衣袖:“師父交友廣闊,真叫徒兒艷羨。”
楊毓一邊撫著一個頭發,笑著道:“真心待人,自有良朋為伴。”
:“徒兒受教。”
兩人端正有禮的聆聽楊毓的教誨,信服不已。
金陵城外,一行輕帳小車始進東山。
剛才開春,天色乍暖還寒,新柳抽嫩芽,鳥語聞花香。
阿桐面色嚴正,少年之態已然呈現,他抿了抿唇道:“已來了三次,謝公安還是不肯出山,朕,朕已不欲請他。”
王靖之消瘦了些許,面色顯得格外清雋,雙目深邃澄澈的看著阿桐,略微咳了兩聲。
阿桐面露不忍,趕緊遞給他一杯溫茶。
王靖之接過溫茶,壓了壓,舒緩了呼吸,慢條斯理的道:“他并非不想出山,不過是等個合適的際遇。”
阿桐凝著眸看向窗外道:“阿秀聯絡零散胡人部族,也已形成態勢,過幾回了金陵我們再從長計議就是,何必非要請他?”
王靖之沉了一聲氣,緩緩的道:“與陛下明說,謝公安此人太過危險,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的關系太過錯綜復雜,若是不能將此人收入帳下,那。”
他沒有說下去,阿桐心中卻有數了。
:“朕懂了。”
第四次到達謝安的居所,王靖之笑著與院子中忙著春種的謝安拱了拱手。
謝安放下手中的鋤頭,下仆送上干凈的帕子凈手。謝安躬身與阿桐見禮,一行人進了屋內。
王靖之略微揚揚手,下仆將大晉版圖鋪展開來。
版圖之上,黑色標注失落之城,紅色標注管轄之城。
下仆退出屋舍。
王靖之手持規尺,指著版圖道:“延長江沿岸自西向東以江州、江陵、廬江、金陵、廣陵,從梓潼、武都、天水呈交匯狀拉開戰線,聯合胡人散落部族,包抄胡人政權。”
謝安眉心蹙了一瞬:“敵軍人多勢眾,拉長戰線似對我不利,若是能說服瑯琊王,整合兵力先行對外,就更好了。”
王靖之略微點頭:“謝公此話有理,若是不能成行,便唯有挑起胡人對瑯琊的興趣了。”
謝安點點頭,而后又搖頭:“瑯琊地理位置易守難攻,若是稍微有些頭腦的,都會先取金陵。”
王靖之笑著道:“那便只能寄希望與謝公爾。”
謝安瞇了瞇眼,笑著道:“你怎知今次我會出山?”
王靖之揚起雙唇,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然一笑。
光華卓然,玉樹瓊林。
謝安無聲的搖搖頭道:“此事,我謝家一女兒既能做到。不日便會收回消息,你且安心。”
:“善。”
阿桐與王靖之離開東山之時,天色已然暗下,踏著月色,返回金陵。
阿桐興奮的道:“自蜀地進發,攻進漢中,北進關中,兵分兩路,一路守潼關。一路走河西走廊。”他雙眸止不住的閃爍著光芒,雙手抓著王靖之的衣袖:“謝公,他怎么會同意出山了呢!”
王靖之低低的笑了笑:“我將作戰圖給他看了,策略與他講了,若他不出山襄助,便只有死路。”
:“你,竟然威脅他。”阿桐大驚之下,竟然拍著腿笑了。
王靖之胸口翻涌著一股郁結,緩緩的從衣袖拿出了白瓷瓶,吞了一粒朱紅色的藥丸,面色才紅潤了些許。
阿桐略有些擔憂的道:“你近日用這藥的間隔越來越短,是否身子不好了?”
王靖之搖搖頭:“無事。”
阿桐忍不住蹙眉:“不知葛仙公是否還在金陵,若不請他老人家為你把把脈?”
:“恩,明日下朝,我去葛府拜會仙公。”
:“還下甚的朝!若非你整日為朕,為國忙碌,身子怎么會這樣,現在,我與你同去葛家!”說著,阿桐召喚著:“阿福,直接去葛府!”
:“是!”
王靖之略微瞇上雙眼,倚靠在軟榻上,就這樣睡了過去。
馬車行了許久,終于到了葛府,阿桐側目看著王靖之睡的沉,也不喊他。只這般靜靜的看著他。
:“陛下,到了。”
阿桐低低的道:“讓葛家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