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曲酒流觴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歐水蘇書名:
他轉過身,對楊毓長施以禮,弓著身子道:“樂宣君,楊氏阿勁,愿意!”
楊毓微微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個楊勁!”
:“樂宣君盛贊了。”楊勁直起身子道:“樂宣君大恩,阿勁永世不忘。”
楊毓微微勾起唇,笑著道:“要離去者,自去祺硯那取米除名,要留下者,明日便去劃分田地。”說完,楊毓一扭身,回了府中。
她的態度那么堅定,絕無一絲轉圜余地,隨著府門大關,外面爆發出了一陣陣的議論聲。
為首的郎君冷笑著道:“楊勁,我從未想到,你竟然是這般善于阿諛奉承的小人!”
楊勁自鼻尖發出濃濃的不屑的嗤笑聲道:“大兄,衣食不繼,無片瓦遮身的日子,你還未過夠么?我堂堂正正的自食其力,你憑什么看不起我!”
他搖搖頭道:“大兄好生思量吧,樂宣君一女郎,才堪堪的玉石之年,靠著自己,獲得斐然地位,享受富貴。她受苦受困之時,你我可有助她一助?你又憑什么認為入了樂宣君一宗,就可以高坐上位,不勞而獲?憑什么?”
楊勇羞惱的紅了臉道:“我哪里想不勞而獲了!只是,若真的下地種田,我族可還有重返名門之日?你可明白,一旦做了,便再無回轉之日!”
楊勁抿著唇道:“大兄,亭主府中的嵇公夜,以鍛鐵為生。劉公倫,以釀酒養家。樂宣君也曾釣魚烹食!這些人,又有哪個敢置喙一句的?他們難道就無大兄的氣節風骨?”
楊勇閉目一瞬道:“我兒阿信,正是啟蒙之年,卻要同鄉野庶民一同下地耕田,我楊家啊,真的敗落了!”
話雖如此說,這些人卻漸漸的散去了,方才鬧得極兇,卻無一人情愿離去的。
是夜,涼如水。
:“羌人來犯!羌人來犯!”
一個不起眼的小兵一手拿著木桶,一邊瘋狂的用木杖敲擊桶底,慌亂的跑進府兵營中。
竹山縣地處蜀地邊緣,被羌人騷擾也是常事,不過,仗著四周復雜的山地地形,羌人也是不敢冒進的。
喬巫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緩緩的穿著兵甲,軍營中的兵士仿佛已成了常態一般,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裝,候在營門口。
喬巫罵罵咧咧的道:“還讓不讓人安睡了,狗東西,偏生夜里過來。”他跨上駿馬,道:“走,去看看。”
大軍行動的速度,一如江南煙雨中的青牛一般,慵懶,舒緩,任誰也瞧不出,這支軍隊要去打仗。
一炷香后,喬巫策馬來到了山坳邊上,本是睡眼朦朧,此刻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山坳下,烏壓壓一片的大軍,氣勢洶洶的殺氣奔涌著。
:“嗬!”他不禁低低的叫了一聲。
跟在前頭的兵士也見到了此時此景,臉上的神情由震驚便成了恐懼。
一個小兵牙齒打著顫道:“這,這,這可怎么辦?”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喬巫。
喬巫只覺得渾身粘膩,那是不知何時,冒出的冷汗,山風一打,他打了個冷戰。
思索了片刻,喬巫蹙起眉心,狂喊了一聲:“殺!”
一聲令下,喬巫策馬沖了下去,身后的兵士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下去。
一時間,狂喊聲傳遍了四野,甚至有的兵士完全閉著眼睛,只管一邊沖一邊揮刀亂砍著。
零星的火把,一盞一盞,逐個亮了起來。
喬巫微微一怔,看著眼前。
一片巨大的黑綢下面蓋著山石樹木,旁邊有數個下仆手執著已經被砍的破爛的綢子。
在剛才那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山風吹動黑綢,其間夾著零星的裹著黑甲的稻草人,難怪這些人會看錯了。
眾將士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之時,楊毓自人后踏著輕松的步子,走了出來。
火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膚瑩白柔膩,雙眸更顯光輝,不點而朱的唇角,微微揚起著,她看著喬巫道:“兵貴神速,若今日真是羌人大軍壓境,此時你可還有機會?”
喬巫嘴唇張了張,蹙著眉,拱手道:“喬某白日里陰奉陽違,該死。”
楊毓笑著道:“若方才你敢猶疑,敢后退,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尸體。”她微微抬高下巴,緩緩的走到喬巫身側道:“喬將軍要死,該死在戰場上去。”
邱永上前一步道:“君,夜深了,該回了。”
楊毓微微點點頭,轉身回到了馬車上,青帳小車悠然遠去。
喬巫猛然大口的喘氣,這女郎的氣勢,怎么能壓的自己連大氣也喘息不得?實在可怕,實在可怕。
祺硯送上暖茶,楊毓與邱永輕輕撞杯。
:“樂宣君覺得如何?”
楊毓笑著抿了一口茶:“尚可。”
邱永點點頭:“勇武尚在,只是軍紀不嚴,倒是好辦,只人數太少。”
:“恩。”
三月初三,上巳節。
金陵的貴族少年少女,手執著蘭草,匯聚在水邊,招魂洗魂,拂去不詳。
輕歌曼舞聲回蕩在四野里,彩幄翠影,人流如潮,讓人心馳神往。
棲霞山,天氣和暖,涼風徐徐,樹影婆娑,清涼的曲水邊素錦有如一條銀河,杯盞交錯,聲聲慢慢。
上游處,下仆緩緩的將竹籠里的雞蛋、紅棗一盞盞的美酒置于木盤上,木盤順流而下任其浮移,停在誰的面前,就要食用雞蛋或是飲盡美酒,并需作詩一首。
少年一襲素錦衣裳微微敞開衣襟,露出精瘦卻潔如白玉般的胸口,他的墨發隨意披散在身后肩頭,伴隨著清風,微微浮動。他的側顏如玉,一雙深邃澄澈的雙眸偶爾眺向遠方,抑或淡然的看著手中的酒盞。唇角略微揚起,笑或不笑,都帶著一絲猶如不在塵世的清高淡雅。
:“靖之,該你了。”
王晞之笑著,看著正好停在他面前的酒盞。
王靖之放下手中的酒杯,執起面前的酒盞,笑著道:“此酒色澤鮮艷,呈現淡紅。”他將鼻尖湊到酒盞前,輕輕的嗅了嗅,笑道:“阿瑄,這毓兒醉如此難得,難為你舍得拿出來。”說著,一仰頭,飲盡此杯。
謝暄笑道:“樂宣君去了竹山縣數月,王司空思念否?”說著黠促的看著王靖之。
王靖之點點頭道:“玉觴繞青山,幽瀾環碧水。疏木清月冷,倩女芳蹤無。”
這一首蘊含著濃濃委屈的詩一吟,手搖木鐸的采詩官微微一怔,看向王晞之。
王晞之側目看著王靖之,低低的道:“靖之,若是思念她,便請她回來吧。”
王靖之扯扯唇角,笑著道:“從前我好時,祖父千攔萬阻,現在,我一百病纏身的鰥夫,又如何能耽擱她一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