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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還是范縣丞府里的丫鬟爆出來的。
據說,那丫鬟的姐妹曾因伺候范縣丞的老娘時打了個噴嚏,就被人扯著頭發狠狠扇了幾十個耳光。打的耳朵出血,嘴都爛了。
年輕的小姑娘哭著求饒沒人應,反因她的哭嚎愈發惹惱了那位老夫人,被人扯開了衣裳丟到院子里罰跪。
小姑娘受不了這種羞辱,當晚就跳井尋了死。等被人發現時,人都泡腫脹了。
可是這等人命關天的大事兒,竟也很輕松的被瞞了下來。
那姑娘的父母兄嫂拿了她的送命錢,對姑娘的死因再不追究。反倒是拉走了那姑娘的尸體,又將她賣與人結了陰親又賺一筆銀錢……
這些烏糟事兒說出口,可把百姓們氣的夠嗆。
既氣那姑娘的父母不做人,更氣范縣丞一家張揚跋扈,愚弄了百姓的耳目。
聽說范縣丞的家現在都被砸了,他那老母親更是被嚇得驚厥,直呼著讓丫鬟趕緊去給她請大夫。
云鶯在花廳中聽了一耳朵八卦,等離開花廳時,頭腦都還懵懵的。
她身邊的小丫鬟禾穗也很沉默,她走著走著,就落云鶯后邊了。
云鶯后知后覺察覺到身邊少了個人,回頭就看見禾穗一臉怔忪的站在原地,抿著唇,皺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扯爛了。
“你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穗兒?”
禾穗回過神,趕緊沖姑娘笑了笑,張嘴想說什么,但到底沒說出口。最后,她也只是訕笑著,問姑娘,“范縣丞落了難,這是他罪有應得。可是他那癱瘓在床的原配發妻又該如何呢?那原配也沒生下個一男半女,那府里的老太太經了此事兒,怕是也不會再留她……”
云鶯也蹙起眉,“許是會把那位夫人送回她娘家。只是也不知道她娘家還有沒有人,愿不愿意收留這位夫人。”
禾穗:“那誰說得準的。”
云鶯看穗兒一臉魂不守舍,就道:“你若真不放心,之后就留意著這件事。想來那位夫人不會走到絕路,若真是走到絕路上……”
禾穗試探的問道:“到時候咱們求丁姑姑去幫一幫她?”
云鶯微頷首,“那也不是不可以。”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兩道低沉的男聲。還未聽清楚來人說的是什么,云鶯和穗兒互相對視一眼,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兩人趕緊避到路旁邊,果不其然,很快就見二爺帶著隨云從小路上走了過來。
二爺穿著官服,腳上踩著官靴。他面如冷玉,身材高挺,氣質矜貴雍容。那一身墨色官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清貴的面容上更多了幾分威嚴強勢,一時間竟是讓人不敢直視。
云鶯和穗兒福身見禮,陳宴洲看都沒看,徑直從她們旁邊走過去。
可已經走出兩步遠了,似乎又記起剛才那俯身行禮的女子是誰,陳宴洲便又陡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來。
恰此刻,云鶯和穗兒以為這位主子爺走過去了,便都起了身看向他的背影,結果,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
陳宴洲看著呆滯的云鶯,微瞇起雙眸,問道:“你來這里作甚?”
云鶯收斂起外漏的情緒,一板一眼說:“奴婢剛去丁姑姑哪兒請過安,如今要回住處去。”而這邊,是通往后院的必經之路。
陳宴洲“哦”了一聲,繼續蹙眉看著云鶯——看看云鶯的衣衫,似乎還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這是又想起,那天衣裳被縫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云鶯心一抖。
她可沒忘記,她把這位主子爺的中衣和外衫縫在一起了,惹得這位主子爺惱羞成怒,直接放下狠話,讓她別做夢出府了。而她為了讓這位主子爺消氣,好似承諾過要給他做一身衣裳……
云鶯想起這茬,心更抖了。
她那時真就是順口一說,她沒當真,就怕這位主子爺當真。
為防被人問起新衣的事兒,云鶯千方百計找借口轉移話題。
好在,今天的話題是現成的。
云鶯:“二爺,聽說那范縣丞被您發落了?”
陳宴洲散漫的“嗯”了一聲,那雙銳利的眸子卻含著深意看著她,讓云鶯心里更毛了。
云鶯:“真沒想到,那范縣丞竟是這樣一個人。想他之前在云歸縣何等名聲?百姓們說他清廉公正,忠孝兩全。可實際上呢,他寡廉鮮恥,愚弄百姓。這樣的人,二爺真該好好罰他。”
“不是已經罰過了?”陳宴洲不緊不慢的道,“難道你覺得,我罰的輕了?”
云鶯心里叫苦,不知道這位爺是太閑還是心情太好了,竟然尋起她的開心了。
但二爺那眼神諱莫如深,可真讓人招架不住。云鶯本就心虛,此時更想快快將這位二爺糊弄走。直覺告訴她,盡快脫身是好,不然還不知道有什么壞事兒等著自己。
云鶯誠惶誠恐:“二爺說的什么話?您是一地父母官,處事公正廉明,自有章法。您懲處范縣丞,不管是輕是重,總歸有您的道理。奴婢沒讀過幾本書,對刑獄全不清楚,那敢褒貶二爺的官司斷的好不好?”
“哦?你沒讀過幾本書?怎么我聽丁姑姑說,你們幾個全都精通詩書琴棋,尤其是你,一手古琴更是出神入化?”
云鶯心跳都停了兩拍,暗暗叫苦不已。
可這關頭,她也不敢露出異樣來,只能裝著鎮定打哈哈,“不過是學來打發時間的,實難等大雅之堂,就不拿出來在二爺面前獻丑了。二爺想必還有要事要忙,奴婢就不耽擱您的時間了,二爺請便,奴婢也回后院去。”
陳宴洲又“嗯”了一聲,似乎覺得云鶯說得有道理。云鶯聞言如聽天籟,再次給二爺行了個禮,便歡喜的準備轉身離去。也就是此時……
“等等。”
二爺再次開口。
云鶯強撐出一個笑臉來,“不知二爺還有何事?”
陳宴洲:“你賠我的新衣裳呢?”
云鶯:“……”
見云鶯如遭雷擊,陳宴洲呵呵冷笑,“你這丫鬟,倒是滑頭。莫不是那話是拿來哄我的,衣裳你根本沒做?”
云鶯想死的心都有了,越怕什么越來什么,早知道今天會有這一出,她就晚一些出花廳。哪怕是跟著瑞珠幾人做針線,那也比在二爺面前受二爺的刁難強。