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幾日,倭國使臣不請自來,替他們的新王遞上使信。
按理說,外邦王位交替,前來示好本是應該。
但這一次,倭國的表現,卻明顯不同尋常。
倭國雖兩面三刀多年,但在南紀國面前,他們的君王竟敢自稱“帝”,這還是百年來頭一次。
更讓人意外的是,倭國新王居然毫無預兆,就要求同南紀聯姻,且姿態如此強硬,這更是前所未有。
阿黎皺著眉心,“聽說他們那個新王,因生母只是個宮內婢子,所以長久來很不受待見,甚至常被父兄帶進暗室折辱,會不會是他一朝登高,為了彰顯手里權力,才會突然失了分寸,不然,這實在是難以解釋。”
穆亦寒狹長的雙眸緊縮,墨黑的眸心暗涌風波,仿佛利劍一般,劃過一道寒光。
“不,不會這么簡單!”
“以人下之位,能夠奪取權利,如此心機和手段,絕不會草率行事。”
穆亦寒隱約有種預感。
這倭國此次如此大膽,想來背后是存了幾分底氣的。
但是他們彈丸小邦,哪里來的底氣?
莫非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這時,小糯寶已經偷聽了半晌,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
這么說,倭國想要搞事?
只要有她在,那就門都沒有!
于是小糯寶邁開短腿,這就跑進殿里,“爹爹,糯寶來啦,讓我看看,是誰惹我的爹爹生氣了?”
歡快軟萌的聲音,仿佛一道暖陽,一下子就驅散了穆亦寒心里的陰沉。
聞言,他眼底一喜,急忙起身,“糯寶何時來了?快,來爹爹這里,慢點跑,別摔著。”
小糯寶三步并作兩步,迎著穆亦寒敞開的雙手,就撲上去和他撞了個滿懷。
雖說才幾天未見,但穆亦寒還是忍不住端詳下閨女,嘴里嘮叨道,“爹爹有事在身,沒去你府上看你,現在已經越發冷了,你里面加沒加厚襖子?今日怎的沒戴個風帽?”
小家伙顧不上答這些,嫌他絮叨,索性小胖爪一拍,就摁住了穆亦寒張了一半的嘴。
手動閉嘴!
“爹爹,先不說這個,吳雀說你兩天沒回寢宮歇息,你快和我說說,到底出了什么事,這倭國又是什么情況?”
看著國師被摁住嘴巴,一臉無奈的樣子,阿黎就忍不住笑出聲。
穆亦寒只好抓起閨女小手,輕輕放下,這才溫聲道,“那倭國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他們王室的那些歪瓜裂棗,連給本座的掌上明珠提鞋都不配,更別提姻親之事了。”
“眼下,他們的使臣雖已進京,咱們只要置之不理,晾著他們就行了。”穆亦寒說道。
小糯寶摸摸下巴,正要說些什么。
不過這時,姜豐澤的家書,也送到了!
這信先是送到了姜府。
馮氏看過后,發覺事關民生,覺得得讓國師知曉,這便又讓人送進了宮。
姜豐澤在信中沒多廢話,就是把他這一路看到的因“棉”起的爭端,告知了家里,想讓妹妹他們查一查。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多商販狂收棉花,他就怕藏著什么古怪。
小糯寶接過書信,打開一看,不由有些驚訝。
怎么又是棉花的事?
本來這倭國突然提出,要以棉換糧,就已經很蹊蹺了。
而先前,萊城來的大劉兩口子,也一心盼著來年種棉花。
就連三哥現在也說,京外的棉價飆漲,已經到了人人爭相搶賣的程度!
這幾者之間,難不成有什么聯系?
穆亦寒看過之后,也意外極了,“怎會如此,今年棉價瘋長,路過的百姓竟想把家中的棉衣,都拿出去賣銀子?棉花何時如此緊俏了?”
阿黎想了一下,隨口道,“不是,這不對吧……棉價要是真這么驚人,百姓又把僅有的棉衣都搶著往外賣,那等再過個一兩月過冬了,他們要穿什么?豈不是要受凍了?”
這話一出,小糯寶和穆亦寒神色一變,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了!
這么說,應該是有人在故意收購棉花,炒起價格。
等到現有的棉價不停增長,等到入冬之時,百姓們要想買棉衣、棉褲、棉被,就只能忍痛花大價錢了。
而要是家境貧寒,買不起的,那今年冬日就只能挨凍。
甚至都有可能被活活凍死……
百姓冬日難捱,活路被堵,那么整個南紀。都會跟著動蕩啊。
小糯寶又想起大劉兩口子的話,突然小臉一白。
就驚出一身冷汗。
“要是棉價要漲上去,今年百姓注定要凍死不少,而來年,在商販們的有意攛掇、和經過今年的棉花熱后,又勢必會有大量農戶棄糧種棉,到時候,就又該是糧食短缺了!
無棉今年難熬。
缺糧來年動蕩。
如此一看,這一下子,就是要讓南紀國動亂兩年的陰謀啊!
若是成了,南紀必定要國力衰弱,而周邊邦國,也就有可乘之機了。
聞言,穆亦寒掌心一攥,他險些沒有想到這一點!
“好生陰毒的算計,究竟是何人布下這么大一盤棋,當真是讓本座開了眼了。”穆亦寒薄唇緊緊抿住,露出一片寒意。
阿黎急忙道,“棉這種作物的價錢,戶部常年有人監管,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突然猛漲起來,說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況且,短短數日,大量收棉,這其中的人力財力,可不是尋常人耗費的起的。
就算是那顧平之來了,都一時難以舍得下這么大手筆。
而魄力和算計,能在此大反賊之上的,只怕只有堪比一國君王之類的人物了。
小糯寶和穆亦寒對視一眼。
父女倆心頭同時蹦出一個名字。
倭國!
小糯寶抓起桌上的使信殘片,皺眉道,“難怪,倭國敢提出,讓咱們送他們五百萬斤糧食,來和他們換棉花,只怕就是算準了,一到冬天,咱們必定會因缺棉,而向他們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