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打壞主意?”
陳三十笑道:“那鹿本就是山野之物,誰得了便是誰的,是吧,驢子。”
被稱驢子的麻臉青年賠笑道:“就是就是,三十哥說的對,誰得了就是誰的。”
屠熊嘖嘖嘴,用肥厚的手猛掌拍一下陳三十,又攬住麻子青年,笑問:“那好,你們想怎么得?”
“過來過來,聽我說!”陳三十招招手,三個人頭靠頭,鬼鬼祟祟商議一陣子,俱都會心一笑。
“鐺,鐺,鐺,鐺…”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敲著小銅鑼,從馬具鋪子前走過。
櫻寶瞧見他擔子上掛滿琳瑯滿目的小玩意,立刻跑過去:“貨郎,貨郎,停下。”
貨郎見一個小娃娃跑來,知道生意上門,立刻駐足將擔子放下。
櫻寶跑到跟前,差點被貨郎擔籃上的物品晃花眼。
繡繃,針線,五彩百絲、檀木珠串,吉祥如意結。
掛在貨籃上的還有玉石吊墜,銅錢吊墜,小偶人,小葫蘆,小彩符,彩紙風車。
還有女子戴的頭花、耳鐺、戴勝、銅簪、木簪、梳篦,手鐲,掛鏈。
大小銅鏡都放在貨籃底層,那個比較值錢。
姜三郎坐在鋪子門口,笑瞇瞇看著小閨女,知道她又要花錢買一堆小玩意了。
櫻寶挑了十幾種顏色鮮艷的絲線,準備給阿娘。
又撿了兩個鵝形瓷哨子給弟弟。
再選了幾條繡花布巾,家里人洗臉用的上。
她指了指墜著流蘇的小葫蘆問:“有這個種子嗎?”
“有。”貨郎從筐底摸出一個麻布包打開,取出一個油紙小包,“這就是葫蘆種子。”
櫻寶驚喜,接過來一瞅,不認得,“這個真是葫蘆種子?”
“當然,我這里不僅有葫蘆種子,還有番邦的種子呢。”
貨郎翻出兩個小紙包,打開給她看。
“番邦種子?是什么?”櫻寶對番邦種子很感興趣,連忙抓一個查看,可惜仍然不認得。
年輕貨郎撓撓頭,其實他也不認識。
這些種子都是他老爹從一個番邦商人不要的東西里挑揀出來的,一并拿給他售賣。
櫻寶也不糾結,問:“這些種子怎么賣?”
“菜種一文一包,葫蘆種子兩文一包,番邦種子一包十文。”貨郎回答。
好像也不貴,櫻寶想。
“除了青菜種子,其余我都要了。”
青菜種子家里多的是,沒必要花錢買它。
“好嘞。”貨郎很高興,將青菜種子挑出來,其余分門別類數了數,全給了小娃娃。
最后,櫻寶收羅一堆種子,又買了一把小銅鏡,見再無其他想要的,便從兜兜里取出銅錢付賬。
一共兩百文不到,不貴。
一會兒功夫,又有好幾個孩子跑來,圍住貨郎擔子查看。
櫻寶抱一堆東西跑回來,放進背簍里。
姜三郎笑瞇瞇摸摸閨女小腦袋,說:“回家爹再給你一貫。”
小閨女這花錢模樣真是可可愛愛,自己都不舍得苛責。
眼看快到中午,姜三郎摸摸肚子,問閨女,“寶兒餓不餓?”
櫻寶眨眨眼,從兜兜里摸出幾個煮熟的荸薺遞給老爹。
姜三郎笑道:“你這兜兜怎么裝了這么多東西。”
也不是真詢問,他就隨口一說。
櫻寶嘿嘿笑著將荸薺塞在老爹手里:“爹餓了就趕緊吃吧,寶兒不餓。”
姜三郎接過來,咬一口,竟是熟的,想必是妻子拿給閨女的。
“寶兒真不餓?”他問。
“嗯,寶兒這里還有呢。”櫻寶又摸出一個荸薺來。
姜三郎失笑,將自己手里荸薺一個個吃光。
也不知是不是天氣轉暖,他只覺得有股暖流流向四肢經脈。
捏了捏手掌,忽覺此刻力大無窮。
呦呦將腦袋湊過來,拱了拱小主人,示意這里還有一個它。
櫻寶只好將手中荸薺塞進它嘴里,又拍了拍它腦袋:“回頭帶我回家。”
她很期待自己騎鹿馳騁的感覺。
終于,掌柜將做好的皮鞍子拿了過來,“來來來,先試試,不合適再調。”
櫻寶牽住呦呦,讓掌柜給它披上鞍子,又系緊皮帶。
呦呦有點排斥,不住想跳起來撞他。
“好了好了。”櫻寶摸摸它脖子,讓它安靜。
呦呦委屈地蹭了蹭小主人,終于安靜。
掌柜又給它戴上韁繩,告訴姜三郎要如何操縱,以及注意事項。
櫻寶在旁仔細聽著,一個字都沒漏。
綁好皮鞍,系好韁繩,姜三郎將小閨女抱上鹿背。
櫻寶坐穩,雙腳踩住腳繩,從老爹手里拿過韁繩,頓時感覺穩如老狗。
催著呦呦走了一圈,簡直爽翻。
姜三郎付了錢,笑瞇瞇跟在呦呦身旁往回走。
“寶兒慢點。”他還是擔心小閨女會被甩下來。
櫻寶相信呦呦,它不會無故尥蹶子,更不會故意甩她。
一路上,呦呦賺足了路人的目光,還有幾個人上前打聽,這鹿是從哪里買的,是怎么訓的。
姜三郎一笑置之,并不理會。
下了官道往村子去的路上,有幾處野竹林。
竹林被間修過,并不茂密,但格外高壯,適合夏日納涼。
隱約有三個人蹲在竹林里,不知干什么。
姜三郎頓時提起警惕,從背簍里摸出一把砍柴刀攥在手心。
他經常打獵,有敏銳直覺,那三人不像是歇腳,反而像在等什么人。
竹林里,屠熊與陳三十陳驢兒在此等了一個多時辰,等的心里直冒邪火。
之前,陳三十還特意跑回鎮子兩趟,確認那鹿還在不在,這才又回來繼續蹲守。
“娘的!害老子等這么久,一會兒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叫啥來著?”
陳三十放著狠話,轉頭問陳驢兒,“那男的叫啥?”
陳驢兒:“他叫姜三郎,是東陳村的,那小崽子是他撿來的,不是親閨女。最近聽說他家發了,還去南山建房呢。”
“真的?”陳三十頗感興趣,又問:“他家怎么發的?”
“好像是種了啥金耳朵。”陳驢兒啐一口,一臉嫌棄道:“上回我去他家順了幾個出來,難吃死了。”
“金耳朵?”陳三十一聽到“金”字,更好奇了,“啥金耳朵?金子做的?”
“不是真金子。”陳驢兒也說不上來,“好像是一種黃蘑菇,看著奇奇怪怪,說不定有毒呢。”
“有毒?”陳三十不信,“有毒你還吃?”
陳驢兒:“那不是好奇嘛,就吃了一口,我娘說有毒蘑菇吃不得,就全倒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