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考古之手札

第二百四十章 開端

壞了的名聲撿不起來,臟了的地也很難再洗白。

沒口碑可以努把力,口碑差基本在一定層面上已經宣布了社會性死亡,這是沈魏風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不過他這時沒拿這個來跟蔣宇較勁。

蔣宇比沈魏風小幾歲,長得五大三粗的有點像個西北人,實際卻生于一個地道的南方生意人家庭,但打小因為父母的關系在北方讀書長大,適應了這里的人情世故和價值三觀,不過在爭論辯駁上他不可能是在政府大院長大的沈魏風的對手,他只是很實際,在錢和物上反應更快,對合不合適這件事比沈魏風更本能,他遇事會忍不住算成本,收益不好就憋不住要思量,骨子里沒有一點撞南墻不回頭的jing神。

所以他算沈魏風的卦不大出錯,但攔住他的成功率卻頗低,每次都敗在口才不濟上。

不過今早他的話難能可貴得發揮了作用,沈魏風在沉默良久之后默默地躺下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把大腦清空,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

可這么多天以來的是是非非雖然在短時間被摒除了,但他一旦入睡,這些又都賊心不死地統統擠進了沈魏風短暫的夢里。

那些走了樣的,沒了悲喜的事情變成了黑白膠片,一幀幀緩慢地播放著,蘇筱晚的淚永遠掛在臉頰上,她眼含悲戚,面無表情,灰白的面孔像是沒了生命,她不開口,她什么也不說,但他知道她想跟自己說什么,他和她之間熙熙攘攘的全是淡黑色的影子,沒有清晰的形象,這些模糊的,短暫的,停留著的人和物,組成了一條河,即便在夢里他也知道這是夢,他想他可以伸手越過這些魑魅魍魎去觸摸蘇筱晚,卻總也觸不到,她離他很近,但咫尺天涯。

不,這是夢,不是真的。

沈魏風在驚恐中掙扎著醒來,好半天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墻上的掛鐘響起了整點報時,他才算徹底清醒。

他勉強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上午了,整個院子里靜悄悄的,蔣宇大概到點兒沒舍得叫醒他,直接帶人去了工作面,不知道大雨過后探坑是否還安然無恙。

這幾個小時的睡眠與沈魏風是休息,也是折磨,他的jing神幾乎沒從睡眠中獲得片刻放松,此時反而更加緊張,大雨、防雨棚頂、一些尚未出土的文物,還有壁龕,他心里一陣焦急,趕忙起身,洗漱穿衣后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谷蔝 去工作面上必然會經過1號院,沈魏風急匆匆起身為的是去上班,他本打算午休時去看望蘇筱晚,沒想到這時被夏秋楊堵在了半路上。

夏秋楊起初還在有規律地輕敲著,可1號院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后來他只好放下了手臂,只是話沒有停下來,還在低聲說著,臉上的表情一片落寞,到了最后,他有點著急了,提高聲音喊起了蘇筱晚的英文名。

但門還是沒有開,沈魏風那顆不由自主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慢慢落回了腔子里,心跳也很快變得平穩而正常。

夏秋楊這下終于放棄了,他想了想躬身把一只紙袋放在了1號院門口,然后又有些不甘地等了等,終是沒等到蘇筱晚開門,他便只好轉身往旁邊的一條小路里走,沈魏風慢慢走過去,看到了那輛曾經出現在未平街上灰頭土臉的三菱越野車,并把跳入眼簾的車牌號印在了腦子里。

從這條小路往里可以繞點路去出村子的路口,夏秋楊明顯熟稔這里的一切,車子在顛簸中駛離了1號院。

汽車的馬達聲漸行漸遠,1號院的大門這時才緩緩拉開,沈魏風看到了蘇筱晚的側臉,平靜而沒有表情,一雙眼睛注視著門口地上那只牛皮紙袋,看了又看,猶豫了又猶豫,最終她還是無奈地拿了起來,轉身關門回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幾步之遙外的沈魏風。

其實,從個人角度來說,沈魏風并不怕夏秋楊來看望蘇筱晚,那是她的師兄,她在米國的日子也有幾年,他們之間自有一份情誼在,講英文的日子才是蘇筱晚過去二十幾年人生的日常,說中文的時光才不過短短一年多,打不敗的光陰就是這樣殘酷。所以,他不介意小晚公開見一見夏秋楊,也許這還能解解她現下的孤寂之苦,而夏秋楊的這份特殊的慰藉作用他知道是他本人根本無法取代的,畢竟熟悉感更能安定人心,而現在的馮村駐地里,除了他再無誰能給與蘇筱晚這樣的感受,可他還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和掣肘之恨。

當然,隊里叫嚷的那些所謂的境外,所謂的危險,老吳謹小慎微操心的那些文物的安全都不是空穴來風,他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覺察得更早,也痛苦得更早,正是因為這種磨人的煎熬,他才在年初時特意利用了家里的便利查閱了相關的卷宗,至少他認為自己該知道的那時就都已經知道了,像夏秋楊這樣的情況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沈魏風在理智上自有他的判斷,失控是他在本能上所抗拒的,掌控一切才能安撫他的對未來的擔憂。

但是,沈魏風穩扎穩打的行事作風對夏秋楊和蘇筱晚這層復雜的關系還是抱有了一些溫情的幻想,他想不到夏秋楊的需求并不只是見見蘇筱晚那么簡單,夏秋楊的心也遠比沈魏風想的要更野,和之后的幾次暗中探訪相比,今天不過只是一個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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