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玄談七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玄談七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玄談七情

王晞之面色復雜至極,這女郎,怎么敢讓他家玉樹蘭芝的謫仙自卑了呢?

:“靖之無法開口,祖父便修書一封,讓她回金陵來。八一中文網く81”

王靖之聽了他說話的口氣,微微蹙了眉,略微搖搖頭,目光看向遠處的翠山之屏,笑著道:“不必了,如此甚好。”

:“6公覃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只見6覃笑著接過一旁青年送上的美酒,喊道:“王司徒!許久不見你潑墨,快來!”

謝姓郎君喊道:“王司空!郭陽與我談論養生之道,我辯他不過,快來幫幫我!”

王靖之笑著執起手邊的白玉柄麈塵道:“來了!”

時值三月,雪峰、冰瀑早已融化,艷麗典雅的群湖、奔瀉湍急的溪流、飛珠濺玉的疊瀑、古木幽深的林莽。

楊毓坐在水邊的青石上,微微低著頭,一雙流光水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平靜如鏡面的湖泊。

:“三春花色誤佳人,可憐新月催羽客。哀矜夕陽照紅顏,不忍桃花染華。”

身后響起一個青年郎君清脆的聲音。

她遲疑的轉過頭來,只見來人一身粗布短打,肩上扛著一捆新柴。

:“阿伊?”楊毓笑了笑。

阿伊笑著點點頭,他一身瓷白的肌膚,色偏黃,一雙綠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世事一般的善解人意,他也不上前,只站在不遠處,放下了肩膀上的擔子,緩緩的道:“我常在這附近砍柴,突見一妙齡少女,獨坐水邊,神情落寞,卻未想到,竟是阿毓。”

楊毓笑了笑道:“正值上巳節,幾位兄長約我在此見面,我來早了。”

阿伊略微偏偏頭,目光帶著溫柔有間夾著幾分疑惑:“你,似乎有些落寞。”

楊毓微微張張唇,微微點了點頭,笑著道:“與我的檀郎許久不見,今日是我的生辰之日,難免想起他。”

她不禁轉眸看向水面,笑著道:“阿伊有情人嗎?”

阿伊笑著點點頭:“是,她高貴又美麗,我本就難與她相配,也就不敢肖想了,況且。”阿伊略微頓了頓,無聲的搖搖頭。

:“況且什么?”楊毓轉眸看向他。

阿伊笑著道:“她早已心有所屬。”

楊毓微微蹙蹙眉,笑著道:“你比我苦些。”

阿伊垂眸一瞬,笑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匣子,走到楊毓身側,放在她坐著的石頭上道:“今日也是我愛慕那女郎的生辰,明知沒有機會送與她,我還是早早備下了禮,就送給你吧。”

楊毓眸光定定的看著那木匣子,再抬眼看去,阿伊已經背起柴火,往山中走去。

她緩緩的拿起盒子,打開。

一支通體翠綠的笛子,墜著大紅色的瓔珞。

:“七郎!”

楊毓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來,往阿伊走遠的方向追出了幾步,腳步徒然定了下來。

他不是他。

身形,膚色,氣質,無一處相似。

他不是他。

楊毓手中握著笛子,眸光閃了閃。

他不是他。

她微微垂下頭,重生一世,她不怕困難險阻,不怕皇族斗爭,不怕陰詭伎倆,獨獨怕虧欠他人。最終卻欠了他的,這一條命,這一份情。

她緩緩的走到水邊,平靜的水面映照著一個清姿卓然,艷麗無邊的女郎,她一身青藍色寬袖長裙,絲挽成一髻在頭頂。衣裙隨風飛舞,那雙瑩白的小手因緊緊攥著一支玉笛,而指間泛青。

天幕將黯,日頭緩緩落下山頭。

遠處傳來車馬行路的聲音,楊毓順手將玉笛掛在腰間,轉身看著姍姍來遲的竹林七賢。

:“阿毓!可曾用蘭草洗過魂?”王沖笑著走來。

楊毓笑著道:“洗了魂,洗了骨,處處透爽。”

嵇夜等人笑著走到楊毓身邊,道:“我觀阿毓今日倒是精神不濟,可是想家了?”

楊毓笑著道:“是,今日想起故友,感念昔時種種,心不能安,有惑與心,自然精神不濟了。”

桓七郎遇刺身亡之事,人人皆知。

其中的緣由細節,他們是不知,從楊毓的神情,卻看出她的在意。

楊毓蹙著眉心,緩緩的道:“世人只道七郎被羽弗慕殺了,卻不知,他是為我而死。”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每每思及此處,總是不得心安,難以沖破。”

阮宗點點頭道:“你重情更甚世人,若是能輕輕放下,便也不是你了。”

劉倫抿了抿唇,睜大那雙醉眼,道:“阿毓,生死有命,過于掛懷,也難逆轉。”

:“我明白。”

山源不常說話,此刻卻悠悠的拂拂長須美髯,緩緩道:“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他說:我們之所以有大禍大患,是因為我們常常想到自己,若是我們能忘卻自身,還能有什么禍患呢?

楊毓笑著道:“古之圣賢,微妙玄通,深不可識。我輩論道常玄談風月,清談山水,卻不敢提情,只因,情之一字,不能得道。混兮誰不濁?”

向期點點頭道:“阿毓通曉人間之情,難免困頓其間。子曰:何為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又論,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阮容笑著道:“老子言: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他說:“無”是道之本,“有”是道之用。人,應該無為、無事、無智、無知、無欲、無我、無私,才能到達道的最高境界。

楊毓牽牽唇角,笑著道:“如若事事皆不必掛心,不必在意,倒真是成仙了。可做這樣的仙,又哪里有半點意思呢?”

眾人默然不語。

究竟大道為先,還是人情為先?

這樣的問題,沒有人能夠解答。得道的高人,都不屑談情,中庸凡人,不懂得情為何物,能夠懂得情字的,又有幾人呢?

這俗世中人人可談,人人脫口而出的“情”,請讓我們捫心自問,你,真的懂嗎?

不知何時,王沖將琴簫奏響。

悠長古樸的簫聲傳遍四野,天幕黯然,一輪弦月,孤清冷冽,懸掛天邊。

隨著簫聲的吹奏,“嗖、嗖、嗖”幾聲巨響劃破夜空,黑幕一般的天空,綻放出朵朵巨大的煙花。

暮靄沉沉,焰火姹紫嫣紅,沖破了天際,炸開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輝,繚繞層層曲云山巔。煙花澹蕩,映照著她的側臉惘然。

那夜較之今夜要冷些,他駕著雪白的駿馬,行在冷風之中,用溫暖的大氅裹著她略微顫抖的身子,帶著她去到洛水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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