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會到了蘇筱晚這兒突然便得三緘其口,辦公室頓時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寂。
這么多人坐在一個屋子,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各自有著各自的盤算,彼此之間也多少都知道一些,可又不可能點明什么,猜疑、琢磨、暗暗較勁,誰也不肯是那個第一個開口的出頭之鳥。
原本這屋里最該坐不住的就是蔣宇,可今晚他比誰都沉得住氣,死死得堵著門口,就看誰有膽過來,叫他讓路。
惡名反正已經出去了,還管那么多干嗎?這次就算沈魏風再偏心為他鳴不平嚴懲了汪輝,可這全隊上下就能因為這場處罰而對他動手打人這事視若無睹嗎?
顯然是不能的。
甚至汪輝這次歸隊,比他走之前還要更有些人緣,至少上次被處理的那個技師的助手小費現在就跟他走得特別近,而蔣宇卻因為小雯的事變得不怎么愛跟之前的同事來往了,關系倒淡了很多,就連他自己的副組長姜偉也是很少跟他說話。
更別提的是多少隊里的人在背后對蔣宇和小雯指指點點,把對沈魏風和蘇筱晚的猜疑都發揮到沒有實權的蔣宇身上。
好在現在大雪封路,大部分人都出不去。若是天氣晴朗,每周出入離雨鎮方便的話,這些熱鬧的流言只怕早就上了老所長的辦公桌下不來了。
這些隊里的紛紛擾擾蔣宇心知肚明,老吳也看的門清,就是沈魏風也是知道不點破,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把桌子下面的暗斗翻到明面上來激化。
日常工作已經十分繁雜和艱辛,再添些人際關系上的磕絆,這個項目那簡直就不能要了,受的苦受的累到最后就是一場笑談。
沈魏風最痛恨的就是把意義消解于瑣碎和爭執。
可偏偏走哪兒都少不了汪輝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
蘇筱晚雖然不想開口,可是今晚她首先沒了耐性,坐在沈魏風旁邊讓她感到心煩意亂,手里的圓珠筆被她轉了無數圈,沒有打開的筆記本放在她的膝頭完全充當了轉筆游戲的底盤,筆與本子之間敲擊的聲音愈發密集,直到最后圓珠筆“啪”掉在了地上,終于打破了一屋子的沉寂。
“可以散會了嗎?”蘇筱晚彎腰撿起筆,直接拋出了散場的意向,引得其他人都有些佩服地看向她。
“等一下。”沈魏風這兩天已經習慣了蘇筱晚的這個態度,直接把話頭截住,讓蘇筱晚剛起身一半又不得不坐下。
“老吳,你看上午的事怎么處理?蘇副隊長也說說意見吧。”沈魏風心里早就有了稿子,但是兩個二把手都在,還是要匯總一下意見。
不過,沈魏風賭的是老吳站隊汪輝,蘇筱晚可能不置可否。
汪輝和老吳并無交情,這次事件對老吳來說純粹是心疼文物,誰先出手挑起事端,誰就有可能成為老吳的對立面,汪輝是被打的一方,占一點道德的優勢,老吳這個年紀也不可能對這一點視若無睹,所以蔣宇得不著老吳的的支持。
“我覺得這事要處理首先要處理打人的!你說在哪兒打不行,非得在探方里打,那是打架的地方嗎?!”
沈魏風對老吳的卦從沒算錯過。
可蔣宇的勁兒頭上來了,坐在后面不耐煩道:“照您這么說,凡要打架的都得去醫院門口打,這樣才方便包扎。”
“你這是什么話?我說的是那個意思嗎?你看看你上午做的孽,棺材蓋子都摔在了地上,幸好探方里頭都是土,不硬,不然把你賣了都賠不起!”老吳說起那幾張棺材板子就心疼。
“您還是現在就把我賣了吧!我也正缺錢呢!”蔣宇沒好氣兒道。
沈魏風不理蔣宇把目光轉向蘇筱晚,問道:“蘇副隊長的意見呢?”
蘇筱晚也不看沈魏風,眼睛還是盯著手里的筆記本,想了想,幽幽地說道:“都是錢的錯!”
一句話幾乎戳在了沈魏風的肺管子上,只見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差點兒要發起火來。
蔣宇一聽樂了:“我覺得蘇副隊長說到點子上了,錢才是特么王八蛋!”
老吳一臉鄙夷嘆氣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知道錢!一天到晚錢錢錢!”
蔣宇這下徹底站起來了,他指著老吳對沈魏風道:“沈隊,以后隊里的財和物都交老吳來辦,也讓他感受一下當家沒有米下鍋是什么滋味,反正我現在是干得夠夠的,誰愿意接這活兒我拍手歡迎。”
“你少說兩句!”沈魏風也火得很,聽見老吳這不通人情的數落也很不快,但是他可以指責蔣宇,卻不能批評老吳。
蔣宇還是不服氣:“這個屋里是不是都是隊里的?我這個負責管賬管物的,是不是那個每天睡得最晚的早上又起得最早的?你們的早會晚會開完了就散了,我還要之后再忙個把小時。我可以少說,可從沒少干!”
正吵得不可開交,一旁的蘇筱晚竟轉向沈魏風,問道:“沈隊,考古所對這樣動手打人的情況都怎么處理?如果因此損壞了文物又怎么賠償?”
老吳不等沈魏風說話先開了口:“這是考古研究所,又不是學校,打架還要給個處分!文物損壞誰賠得起?那叫損壞國家財物,按金額該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
窩在一邊一直在看笑話的汪輝聽到老吳這話才終于來了jing神,很不服氣地嚷嚷起來:“是他蔣宇先動的手,就是到了派出所,他也是全責,關我什么事!我還要找他要醫院費呢!”說著汪輝摸了摸自己青紫的鼻梁。
“你閉嘴!”沈魏風怒喝了汪輝一聲,恨不得讓他立刻滾蛋。
蘇筱晚盯著汪輝看了看,語氣很平和地勸說道:“汪輝,你如果不出口傷人的話,蔣宇的這一拳頭也打不到你的臉上,那探方里的文物也就不至于有損毀的危險,你怎么能說去了警察那里你就沒事了呢?”
老吳也轉過身來指責汪輝:“小汪啊,你是應該管管你那張嘴了,一個大男人不要到處亂說話,光我就不止一回看到你跟那個小費湊在一處絮絮叨叨的說隊里的閑話,記住,少說廢話,少惹是非!”
“你們……”汪輝本來這次以為自己握著滿理,走遍天下都不怕,卻不成想竟然被蘇筱晚帶頭數落了一頓,氣得腦子都要打結了。
“好了,討論就到這兒吧。蔣宇為了隊里資金緊張的問題心情郁結,沒能在工作面上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應該予以批評,這事等項目結束回所里后,你再做檢查。”沈魏風說到這里看了看蔣宇,然后目光轉向了汪輝“汪輝,你作為一個考古所的老人兒了,在工作面上蓄意挑撥和同事的關系,導致兩人出手相向,以至于差點兒損毀文物,不罰你是肯定不行的。這樣,從明天開始,新探方那邊再加入一個組,不過這個組只有你一個人,調配問題又老吳決定。”
“沈魏風!你!”汪輝跳起來指名道姓,臉都氣得扭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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